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輕輕撞擊著暗礁，裹挾著濕冷的海水濺起。
    原本趴在陸斂白的小魚崽被嘩嘩的海浪聲擾醒了。
    可能是被那飛濺的水珠打疼了幼嫩的小臉，小魚崽發出一啜一啜的奶音。
    有點不安分地拱了拱爸爸堅實可靠的胸口，小嘴嘬著。
    陸斂白繃著臉龐，由著小魚崽在他胸口處胡來。
    關於這一點，也不知道寶寶是不是遺傳了老婆的習性……
    每次隻要委屈了或者餓肚子了，第一反應就是要往他胸口那裏拱。
    就跟找奶吃似的。
    不一會兒，被小家夥撅起糯嘰嘰的小尾尖一不小心拍打到了下巴。
    陸斂白也絲毫不惱，很耐心地用手掌托著魚崽的尾尖輕輕擺放回去，還低下頭擦了擦小魚崽臉上的水珠，“寶寶？”
    “叭，叭叭。”
    “抱。抱。”
    小魚崽委屈地張開兩隻粉嫩的小蹼抱住陸斂白的手。
    呆懵轉動的眼睛還覆著層濕漉漉的藍膜，就這麽可憐巴巴地望著爸爸。
    魚嘴裏還吐著水泡泡，要爸爸哄。
    陸斂白寬大的手蹼稍稍把小魚崽抱起來一點，無奈地低笑
    “寶寶你也是一條人魚，怎麽還被海浪嚇哭了？”
    “嗚。”
    小蹼揪著爸爸的頭發，扁著嘴巴，還是很害怕的樣子。
    陸斂白也不會現在就強求尚且幼嫩膽小的小魚崽去適應猛烈的驚濤駭浪。
    見小家夥餘驚不定，明顯還沒從剛剛的驚醒當中緩過來，便輕輕躍起浸在海裏的尾鰭。
    尾鰭的幽藍鱗片粼粼閃爍，極輕地掃過再次拍撞上暗礁的巨浪。
    海浪觸碰到人魚鱗片釋放出來的訊號，悄然退去，海麵又漸漸恢複了平靜。
    過了一會兒，陸斂白輕輕撫摸小崽埋在頸窩的毛茸茸小腦袋，“好了寶寶不怕，沒事了。”
    耷拉蜷伏在蓬軟毛發底下的小耳鰭悄摸悄裏立起一小隻。
    偷偷聽了一會。
    確定耳邊再沒有響起洶湧可怖的海浪聲，這才小心翼翼從爸爸的頸窩抬起了腦袋。
    “叭叭……”
    “嗯。”
    小魚崽困惑地望著頭頂上的爸爸，又困惑地循著爸爸眺望的海麵上空望過去。
    數不清是第幾次了。
    好幾次小魚崽睡夢中醒來，便會看到爸爸抱著他坐在這裏望著那個方向。
    小魚崽還太小了，表達能力還很薄弱。
    張口奶呼呼地嗷嗚了沒幾聲，又換成更為熟稔的人魚幼崽的赫茲波段，嘰嘰咕咕地咬了咬爸爸的頭發。
    陸斂白聽懂了幼崽疑惑的赫茲波段，神色靜默，倒是沒有隱瞞小崽，低緩著聲如實告訴給他的寶寶聽，“爸爸在想媽媽。”
    日複一日的思念。
    小魚崽歪了歪頭，“麻，麻？”
    “嗯，是寶寶的媽媽，也是爸爸的老婆。”
    陸斂白撫平小魚崽被支棱起來的耳鰭弄得亂翹的短毛，沉穩的目光再次落向天邊那道屏障裂口的方向，過了好久才接著往下說。
    “老婆說過，等她處理完人類星域的事情，就會回來接我和寶寶的。”
    他這樣沉定地說。
    好像是在給予寶寶肯定的答案。
    又更像是在安撫日愈鬱躁的自己。
    人魚天生具有能夠通過親族的氣息、頻段、甚至是鱗片的顏色變化感知到親族的情緒大致起伏。
    因而，小魚崽雖然還是懵懵懂懂的並不能完全聽得懂的樣子。
    但通過看到爸爸魚尾上顏色退變得愈發暗沉的藍色鱗片，隱隱感知得到爸爸的情緒很低迷。
    “嗚？”
    小魚崽眨巴眨巴眸子，小蹼抱住人魚爸爸一邊手蹼。
    帶著小幼崽的本能，舔舐了舔舐人魚爸爸手背上的淡淡暗沉的鱗片，很貼心地安慰起他的親族。
    陸斂白看了眼在自己手背上糊口水泡泡的小人魚寶寶，嘴角弧度淡淡地向上，鬱躁不安的思緒總算被稍微撫平了些許。
    老婆給他生下的小人魚寶寶真的好乖，好懂事。
    他要把寶寶養好，等將來老婆來接他和寶寶的時候，看到寶寶被他喂養得這樣好，一定會誇他的。
    可盡管如此，陸斂白始終並沒有真正放下那顆懸著的心。
    如若不是寶寶還太幼小，還需要在鯨島這片海域汲取足夠的能量養分，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去破開這層屏障，自己帶著寶寶去找他的老婆。
    又過了一陣子，陸斂白不自禁開始發散思維。
    尤其是在深夜裏來到海麵暗礁處的時候，忍不住胡思亂想，想著老婆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否則不然，怎麽會這麽久都不來找他？
    這天，在森林小屋裏喂寶寶喝過奶和魚食後，剛把寶寶哄睡著放進硨磲貝殼床沒多久，陸斂白就感應到久違的親族氣息靠近了鯨島。
    陸斂白以最迅猛地速度抵達了上次的屏障裂口，果不其然看到了金發碧尾的鉑臨出現在透明的屏障外。
    沒等他開口問出聲，鉑臨往他魚尾後方看了看，“你那小魚崽呢？”
    “寶寶睡著了。”
    鉑臨“嘖”了一聲，臉上難掩失望，放下了環抱的手臂。
    陸斂白緊盯著她，亟不可待問道“阿姐，你幫我打聽過老婆的消息嗎？”
    聽到這話，鉑臨眼眸微微凝動了下，說“打聽過了，她已經安全回到帝國的首都星。”
    “那老婆她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或者是被什麽事情——”
    鉑臨麵無波瀾打斷他的話語，“沒有，她好得很。”
    防止陸斂白不相信，鉑臨還將攝化了記憶影像的特殊珊瑚打開給他看。
    擬化的氣泡裏，陸斂白日思夜念的老婆身著一襲利落凜然的挺括軍服，像是出席了一場對外公開的星聞發布會。
    畫麵裏，她高居首座，麵部表情冷肅沉著，一副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盡管看上去那麽冷漠，但陸斂白還是感到心口狠狠震了震。
    他知道，這就是他的老婆。
    是堅定地給了他承諾，說要跟他結婚的老婆。
    珊瑚氣泡在眼前轉瞬消散。
    陸斂白幽亮的眸光跟著暗了半秒，又立即看向鉑臨問，“阿姐，老婆有沒有說什麽時候來接我跟寶寶？”
    鉑臨靜了靜，和他對視著，卻無情地幻滅了他眼裏的期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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