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伯做了些茶點，我帶過來給弟弟嚐嚐。”沈以澤麵上帶著乖巧的笑，身側跟著的小廝手上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
    麥冬聞訊而來，立於院門邊，聞言便道：“回大公子，小公子已經睡下了，這些茶點，大公子還是留著自個吃吧。”
    “麥冬姑姑，我那兒還有許多，這些是我從鄭伯伯那兒聽說弟弟喜歡吃綠豆糕和紅豆糕，專程帶過來了。”
    沈以澤頓了頓，目光朝裏麵張望，繼續道：“爹爹常教導我，作為兄長，當以愛護弟弟為先，兄弟和睦。隻可惜，我午後便要趕往書院，隻能趁此機會和弟弟相處。”
    “麥冬姑姑，你就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吧。”沈以澤軟下聲音撒嬌道。
    麥冬神色堅定，絲毫不為所動。
    直到身後傳來聲音。
    “麥冬姑姑，讓他進來吧。”
    沈雲羨的身影悠然立在麥冬身後不遠的地方，他的聲音平和，目光輕輕落在沈以澤身上，其中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審視與打量。
    這便是娘親悉心養育的孩子，他的兄長——沈以澤。
    盡管在生辰宴上，沈雲羨曾與這位兄長有過一麵之緣，但彼時燭光搖曳，昏黃不明，他又滿心掛念著娘親的安危，故而未曾仔細打量。
    他的眼神輕輕掠過那位笑靨如花的兄長，唇微微抿緊。
    這位兄長似乎並不喜歡他。
    沈以澤邁步向前，姿態中帶著幾分從容，向沈雲羨伸出手，聲音溫和，“弟弟，我是沈以澤，你的兄長。”
    沈雲羨抬手與他輕輕一握，“兄長好。”
    沈以澤麵上的笑意不減，然而手心的力道卻在不經意間緩緩加重，目光緊緊鎖定在沈雲羨的臉上。
    半晌過後，見他始終麵不改色，似乎未感覺到疼痛，不由心生詫異。
    見此，沈以澤收回手，“我帶了些茶點過來，弟弟先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話音落下後，兩人步入屋內，那裝著各式茶點的精致食盒被輕輕置於圓桌之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沈以澤先是望向一旁侍立的小廝，“你先退下吧，我有些體己話想與弟弟單獨聊聊。”
    語畢，他似乎意識到與麥冬多言無益，遂悄悄貼近沈雲羨耳畔，以僅他能聞的聲音低語：“我知道弟弟想考鬆鶴書院，我恰好知曉一條入門的捷徑，隻要弟弟能讓麥冬姑姑暫且回避一二，我就告訴你。”
    沈雲羨聽後，眉頭輕蹙，眼中閃過一絲思索與猶豫，片刻後，他將目光重新投向麥冬，語氣中帶著幾分懇請：“麥冬姑姑，能否請您在門外稍候片刻？”
    麥冬眉頭緊鎖，一臉為難：“夫人吩咐，要奴婢時刻守護在公子左右。”
    沈雲羨說道：“麥冬姑姑放心，我相信兄長不會在這兒傷害我的。”
    麥冬聽後，神色稍緩，終是應允：“那奴婢便在門外守候小公子，小公子若有需要，隨時喚奴婢便是。”
    言罷，麥冬緩緩退出。
    門扉合上後，沈以澤麵上偽裝出來的和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大搖大擺地坐在凳子上，倨傲的目光掃視著周遭，最終停留於沈雲羨的麵龐之上。
    “聽好了，這偌大的侯府，每一寸土地，每一磚一瓦，都歸我所有。而你，不過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子罷了。要是識點時務，就該自覺地卷鋪蓋走人。”
    沈雲羨輕輕搖頭，語氣平靜卻堅定：“娘說了，我才是這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子。
    沈以澤聞言，眉頭擰成了一股繩，反駁的話語脫口而出：“簡直是一派胡言！爹和娘明明說過，我才是這侯府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將來這整個侯府都會落入我的囊中。你就是個外人。”
    “還有，那不是你娘，主母原來是我娘。”
    言及此處，他神情緩和了不少，眼中多了幾分得意。
    “主母原先給我準備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單論那套茶具，便是主母特地命人以純金鍛造，而不是像你這邊，都是普通陶瓷茶具。”
    “至於這櫃子，其上繁複精美的花紋，乃是我親手繪製的圖紙，主母當初更是親自送往匠人之手，精心雕琢成的，那上邊的圖案都是工匠用金絲鑲嵌上去的。”
    “還有……”
    沈以澤滔滔不絕，將這屋子貶低了個遍，而後滿臉得意地看向沈雲羨，“主母根本不喜歡你，你若識時務，就該悄無聲息地離開，免得在這徒增人厭。”
    沈雲羨靜默地聽完這一番話，眼神隨著他的言辭輕輕掠過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沈以澤一番慷慨陳詞，說到口幹舌燥，卻未能在沈雲羨臉上捕捉到一絲他預期中的憤怒或失落，不禁心生惱意，“你為什麽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生氣？”他微微側目，目光平靜，“娘想對誰好，那是娘的事，我隻要做好本分就行了。”
    娘說了，她如今隻有他一個孩子，隻在乎他一個人，會永遠對他好，那就夠了。
    沈雲羨向來都是安於現狀之人，能離開玉瑤苑那個鬼地方對他來說就是幸事，能成為娘的兒子，更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沈以澤見麵前人油鹽不進，隻覺得滿心煩躁。
    “也難怪娘親對你諸多不滿，你這般愚鈍笨拙，竟還懷揣著躋身鬆鶴書院的妄想，真真是異想天開，自取其辱。”
    “我且告訴你，你要是沒考進去就算了，你要是僥幸考進去了，你要祈禱不要遇到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進入鬆鶴書院的。”
    言畢，沈以澤猛地伸出手，將桌上精致的茶點一盤盤掃落，瓷盤與地麵相撞，發出清脆而刺耳的碎裂聲。
    “想吃？想吃你就自己去地上撿。”
    這番舉動，驚動了屋外侍立的麥冬，她迅速衝進屋，“公子，你沒事吧？”
    沈以澤見她進來，則是趁機溜了出去。
    麥冬確認沈雲羨安然無恙後，心中的大石頭方才落地。
    見沈雲羨緩緩蹲下身，欲將地上那些鋒利的碎瓷片撿起來，麥冬心中一悸，連忙出聲阻止，“奴婢來收拾，公子先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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