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陶京墨一直在看商陸臉色。
    在紅綠燈處，他才問了一句，“墨墨就那麽給他，沒問題嗎？”
    商陸嗯了一聲。
    他升級了墨墨，現在的機械貓牛x極了。
    不過，他也關閉了很多東西。
    所以，這樣的墨墨放在陸澤軒身邊是沒有問題的，全當是一個好夥伴。
    而且，已然是送出去的禮物，自然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陶京墨見他閉了眼，也不見再問。
    二人回了煙雲台，商陸直接上了樓，陶京墨猶豫了一下，沒有跟上去。
    一刻鍾之後，商陸從樓上下來，手裏多了個手提包。上一次沒有全都帶走的東西，這一回一並打包。
    陶京墨慌了，上前想攔，“你可以住在這裏，我搬走就是。”
    “我要去醫院住一陣。之前跟大家說的，不是借口。我的身體不太好。”
    “我去醫院陪你！”陶京墨急急道。
    “陶京墨，你要習慣”他停頓了一下，沒有說習慣什麽。
    但陶京墨自己腦補了，要習慣離別，習慣沒有商陸。
    眼尾頓時就紅了，鼻子泛著酸，他著商陸的手遲遲不敢放開。
    “我還欠著你的債，你也不收了嗎？”他倔強地問。
    商陸隻是扒開了他的手，什麽都沒有說。
    留不住的人，終究留不住。
    前世沒有留住，這一世，好像也不能。
    他在商陸轉身的瞬間，撲上前去，從背後緊緊把人抱住。
    “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無論怎麽認錯悔改，你也不會原諒我。商陸，我”他哽咽著，商陸卻沒有動彈，幾分鍾後，他才吐出幾個字，“放你走!”
    這一放手，可能再也不複相見。
    他知道。
    這一放手，他的日子大概隻能渾渾噩噩。
    他更知道。
    這一放手，商陸終於自由。
    他也知道。
    這一放手，商陸也可以去愛別人了。
    他其實是受不了的。
    但他願意。
    哪怕心裏滴著血，他也願意。
    在說出放手的瞬間，陶京墨轉身回了樓上。
    商陸這才緩緩轉身，看向空空的樓梯，然後帶著行李離開。
    來接他的車子已經在外麵，上車之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等了幾分鍾，最後不見陶京墨追出來，他才讓司機離開。
    商陸住院了，並且在三天後就安排了一個小手術。
    手術之後，他常看著窗外的藍天發呆。
    之前忙碌的日子不覺得，而今這麽閑下來，好像個廢人一樣。
    母親已經接到了海城，這兩日都在醫院照顧他。
    “你跟老三是不是鬧別扭了？”
    傍晚，母親陪著他在醫院的花園裏散步，小心地問他。
    自己家的孩子是什麽性子她是知道的，但眼前的商陸，已然變了許多。
    有時候，她看著自己孩子那張熟悉的臉，也會覺得幾許陌生。
    “沒有。他有自己的事，很忙。”
    分手這樣的話，他不想說給母親聽。
    當初，是他說自己看上陶京墨的。
    那一記重彈之後，他不想母親再為他感情的事擔憂。
    “再忙，也得打個電話來。他都沒有”
    商陸轉頭看母親，母親的話也就此打住。
    “媽，我跟男人在一起，是不是讓你覺得丟臉？”
    “怎麽會這樣問？”
    “喜歡男人，不是病嗎？髒嗎？惡心嗎？會讓家人也抬不起頭來，會被人指指點點”
    商陸把前世母親的那些話都重複了一遍。
    每一個詞都很紮心，母親聽到最後，歎了口氣，“最開始你跟我說的時候，我確實也難以接受。方夏那丫頭也跟我聊了很多，給我看了一些資料。
    我沒什麽文化，不像你讀了那麽多書，但作為母親，我最希望的還是我的兒子能幸福。走一條少有人走的路，會麵對很多指責和異樣的眼神。
    怕影響你的就業，更怕以後在工作中被人拿這個說事。我的兒子那麽優秀，不應該因為這些原因受人白眼。
    但現在，我兒子的光芒足以讓所有人都不敢忽視，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隻要你自己喜歡，你自己開心，我也是開心的。”
    前世，若是商陸也聽到了這番話，大概他也沒有求死的心。
    父親病亡了，母親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他的頭上，偏又在這時候知道他還跟男人搞在一起，所有的情緒和憤怒都發泄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看不到前路，也沒了生的欲望。
    活著能做什麽？
    既逃不出陶京墨的掌心，也不能按自己的意願去工作。畢竟，在前世的陶京墨看來，他的工作無足輕重，他掙的那點工資，可有可無。
    唯有方夏這個朋友，偶爾會約他吃個飯，說一些從前讀書的事。
    其實，方夏應該是早就看出來了，但聰明的方夏什麽都沒有說。
    最後，他還連累了方夏，讓方夏在海城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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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都沒有的人，當然也就覺得生的意義不大。
    所以，那痛苦的三天三夜，他沒有求救，他本來可以的。
    “媽，謝謝你！”
    商陸抓住了母親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眼淚隨之滑落。
    不為今世的自己，隻為前世那個滿身血淚的苦命人。
    “媽知道你不容易，咱們別哭。我的兒子最棒的。老三，也不錯的，是個好孩子。”
    母子倆回到病房，就見方夏正在往花瓶裏插一束白色的洋桔梗。
    他頓時想起，前世他有一次住院，方夏來看他，也帶了束白色洋桔梗。
    它的花語是默默守護你。
    “喜歡嗎？我特意挑的。百合的香味太濃了，怕你不喜歡。玫瑰的話，三哥肯定得揍我。白色洋桔梗最好，像你一樣！”
    商陸伸手拿了一枝出來，看了看綻放的花瓣，“白色洋桔梗最普通，你難道是說我最普通？”
    他是故意與方夏玩笑。
    “老同學，講講良心好不好。你還普通，那別人都不要活了。你是明珠，無論放在哪裏都是最耀眼那顆。哎，當初我還對你動了點心思的，如今回想我那點心思，我真是自不量力，居然敢覬覦我們的天神。罪過，罪過！”
    方夏半玩笑半真心，而現在這樣說出來，好像也沒什麽。她曾經動心過的人，比從前更優秀。她不再覬覦，不是因為陶京墨，更不是因為自己配不上，而是這樣的商陸，她打真心裏崇敬。對自己崇敬的人，斷不能有半點其他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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