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徽這番話落，四周的賓客眸中齊齊劃過訝異，隻有少數人知曉些許內情。
    “忠勇侯夫人此言何意？據我所知，忠勇侯府上曆來隻聞嫡子一名，何來庶子之說？”
    “鄭兄這就不知道了吧，忠勇侯身側那位珍若明珠的女子，確有骨肉一枚。隻是那孩子自幼體弱多病，見不得風，平日裏極少露麵，想必便是眼前這位了。”
    “這孩子看著是挺瘦弱的，跟上邊那孩子簡直是天差地別。”
    “忠勇侯夫人言下之意是，她手上牽著的那個孩子是她的親兒子？反觀上頭那位體態圓潤的小公子，難道是庶出之子？忠勇侯居然如此顛倒乾坤，將庶子視作嫡子養。”
    賓客的議論聲若隱若現，慕荷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手上的絲帕被她硬生生扯裂成兩半，心中驚愕不定。
    阮清徽她怎麽敢的！
    她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此事公之於眾，她是真不怕侯爺怨恨上他？
    難不成是她今日的舉辦宴會，觸怒了阮清徽，她打算破罐子破摔？
    沈靖安雙眸幾欲噴火，此刻他滿心懊悔。
    早知如此，他應當果斷下令，讓阮清徽即刻返回居所，若有同僚探問，隻需一句“她身子不適”便可輕易搪塞過去。
    “夫人怕是酒意上頭了，澤兒可是記在族譜上名正言順的嫡子，如何是庶子？”
    沈靖安言畢，話音未落，又急忙吩咐道：“來人，夫人似已微醺，速將夫人與二公子安全護送回院。”
    阮清徽的眸光輕輕掠過席上賓客，將眾人眼中的詫異悉數收入眼底，而後他淡淡道：“澤兒雖是嫡子之名卻並非我之血脈，侯爺怕不是忘了此事？”
    沈靖安見她神色清冷，心中莫名湧起一股不安的漣漪，他慌忙幾步跨前，緊緊握住阮清徽的手臂，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強硬：“夫人怕是酒意上頭，還是先回房歇息為妙。”
    阮清徽臂上傳來陣陣刺痛，黛眉輕蹙，不由地倒吸了口氣。
    她緩緩抬手，指尖輕輕搭在沈靖安緊握的手背上，指尖生生地鉗進他的手背中。
    沈靖安吃疼，下意識鬆開手。
    借此機會，阮清徽輕盈地退開數步，與沈靖安拉開了一段安全的距離。
    “我兒自出生之際，無端被惡人進行了替換，還被蹉跎了五年，侯爺如今竟欲以輕描淡寫之態，將此事一筆勾銷？”
    她的眼眸緩緩掠過宴席上的每一位賓客，麵容上交織著決絕與哀愁，“恰逢此刻，我也欲借此良機，向侯爺討個公道。”
    “當我尋回雲羨之時，他已是形容枯槁，幾近溺斃於蓮池之中。時至今日，侯爺非但未為我們母子主持公道，甚至不願恢複雲羨身為嫡子的名分。”
    “臣妾鬥膽，在這諸位大人麵前，向侯爺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言罷，阮清徽的眼角恰到好處地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為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
    四周的賓客目睹此景，回想起近年來城中流傳的種種風言風語，心中的天平不由傾向這對可憐的母子。
    “倘若此事確鑿無誤，忠勇侯如此對待聖上賞賜的婚約，可是對聖上有意見？”平安郡主此刻亦開口，言語間透露出分明的立場。
    沈靖安聞此，臉色愈發陰沉，額間青筋不停顫動。
    慕荷目睹此景，眼眶中的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珠鏈，顆顆滑落，她急切地邁動步伐，至阮清徽跟前，毫不猶豫地跪下。
    慕荷見狀，眼尾淚水似脫線的珍珠一般，滴滴滾落，她快步來到阮清徽麵前，徑直下跪，“姐姐若真要怪罪便怪罪我吧，是我無能，未能妥善引導雲羨，將他引導回正軌，隻要能讓姐姐心中怨氣稍解，如何打如何罵，我絕不還手。”
    阮清徽聽她話裏話外都在貶低雲羨，眸光涼了幾分，“這可是你說的，若是我下手沒輕沒重，妹妹可不要生氣。”
    言罷，阮清徽手腕輕颺，掌風淩厲，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慕荷的臉頰上，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氣中回響，清脆欲耳。
    數掌之下，慕荷的雙頰迅速腫脹起來，嘴角邊也滲出了細密的血絲，顯得格外可憐。
    沈靖安看在眼裏，疼在心上，卻隻能咬緊牙關，心中頓時怒火中燒，無數懲治阮清徽的念頭在腦海中翻騰。
    待到十幾個巴掌落下，阮清徽終於停下了動作，她的手因用力過猛而微微泛紅，帶著幾分灼熱。
    她目光落在慕荷那張幾乎辨認不出的臉龐上，心中湧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快意。
    隨後，阮清徽緩緩垂下手臂，臉上適時地浮現出一抹歉意與無辜，“這可都是妹妹自己說的，隻要我能解氣，隨便我打。”
    慕荷的臉龐腫脹，每一次艱難地張開嘴說話，都伴隨著一陣陣抽痛，仿佛每個字都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
    “極極，顯在可，曾，極氣？”
    話語間，她的麵部表情扭曲，心中的恨如狂潮翻湧，幾乎要將她淹沒，讓她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
    阮清徽靜靜地凝視著她，眸光冷漠，緩緩開口：“不曾。”
    在慕荷那雙充滿震驚的眼眸注視下，她繼續道，“你兒子雖是庶出，但我待他如嫡子一般，悉心教養，嗬護備至。”
    “反觀我的兒子，在你的手下險些喪命。若換作大家，想必也不會僅憑這幾巴掌，就能解心頭之恨。”
    阮清徽話點到赴宴賓客，大家心中的心疼也在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若是換做他們，自己孩子被養的險些丟了性命，怕是恨不得將那人給殺了。
    沈靖安攬著慕荷的肩，目光似淬冰般冰寒，“荷兒誠心贖罪，你又何必置人於死地？”
    平安郡主發出一聲輕嗤，眸光帶著一絲諷意，“侯爺這話就不對了吧，側夫人這不是還活著嗎？侯爺再討厭側夫人也不該詛咒她吧。”
    阮清徽聞言，沒忍住發出一聲輕笑。
    平安郡主的性格她喜歡。
    沈靖安冷聲道：“郡主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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