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榕確實是被大麗花告知的，她沒有否認這一點。陳榕太清楚大麗花，大麗花曾經也是她的學生，而且一度是她最得意的學生。
    在沒有約束的擂台，不僅僅可以用到腳、腿、肘關節，甚至可以用柔術和地鎖。陳榕能想象得到，在那個擂台上隻有足夠的刺激，才能有收視率。隻有足夠高的收視率，才會有絡繹不絕的賭局。
    奧運會的擂台上，選手們以保護自己為己任，在安全的前提下為國爭光。但在那個沒有規則的擂台上，選手們隻為了更多的錢，她們咬牙忍著疼，隻為了能夠讓賭局有意外。
    她們都怕疼，但她們更需要錢。陳榕聽過大麗花描述，曾經把人鎖在地上打到失去意識。那不應該是雷婧去的地方。
    雷婧看了眼楊梅，給了最合理的解釋，“我也沒想去，我去找朱欣俞的。”
    陳榕有些動容，“她退學了去了這裏？她很缺錢？”
    陳榕說完歎口氣，如果不是因為錢，如果還有別的可能，誰會去那裏。她又問到，“朱熠璿呢？也在那個地方？”
    “應該是。我沒看到她打，那天看到朱欣俞打的，然後我被那個負責人推上台的。”
    陳榕半天沒有說話，好像在想什麽很久遠的事情一樣。
    “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去了，她們……她們你也勸勸，那地方可不像體校和體工隊，小麗以前在體校沒有對手，她去了還不是經常一身的傷。”
    “小麗？她現在叫大麗花，好像有電影叫這個，是不是什麽罪犯的名字？連環殺人犯？”
    雷婧想著大麗花拳風的力度，肌肉腫脹淤青的部分還能感受到跳動的痛感。
    陳榕搖搖頭，“大麗花才不是罪犯，那是受害者。有兩個叫大麗花的電影，一個是《黑色大麗花》，一個是《藍色大麗花》，她的名字就是從這裏來的。”
    “為什麽取這個名字，也不吉利啊。”
    陳榕再次搖頭，“大麗花的話語是大吉大利，哪裏不吉利，它象征著美麗和華貴，也寓意著生命的奇跡和韌性。”
    雷婧道，“那和電影又有什麽關係？”
    “因為大麗花的美麗和魅力，它們本該驕傲地綻放，卻遭遇悲劇，或許也正是因為她們美麗的特質，最終導致了她們的不幸。”
    楊梅正在手機上搜索，“大麗花的話語也有不好的。”
    “是什麽？”
    陳榕沒等楊梅念，直接道，“背叛。”
    雷婧和楊梅都見過大麗花，一個近距離，一個遠距離。但都看見了大麗花的外表，她強壯，短發貼頭，眼神淩厲。她並不是女性傳統意義上的美麗，她們也想象不到大麗花經曆過怎麽樣的背叛。
    陳榕拉過一旁的椅子，指著站著的兩人，“坐著，我給你們好好說說她的事。”
    大麗花本名叫趙麗，小時候都被人“趙麗蓉，趙麗蓉”地喊。趙麗蓉火的時候已經是大媽形象，但趙麗還是個女孩。她的父母給她娶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她能長得漂亮，長得漂亮就能嫁一個好人家。
    她確實也和父母期望那般美麗。長腿長手。皮膚白嫩，瓜子臉，三庭五眼均等，鼻梁高挺，眼眸寬邃。但趙麗從小就不喜歡這樣的外表。
    父母忙著生二胎，並不關心她，但一年又一年，母親都沒有再懷上孩子，父親不免打罵。母親一氣之下和別人跑了，跑去了慶成。
    母親走的時候沒有告訴趙麗，趙麗也就成了父親怨氣的發泄處。在農村討老婆說容易也容易，思想的封閉會讓那裏的女性覺得結婚是人生必須的事，會讓她們為了不被笑話催促著自己找一個男性結婚。無論對象是什麽樣的條件，無論自己是否中意。
    在農村討老婆說難也難，基本家裏都不是一個孩子，彩禮是不可少的。所以農村的夫妻感情也很穩定。大多數吵鬧打架也是一輩子綁在一起。
    趙麗的父親和母親沒正式離婚，可也沒有什麽在找的機會，他沒有錢，年紀也不小。村裏開始有人出去打工，村裏的女的也不僅僅把眼光局限在一畝三分地。
    從前母親還在，趙麗被女孩子排擠，被男孩子欺負。女孩子嫉妒她的天生麗質，就怕她以後嫁得好。
    男孩子都知道趙麗家的情況，家裏都不想拿這份錢和趙麗家結親，但他們又都打心裏覺得趙麗好看。他們就更加貶低欺負趙麗，以此滿足自己扭曲的麵子和內心。
    趙麗母親走了之後，身邊人變本加厲地欺負趙麗。趙麗的童年是黑色，直到她慶成的姑媽回村探親將她帶到慶成養，姑媽問他有沒有想學的，趙麗毫不猶豫地選了力量。
    “我想學打架。”
    “哪有這個，而且你是女孩子，女孩子不能打架。”
    “可是姑媽你不能一直照顧我，你還有你的家庭，姑父已經開始有意見了，我早晚會回到村裏。他們都欺負我，我打不過他們。”
    趙麗的姑媽帶著她去學過跆拳道，學過武術，學過格鬥。最後在於偉望的冠軍拳館裏賴著不走。
    她的速度和彈跳，她的力量和悟性都讓於偉望滿意，金燕將她引薦到的體校，歸在陳榕門下。
    陳榕回憶著往事，一個勵誌逆襲的故事，但結局卻並不算好。
    “金燕說她第一次打速度球就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用的是力量，但她卻能控製速度，而且她不貪嘴，體重一直控製得很好，什麽都吃，別人覺得沒味道難吃的，她從來不挑，她肌肉長得也好。”
    “那她後來怎麽……”
    趙麗也以為她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她甚至贏過區錦標賽，市錦標賽，並且在沒有進體工隊的情況下，參加過一次省錦標賽，不僅僅是參加，她還拿了冠軍。那一年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從農村出來的女孩會成為女性拳擊的希望。
    趙麗的姑媽來了體校。
    “她姑媽來不是給她辦理轉去體工隊的，她姑媽給她帶了一個消息，說她父親騎三輪車腿折了，在醫院裏需要做手術。她就跟著她姑媽回去了，到了那邊才發現，她姑媽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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