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四人每天都投入訓練，原本並不完全相熟的兩組結合在省錦標賽預選賽最後的日子裏聯結緊密。雷婧從未有過的循規蹈矩，楊梅把突破危險的計劃擱置，顧悅比以往更加高昂，白婷婷也判若過去的沉默。
    四個人每天都隻幹一件事，作息和頻率也趨於相同，在比賽的前兩天更是完全一致。白婷婷偶爾在訓練間隙瞥過三人，三人都此地無銀地說為未來做準備，白婷婷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在關閉洗澡時麵對鏡子裏的鏡子流淚，水聲混著手機音樂，掩蓋著她抑製不住的呼吸。
    顧悅努力營造的雞血且輕鬆的環境，哪裏可能逃過白婷婷的眼睛。
    白婷婷的心在這些日子裏越跳越快，這不是一個長期高強度訓練的運動員該有的心率，她試過不斷深呼吸，試過加強度的訓練，心髒的跳動帶動著全身脈搏，攪得她夢裏都全身緊繃。
    白婷婷是帶著異樣的跳動走上省錦標賽預選賽擂台的。上台前她在手機裏一直看洛奇的那張老海報，腦海裏一遍遍回憶洛奇的痛苦，洛奇的處境，洛奇的挫敗，和洛奇最後的逆風翻盤。
    白婷婷在心裏為自己做預設，她預設自己的經曆過和洛奇相似的種種，洛奇背後有女朋友，她背後有三個同樣力量的拳擊少女。
    白婷婷換上拳擊服時瘋狂跳動了好些天的心髒逐漸恢複往常頻率。
    “我肯定會贏，這次肯定能衝上去。”
    白婷婷自言自語著關上儲物櫃門，一張臉湊了上來。
    “說什麽呢？跟我說說？”
    白婷婷下意識向後退了幾步，除了一張臉，還有個亮著紅燈的黑色機器。
    “金老師……”
    金燕當然不會放過一年一度的省拳擊錦標賽預選賽，她申請了采訪許可，一個人進入後台，對慶成本地她熟悉的，和遠道而來不熟悉的少年們進行采訪。
    “別緊張，你都來參加好幾年了吧，來說說現在的感受。”
    剛剛平複的心率因為金燕的逼近再次異常，白婷婷滿腦子隻有“洛奇”這兩個字，她吐突然想不起洛奇的樣子，想不起洛奇的經曆，當然也想不起洛奇的成功。
    白婷婷腦子裏的畫麵都是歡呼的黑暗裏，一個亮起的四方擂台上，一個被趴在裏麵目全非的拳擊手。
    “沒什麽。”
    “怎麽會沒什麽？你隨便說點。”
    “快到我了，我不知道說什麽。”
    “你可是今天場內年紀最大的，也是參加最多的，你就說說這些，比如你為什麽連續參加這麽多年，這麽堅持不懈，你對拳擊的熱愛之類的，你這個例子很能鼓舞大家不放棄，堅持到底，那句話怎麽說的，隻要不下桌，總有可能的。”
    金燕一番輸出將攝像機重新對準白婷婷，她和白婷婷接觸過幾次的，將白婷婷歸納在理性堅強，成熟，能幹的標簽中，她也在經濟上幫助過白婷婷婷。
    所以金燕在此刻冷靜客觀，剝離掉所有感性因素，理性分析，她覺得白婷婷不會介意。
    她也得到了白婷婷的回應。
    “這是我第五年參加省錦標賽預選賽，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參加，如果是的話，我想說，有時候不下桌也沒有出頭的可能，或許有時候提前下桌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事。”
    金燕暫停道，“快要比賽了，別這麽負能量，是不下桌總有可能。”
    白婷婷沒接話，隻是朝著玻璃黑洞的鏡頭凝望了一眼。
    “金老師，下一個就是我了。”
    顧悅上場前特地偷偷看了看白婷婷，當時白婷婷正沉浸在洛奇大誌舒展中，顧悅鬆了口氣拚盡全力在擂台拚搏。
    白婷婷是預選賽五年常客，顧悅當然也是。之前有白婷婷的比賽都在顧悅前，這回顧悅的比賽順序先了兩組。
    白婷婷連續來的四年裏有兩年進了省錦標賽，顧悅自然也有三年進過省錦標賽。兩人又是同樣的在省錦標賽裏失利。
    白婷婷的失利是擂台上的發揮失常，顧悅的失利是因為白婷婷發揮失常的結果而變成失常。
    顧悅不知道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的能力是否能進入國家隊，因為白婷婷沒能進，她就不要去。
    這一回顧悅改變了策略，如果她能在比賽裏更多地打敗對手，那幾輪之後留給白婷婷的對手也不多了，如果白婷婷最後遇到的對手能是自己更好，顧悅太熟悉白婷婷出拳的習慣和章法，她可以讓白婷婷贏得光彩奪目。
    顧悅贏了後衣服都來不及換，披著外套就坐在觀眾席雷婧身邊，白婷婷的比賽已經開始了一分鍾。
    “怎麽樣？她第一回合贏了嗎？”
    雷婧雙手握拳怔怔地看著舞台，她看得出白婷婷日趨的緊張，但白婷婷的實力不足小覷，至少不是剛才的水平。
    第一回合白婷婷和陌生對手在裁判的一聲令下進入狀態，預選賽采用的是單敗淘汰製，隻要一場比賽裏失利就會被淘汰，勝者繼續晉級，而每一場比賽共三個回合，每隔回合一分鍾。
    也就是說三局得兩勝，第一回合就尤為關鍵。它不僅僅是先發製人，也是能在心理上給對手造成陰霾的好機會。
    擂台上兩人在試探間誰都沒輕易攻擊，環著擂台感受著對方的速度和力量。
    雷婧起初還很高興，“那個女生下盤不穩，速度也不如白婷婷，這回顧悅高興了。”
    楊梅也如此覺得，“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畢竟她都練那麽多年了，肯定技術和場地上都是更勝一籌。”
    “我以後要是也能這麽好運就好了。”
    “靠運氣不如靠實力，好好跟白婷婷學學吧。”
    “運氣怎麽不算實力呢，運氣也是……”
    雷婧話還沒說完她便和楊梅一起站起身，她們看著速度和力量都不如白婷婷的陌生少女以她們沒看清的空隙，將白婷婷打退到擂台邊緣。
    一旁的人尖叫道，“打得好準，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是打得快，是對麵的那個女生剛移動的時候腿沒站穩。”
    “是嗎？我看她很穩啊。”
    “真的沒站穩，給對麵的鑽了空子。”
    這些最後傳到顧悅耳朵裏，是雷婧擔憂的一句，“我和楊梅說話來著沒看清，但結果是沒。”
    以及顧悅視線裏的第二輪畫麵，白婷婷竟然因對手的躲避摔在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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