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就是個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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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擦黑了他們才停下,
    林間酒樓不似以往那麽安靜,從大廳到客房,哪裏都住滿了人,
    本該放桌子的一樓大廳裏放上了一張張被褥,眾人席地而睡,廳裏暖歸暖,但人多了總歸泛著股難以言說的味道,
    掌櫃告訴他們沒房間了,酒釀說可以在大廳湊合一宿,秦意抽出三張銀票,掌櫃眼睛驟然亮了下,派人收拾出自己的房間請他們入住。
    掌櫃親自給他們點燈沏茶,還差人備好了梳洗的熱水,這才關門告退,
    大門吱呀合上,把樓下的嗡鬧擋住了大半,
    秦意卷高了裏衣袖子,浸濕了帕子遞給酒釀,“湊合一晚,我已經讓人提前去下一個鎮子找酒樓了。”
    酒釀嗯了聲接過,
    她在秦意麵前早沒什麽顧忌了,脫到隻剩抱腹,一聲不吭地擦身子。
    再次從沈淵手上逃離,沒有該有的雀躍,有的隻是無盡的內疚,
    她想到了齊家兄弟,
    他們有著被曬到發紅的皮膚,鼻梁上長著雀斑,會爬樹,眨眼間就能爬到椰子樹樹頂,大叫著讓她躲開,然後揮刀砍下椰子來,
    砍下的椰子總是第一個給她喝,從海裏釣上的魚也是,總是一路拎著跑回來,獻寶一樣送去後廚,
    這麽麽好的齊家兄弟被她害死了,
    死得那麽草率,
    那女人說得沒錯,她就是禍水,是狐狸精,是禍害人的東西。
    “哥哥…”她問,“那晚東明岸…折了多少人…”
    那人馬上回,“沒多少。”
    末了又補充,“這不是你需要管的事。”吹滅燭火,聲音軟了下來,“柳兒,上床吧,早些睡,明天還要趕路。”
    她聽話地上了床,
    黑暗中,秦意從她身後抱了上來,他們身形相差太大,幾乎是包住她的,
    身後是她貪戀的溫暖,於是脖子向後仰了仰,頭頂蹭那人下巴上,
    “哥哥…”她又喚他,
    秦意聲音破天荒的強硬起來,冷聲道,“說了沒折多少人,睡覺。”
    “李玄會死嗎。”她問,
    是意料之外的問題。
    秦意默了會兒,
    他們心口貼後背,裏衣單薄,貼得嚴絲合縫,
    酒釀能感覺的那顆心跳得有多沉重。
    良久,那人才開口,
    “會。”
    “他死了,你會為他傷心嗎?”酒釀問,
    這不是突發奇想的問題,縱使李玄試圖用毒控製東明岸,也不能否認他們曾經是摯友的事實,
    李玄此人行為乖張,是天生的紈絝,品行雖差,但交友從不看出身,
    曾經的李悠也是這樣的,不在乎她下人的身份,拿她當姐妹,隻可惜敵不過悠悠眾口,說她們小姐不像小姐,丫鬟不像丫鬟,兩人這才漸漸離心。
    如果李悠死了,她會傷心嗎,還是幸災樂禍…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是自己把自己害死的。”秦意說,“我勸過他,勸他不要卷進黨爭之中,可他生性魯莽,固執己見,覺得隻要背靠三皇子就能高枕無憂…”
    他說了一長串,但沒回答酒釀的問題,
    酒釀歎了口氣,“我以為你們關係很好…”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
    兩人同歲,同在一個學堂念書,幾乎是一起長大的。
    …
    一室安靜,隻剩他們的呼吸聲。
    …
    “我沒得選。”他開口,聲音裏有悵然,有無奈,
    沒得選,
    三個字道出了辛酸,
    是作為下人的辛酸。
    酒釀明白了,明白了,便不再問了,
    她曾經羨慕過秦意,同樣是下人,他總是衣著光鮮,可以去學堂讀書,可以出門交友,過著和主子們差不多的日子,
    殊不知錦衣華服下掩蓋著多少無奈,
    否則宴席間的投壺,他又怎麽會故意輸那麽徹底呢,
    以小見大,投壺如此,讀書練功更是如此,
    縱使再勤勉,再有天賦,也不可搶了主子的風頭。
    ...
    朔日一早他們就動身了,
    剛出房門,酒釀就被樓下的情景嚇了一跳,
    一夜過去聚集了更多的人,烏泱泱的一片擠在大廳裏,氣氛低沉,男女老少混在一起,滿麵愁容,
    下樓的時候聽見壓低了嗓音的交談,
    有說,“盛京也往這邊出兵了,怎麽一夜之間變成這樣了。”
    還有說,“西夷會不會趁亂打進來啊,這可怎麽辦。”
    更有人咬牙切齒,“肯定有亂臣賊子在裏麵挑唆!”
    另一個則反駁,“不是亂臣賊子,是個蘇妲己轉世,就她挑起來的!”
    每一句話都把酒釀的心拽的往下一沉,
    邁下最後一層台階,心已全然沉到了穀底,忽而手被攥住,秦意大步將她帶離了客棧。
    上馬,
    趕路,
    天擦黑前找到客棧住下,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屋外人聲不絕,有低聲交談,還有孩童高聲的哭鬧,哭得撕心裂肺,她閉眼聽著,指甲掐進手心,心裏五味雜陳,
    “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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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響起秦意的聲音,
    “柳兒,這些都是他故意要給你看的。”
    “我知道。”她說。
    是,沈淵是個位高權重,道貌岸然的瘋子,居然用天下做威脅,讓她心甘情願地回他身邊,
    可那人失算了,
    她也不是什麽好人,她早就被他逼瘋了,兩個瘋子相互折磨,結局可想而知,
    不能心軟,不能回頭。
    “哇——”的一聲哭泣,
    是大廳裏的孩童,
    有老者一直在咳,怕吵著人,努力壓低了聲音,傳到她耳中,像扣在門上的一聲聲悶響,
    每響一聲,她心就跟著擰一下。
    剛出要入睡,就聽一聲哭嚎,
    受了驚嚇一樣跳下床,打開房門向下張望,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躺在地鋪上,半睜著眼,半開著嘴,已然沒了氣息,家人圍在他身邊,哭天喊地,涕淚橫流,
    說著什麽本該頤養天年,無奈客死他鄉。
    她鼻尖一酸,秦意摟腰把她帶了回去,關上房門,鎖好,“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東方既白,晨曦慘淡,他們一路向東,麵向朝陽,
    補給是在當天中午對接上的,
    有了馬車便舒坦多了,
    東明岸來了五六人,隨車前進,秦意有時會駕馬探路,有時會進來陪她,
    她越發少言,要麽閉眼小憩,要麽怔怔望著窗外,隻在秦意問她話的時候才開口,
    馬車被敲響,秦意打開車窗,
    就聽外麵有人匯報,
    “秦老板,剛接到消息,沈淵死了,宗室有人想來談判,願意高價買我們的鐵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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