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欣俞的昂揚立刻被打回原形，那段她最不想回憶的時光就這樣被金燕直接說出。她站在光亮裏揮拳，可她不被尊重。她更像是馬戲團的猴子。可猴子會得到掌聲，她卻隻能在觀眾的噓聲裏上躥下跳。
    那段時間她得到的都是負麵的反饋，來自負責人、搏擊手、看不清臉的觀眾，以及內心一次次被揉碎的自己。
    “我們沒有……我們沒有打地下搏擊。”
    “哦對，那是地上的賭博。”
    “沒……我們沒有……我們沒有賭博。”
    “放輕鬆，我們是真實的采訪，你們拿了錢的，一切都是為了體育，實話實說就行。”
    “我們沒有賭博。”
    “怎麽說那個地方？我聽說是需要會員才能進，隻有女生能進，我以前還想去看看，不過她們不給我辦會員卡。不過我聽去過的人說，裏麵就是那種很激烈的搏擊，觀眾買誰贏，誰贏了觀眾就有錢。你們去的時候贏過嗎？那裏也有其他以前體校出去的人嗎？”
    金燕一長串密集的話讓兩姐妹的思考停滯。兩人都沒有想過，金燕會把那樣上不了台麵的地方拿到台麵上來說。
    金燕不是跟雷婧說沒有她們的聯係方式嗎？可眼下金燕甚至都知道她們從體校離開後去了哪裏。
    兩人下意識看向於偉望的方形，她手裏早就沒有書了，她正靠著單人沙發朝兩人看過來。
    朱熠璿第一個反應過來，無論如何這兩個人都不會有任何她們在那裏停留的證據，何況朱熠璿沒有去過五樓。
    “這也是開玩笑嗎？我們從來沒有去過你說的這種場所，而且我們隻是體校生，我們怎麽會認識那種地方的人？”
    金燕打著哈哈，“難道是我的是信息有誤？不過慶成是真的有這樣的地方還不止一處呢。”
    “那也不是我們的事吧，我們哪裏知道那種地方。”
    “這裏科普一下奧運會拳擊的曆史，雖然首屆奧運會1896年在雅典舉行過，但拳擊是在1904年聖路易斯奧運會上才首次成為正式比賽項目，原因就是因為拳擊的危險性，需要很多規則和堅固，以及長時間的考量。”
    “我們知道。”
    “那你們也應該知道拳擊、搏擊和格鬥的區別。其中自由搏擊至今也沒有被奧運會列為比賽項目。因為搏擊的規則過於開放，勢必會出現更多的危險，奧運會的意義是促進國際和平和文化交流，推動體育事業與全民健康，提升國家的形象和軟實力，增加社會凝聚力，倡導更高、更快、更強、更湍急的理念。”
    “我們也知道，可我們已經不在體校了，這些奧運會的事情和我們的采訪也沒有多大關係了吧。”
    “雖然你們不走這條路，但你們曾經也是運動員，而慶成這些地下搏擊的場地充滿暴力、血腥，隻為了刺激，沒有尊嚴，真是不顧性命，你們沒有去過當然好，以後可不能去這樣的地方。”
    朱欣俞和朱熠璿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在一起，兩人一起望向麵前的眾人，她們現在好像也沒有尊嚴，不顧性命。
    兩人分不清金燕和於偉望知道多少，但她們肯定知道點什麽。朱欣俞和朱熠璿覺得手裏的合同和錢燙得拿不動，這根本不是什麽好事，這更像是炸彈。
    她們怎麽可能承認，她們根本不想和那個地方沾邊。
    無論是為了安全，還是為了前途。
    “我們怎麽怎麽能去那種地方，我們要是有那種本事我們就不離開體校了。”
    “體校是拳擊，那裏是搏擊。不要命隻要錢的時候人會變成野獸。”
    朱熠璿握住朱欣俞手的關節發白，“你不是沒去過嗎？見過瘦弱的人在台上變成野獸？”
    “我當然沒去過，我看電視裏這麽演過。”
    “那慶成到底有沒有這種地方？不會是你工作太累把現實和電視劇弄混了吧。”
    朱熠璿占據上風，金燕衝於偉望處看去，於偉望麵不改色地伸出食指。
    “電視劇來源生活，生活隻會更慘烈，我聽說以前還有個人在地下搏擊被打死，那種地方也不知道什麽人開的，做生意也要有選擇。”
    朱欣俞手臂輕顫，她不知道雷婧父親的事情，她隻知道那些夜晚她站在衛生間鏡子前身上沒有一處皮膚沒有淤青。
    她從擂台上下到更衣室，也沒有得到負責人一句關心，好像她根本不是個人，隻是她花錢買的道具。能開那種地方的人必定是冷血無情的。朱欣俞相信那裏死過人，她慶幸這個人不是自己。
    朱欣俞也要保證，自己不會因為那個地方而多一道傷痕。
    “這些事情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以後不會做生意的。”
    金燕再看向於偉望，於偉望站起身將桌子上的《強風吹拂》放回書架牆，於偉望沒有再看這邊，她徑直朝公司門口的玻璃門走去。
        後麵的問題又開始正常，金燕詢問兩人現在在做什麽，詢問兩人以後的打算，詢問兩人如今的健身和過去的拳擊有什麽區別。
    好像采訪從來沒有不正常，好像隻是金燕的思維過於發散。
    “視頻剪輯好能先給我們看下嗎？”
    金燕先是一愣，隨後又是熟練的笑容，“雷婧那件事有一次就夠我們忙活的了，你們不放心的話，剪輯好了喊你們來公司看。”
    “一言為定。”
    朱欣俞和朱熠璿起身時金燕還拍著兩人的肩膀道，“你們放心，我這裏隻謀財不害命，祝你們倆前途似錦，以後有體育的素材給我打電話，需要我幫助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兩人將錢塞進背包裏層離開大廈，朱欣俞和朱熠璿一路都沒說話，直到離開大廈範圍的監控，兩人才鬆開一路握著的手。
    “你相信她是思維發散嗎？”
    “誰思維發散還打印出來？她明明每問一個問題都要看一下手裏的白紙。”
    “也要看一眼於偉望。”
    “金燕根本不是要采訪我們，她們好像是透過我們在采訪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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