“這種臨時封閉操場在施工過程中常見嗎？”
    宋長江喚來方奇開口問道。
    方奇之前從未看過這些施工記錄，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他是做施工起家，這些東西也是了解一些。
    “這種臨時封閉一般都是出現了突發性的事故，如果是地基方麵的話有可能出現了地基下陷這種情況，臨時封閉進行處理。”
    宋長江聽後眉頭一皺，地基下陷？
    施工已經十天了，地麵沒有出現重載，更沒有地震發生，絕不會無緣無故下陷。
    直覺告訴他，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麽貓膩。
    不過這一切都要等劉顯明為他們解答畢竟他是現場第一負責人。
    劉顯明負責的工地距離公司有一百多公裏，差不多一個半小時才回到公司。
    當他見到宋長江三人時，臉上露出了訝然之色，不過相較於方奇鎮定了許多。
    方奇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抓住劉顯明的手腕，連忙詢問關於淮安一中塑膠跑道改造項目的情況。
    劉顯明臉色微變，眼中閃過慌亂之色，不過一閃而逝。
    “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事情，我們就和平常一樣正常施工。”
    宋長江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慌亂之色，立刻追問道“臨時封閉操場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提及此處，劉顯明的目光變得躲閃，他微低著頭回答道“沒什麽，隻是地基發生了沉陷，他們在進行加固處理。”
    三年前的項目，方奇都需要他們提醒才能想起來，可是劉顯明回答得十分果斷，幾乎是不假思索，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審視著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難道不是在地下發現了什麽？”
    宋長江目光如炬，說出的話如同一柄利刃瞬間衝破了劉顯明的心理防線。
    他聲音顫抖地回應道“沒有！地下什麽都沒有！”
    明眼人都看出來他這是心虛，方奇怒斥道“老劉！現在警察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老實交代！”
    劉顯明看了方奇一眼，知道他這是想趕緊脫罪，歎了一口氣，這才回應道“沒錯，當時的確在地下發現了一些東西。”
    “發現了什麽東西？講清楚！”
    在崔亮的逼問下，劉顯明的記憶也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暑假。
    那是個和現在差不多的暑假，淮安一中的跑道本來是碎石土填起來的，已經用了很多年了，校方決定將操場改造一番，改造成當時最流行的塑膠跑道。
    方奇在本地有點人脈，活動了一下就接到了這個項目，不過他們隻做跑道部分，賺錢的是地基處理加固部分。
    以前的操場回填都是用山裏的好石頭，基礎十分紮實，他們找了一塊位置裝模作樣地開挖，隻挖開表麵幾十公分，隨後填了回去，出個人工機械費就賺得盆滿缽滿。
    而他們負責塑膠跑道就直接進廠，夜以繼日地幹。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是第十天夜裏，地基加固隊伍的挖機司機喝了酒，下手沒了分寸，一鏟下去挖了兩三米深，這也沒什麽，可是不偏不倚一棵頭骨從土堆中掉了出來。
    這可把司機的酒嚇醒了，他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了他們的項目負責人。
    項目負責人聽到這個消息還以為是誰家的墳被填在了下麵，聯係了當時的副校長蔡勇。
    蔡勇聽後直接表示從來沒聽說這種事情，大晚上的和地基加固的項目負責人一起趕到了現場。
    膽大的工人已經將頭骨擺在了地上，空洞的雙目令人不寒而栗。
    本來是七八月的夏日卻讓人感覺到寒意。
    為了保險起見，蔡勇讓他們把白骨收集起來，萬一有人上門扯皮也算有個證據。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挖機司機小心翼翼地扒開泥土，露出的可不隻是一具屍骨，而是整整十二具屍骨。
    當時所有的骨頭都堆在一起，如果不是十二顆頭骨他們也無法確定這是十二具屍骨。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用毛骨悚然能夠形容的了，而是如墜冰窟。
    劉顯明本來是不在其中的，但是涉及三方的利益，他也見到了這一幕。
    如果隻是一具屍骨，那有可能是誰家祖墳埋在地下。
    可現在是十二具屍骨，那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傳道授業的學府，來曆不明的屍骨，蔡勇幾乎是下意識地提出了重新掩埋的想法。
    當年的蔡勇即將調任校長，他絕不允許任何可能影響到他晉升之路的因素存在。
    劉顯明深知此事如果一旦被調查，項目也算是黃了，而且蔡勇允諾會為他們爭取更高的單價，他將會得到一筆不菲的回報。
    至於地基加固的現場負責人理由更為簡單，此時一旦調查他們虛報工程量的事情就會被揭穿，他們將一分錢都拿不到，在業內的名聲恐怕也會一落千丈，難以存活。
    在利益驅使下，三人一拍即合，當夜便把屍骨重新掩埋。
    整件事情知曉的人並不多，至於後來的處理也隻有挖機司機知曉，他也拿了錢，自然不會亂說。
    劉顯明當時收了二十萬，那個時候二十萬足以在二線城市中心地帶買套房，他也將這件事永遠埋在了心底。
    果然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試探性地問道“是，是又發現屍骨了嗎？”
    宋長江三人並未回答，他們也沒想到三年前就該重見天日的屍骨卻因三人的貪念而深埋於陰暗潮濕的地下。
    方奇也是立刻發難，“老劉！我怎麽從沒聽你說過這件事！你怎麽能幹出這種不人道的事情！”
    他滿嘴指責，全然忘了他罔顧學生健康以次充好的事情。
    劉顯明冷哼一聲，並未搭理他。
    方奇見劉顯明並不回答，立刻將目光轉移到了宋長江三人身上，“三位警官，沒想到在我們公司會發生這種事情，我是痛心疾首，一定盡力配合警方調查，該處分的我們一定會處分，除此之外我願意拿出一筆錢來安葬這些冤魂。”
    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繼續說道“您看這樣可以減輕些對我的處罰嗎？”
    是啊，人心的貪念永遠不會消減，陰暗之中必然滋生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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