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掉了？”
    “她肯定逃掉了吧，她現在在慶成啊。”
    陳榕搖搖頭，“那年她十六歲，現在她二十四歲。”
    雷婧想知道又不敢知道，“她跳出窗後發生了什麽？”
    陳榕看了眼宿舍的窗戶，窗戶外路燈的光比之前更明亮。
    “趙麗出去的時候村裏沒有什麽光，但村裏的路她從小都走遍了，她很有信心她可以走出去，不過她想錯了。”
    那個男人的父母興奮於心智不全的兒子有機會做真正的男人，他們也在幻想不久之後就會有一個孫子傳宗接代。他們哪裏睡得著，回屋之後又爬起來穿過客廳到趙麗的房門前聽。
    他們聽不見聲音，算算時間也不知道是兒子不行，還是兒子不懂。
    那頭趙麗跳出去借著月色適應環境。那晚的月光很亮，趙麗還在想她這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都會苦其心誌。否則怎麽會給她這樣亮的月光照亮前路。
    可她剛剛離開屋子沒多遠她就發現不對勁。這根本不是她從小上下學走過的村子，這不是她的村子。
    她能確定她下的車站，但那個車站下來後能到達好幾個縣城，這裏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她的家人把她賣給了別的村。
    而趙麗並不知道這是哪個村，她甚至不知道這戶人家叫什麽。
    趙麗還在摸索著，那頭就有人大喊，“新娘子殺人了！新娘子殺人了！”
    一時間沒睡的好事者都跑了出來，黑暗成白晝，趙麗沒有藏身的機會，她也沒有想過求救。在她的親人把她賣掉時，她就不相信任何人了。
    趙麗開始計劃抓回去之後怎麽再逃出來，他們要她生孩子，那總會給她一定的活動空間吧。但很快她的計劃就終止了。
    趙麗被人找到時那個中年男人頭上沒有帽子，他整張臉皺在一起，說不上來是痛苦是悲傷還是氣憤。他衝上來雙手掐住趙麗的脖子。
    “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十萬塊啊，那可是我東拚西攢，還問人借了兩萬的所有積蓄啊，你還我兒子。”
    趙麗被眾人圍住，人們拿著手機和手電照著，他們把自己的臉隱沒在黑暗裏。沒人上來製止，他們巴不得事情鬧得更大。
    男人的力氣特別大，根本沒有前些天剛見麵的憐香惜玉。旁邊人議論道，“這是他們家剛進門的媳婦，說是把他家兒子殺死了。”
    趙麗聽到了，她極力推開男人，嘶啞著和額男人對抗。
    “他死了？我沒殺他啊。”
    趙麗的氣管被握得更緊，再說不出來一句話。圍觀的人裏不知誰報了警，也不知是誰上來拉扯。趙麗從昏迷中醒來時，警察已經在她麵前，而那個隻見過一麵的男人被人從房間裏抬了出來。
    他真的死了。
    趙麗被帶去警察局等待男人死亡的屍檢報告，趙麗在警察局第一次卸下防備。她將遭遇如實告訴警察，警察們也很震驚。
    “這個年代還有這種事？你的父母太離譜了。”
    但警察也保持警惕，“那你今晚是不是因此將他殺死？”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
    趙麗回想當時的場景，她先給男人口腔塞了一個包子，堵住他的嘴。又將男人雙手折在身後綁住，不讓他有機會動彈，男人的雙腳也被他綁住。最後把男人和椅子綁在一起，就像趙麗在這間房裏醒來時一樣。
    “但我們到的時候男人嘴裏沒有包子，張著嘴，臉色發青。”
    “我不知道，我殺他幹什麽？”
    趙麗在警察局待了七天，村裏沒有屍檢的地方，屍體被運到市裏檢驗。七天後的結果，男人的死因是窒息，在男人的氣管裏發現了一顆花生，以及一些泡發的麵皮。
    警察同時在男人家裏找到一個被咬過的包子，包子的一麵有幾個被花生壓過的印記。
    新房還保持著趙麗離開的樣子，桌上擺著桂圓、紅棗、花生、蓮子四個盤子，盤子一邊也放著裝綠豆糕、豆沙包和湯圓的碗。
    湯圓還在碗裏，豆沙包和綠豆糕堆在裝著“早生貴子”的盤子之上，每個包子上都有指紋，指紋都是死去的男人的。
    隻有一個掉了皮的上麵有趙麗和男人母親的指紋。這個包子就是從男人口中拿出來的。
    男人母親控訴，“我們一進來，就看到兒子被綁在椅子上，口中還塞著個大包子，趕緊給兒子鬆開，兒子……兒子已經死了。”
    但男人死的時候嘴巴並沒有張很大，如果咬著包子時候死亡，那男人的嘴巴應該張了很大。
    但可以確認的是，男人死於花生米進入口腔後的窒息。
    在警察的再三盤問下，男人的母親說自己記不清了，她隻記得進來的時候趕緊給兒子解開繩索，拿掉口中的包子。等她去和兒子說話的時候，兒子已經麵色鐵青人沒了。
    她一口咬定是趙麗下的毒手，但屍體最終呈現的狀態說明，在女人進入房間的時候，她的兒子還是活著的，他死在拿掉包子之後。
    最終警察們得出的判斷是，當時包子上粘著一個花生顆粒，在女人進來拿掉包子的時候落入男人的氣管。夫妻倆給兒子鬆綁時手忙腳亂，沒有在意兒子當時的窒息情況，加上兒子本身心智不全，他們錯把兒子的咿呀呀當成日常。
    沒曾想那是兒子對他們最後的呼救。
    等到他們回過神時，他們的兒子已經因為花生顆粒導致的窒息死亡。
    趙麗無罪釋放，但她無處可去。這對夫妻沒了兒子也不會有孫子，他們也報警，他們要他們給出的十萬塊。趙麗給警察提供了她的家庭地址，那裏有手術後的父親。趙麗還寫下了姑媽和姑父在慶成的門牌號、手機號以及工作單位，趙麗也寫下了表弟的身份證號。
    這些她曾經如數家珍的東西，在她訓練的夜晚被當成信念的東西，現在成了她的武器。
    她跟著警察的車回到慶成，她看著警察走進姑父和引以為傲的單位。那一刻趙麗就成了大麗花。
    “都說窮學文，富學武，體工隊她沒法回，那年她遇到了一個肯收留她的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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