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從屋裏出來一個嬌俏的身影，
    看著麵生，該是新來的，
    酒釀一看那人跟著出來，臉色更難看了，
    這女子就是馬上要進門的吳夫人，一大早來找她，說了一堆難聽的話，又是什麽“以後不麻煩妹妹了，老爺就由我照顧了。”
    還說什麽“這屋妹妹想進就進，咱們像親姐妹一樣，別見外。”
    最後還誇她首飾好看，晚些讓老爺給她買一樣的，丫鬟在一邊幫腔，說簪子她也不用，吳夫人喜歡拿去就好。
    好在沒真拿，不然她掄起拳頭也要把她們趕出去！
    宋絮隻看一眼就懂了，
    這女子是故意來刺激葉柳的，至於受誰指使，也就小傻子想不明白了…
    女子見到她神色失措了一瞬，規矩道了聲，“宋夫人。”
    “下去吧，今日之事我看在眼裏，下次再敢擅闖紫竹苑，自己掂量著辦。”
    女子連連稱錯，福身離開，
    她連這沈府老爺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一出院子直奔管家那屋，領演戲錢去了。
    酒釀見人走，這才願意回屋，一路苦著個臉，桂花圓子吃完了都沒好轉，
    丫鬟們盯得緊，嘴上不說什麽，但她明白是在防著她，尤其是葉柳再次有孕後，這種防範已經放在了明麵上，
    是，該防，因為她不會允許沈府存在沈淵的親骨肉。
    等丫鬟們收拾完空碗，她笑道，“中午乏了，我和妹妹就在床上歇息，傍晚再叫我們。”
    酒釀一聽又可以和宋夫人同睡一榻了，臉色終於好轉起來，她也跟著說，“你們出去，我有姐姐陪就行。”
    “宋夫人，葉夫人午休的時間還沒到，您也有孕在身，不如先回椒房歇下，葉夫人有我們照顧…”丫鬟躬身道，
    話說得很是客氣，她好歹也是沈府女主人，明媒正娶，行過拜堂禮的當家主母。
    她笑道，“替我更衣吧。”態度堅決，但話裏有話，
    丫鬟們一愣，有人連忙從櫃子裏拿出寢衣，眾人亂中有序，有人更衣，有人打水給夫人梳洗，更重要的是有人安裝檢查了袖口，裙擺，內襟，任何可以藏東西的地方，
    都沒有，沒有需要時刻提防的落胎藥。
    眾人躬身退下，窗簾落下，屋門關上，光一下就暗了，臥房轉眼就變成了獨屬於午睡的昏沉樣子，
    酒釀和宋夫人麵對麵，
    “今天那個人好討厭。”她說，說的是那個吳夫人。
    “是討厭。”宋絮輕笑道，
    酒釀剛要再說些什麽，就聽宋夫人沉下聲，神情嚴肅，“柳兒，你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嗎？”
    酒釀心髒猛一下跳動！
    “我有…我有身孕了？！”
    宋絮說，“是的，他在瞞著你，不敢和你說。”
    少女一愣，“為何？”
    對麵沒回答，隻問，“柳兒，你想要嗎…”
    但凡說一句不想…她便會取出簪子裏藏著的落胎藥，此藥溫和，大夫隻能診出是胎像太弱，自然流掉的。
    想要嗎…酒釀蹙眉…
    她不知道，於是問，“夫君想要嗎？”
    這下是宋絮愣住了，
    酒釀想了想，蹙眉道，“如果夫君想要，那我就想要。”
    “那如果他不想呢！”宋絮的聲音帶上了急切，有種怒其不爭的憤怒，“柳兒，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決定，好嗎！”
    酒釀第一次被宋夫人這樣凶，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
    長大了嘴，迷茫地看著眼前人，
    宋絮知道自己失態了，便說，“柳兒，你想想，你都有孕了，老爺還找新夫人進府，你仔細想想，他真的配做孩子的父親嗎…”
    一番話說得少女啞然，
    她真的沒想這麽多，她有孩子了，孩子是夫君的，那夫君應該會更加喜歡她…
    應該是這樣的吧…
    見她不說話，宋絮歎氣，“柳兒，你慢慢想，若你想通了，覺得他不配做孩子的父親，你就來找我…”
    “我…”她哽咽，心好痛，
    “我幫你處理了…”
    她要害掉她第二個孩子了…
    可她別無選擇。
    酒釀帶著一肚子苦悶睡，加了兩次安神香，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醒來已是黃昏。
    滿腦子都是孩子，
    一雙素手下意識地撫上了小腹，
    裏麵有夫君的孩子…
    可夫君又去了哪呢…
    她在屋裏等到天黑，夫君沒回來，丫鬟們進來了，給她布置晚膳，她點名要喝芙蓉蛋花湯，丫鬟就讓廚房做，
    不是夫君做的那個味道，她一口就嚐出來了，
    她說，“我要夫君做的。”
    丫鬟一臉為難，許久都無人開口…
    少女有些心慌了，她想起那個吳夫人…
    “夫君呢，他不給我做嗎？”
    語氣再也不是理直氣壯的，帶著有種怕被拋棄的討好。
    丫鬟訕笑道，“老爺今晚忙，哪有空呀...”
    沒空？可他明明和她說過，任何事情都沒有她來得重要，什麽都要排在她的後麵，
    怎麽突然就沒空了？
    她不死心，“做一道湯都沒空嗎...”
    丫鬟們不語，桌邊站了一圈人，屋裏安靜到不行，
    也不知誰在交頭接耳，就聽一旁有人說，“能有空麽，時間都用來陪那個新夫人了。”
    又有個說，“還是指望另外兩個夫人吧，傻子生出來的肯定也是傻子...”
    哐當，
    瓷勺掉地，碎了一地的瓷片，
    少女眼眶攢滿淚，咬著唇，怔怔看了會兒一桌好菜，哽咽著開口，“你們分了吧，我不吃了。”
    說完回了臥房，關上門，無力地靠在門板上，仰起頭，這才讓眼淚滾出眼眶。
    她摸著平坦的肚子，一顆心絞著痛，
    大家都說她是傻子，隻有夫君說她不是，說她有一顆至純善良的心，
    如今夫君不要她了，也不要她的孩子了，
    還是嫌棄她傻嗎...那為何，為何一開始要對她那麽好，給了她那麽多不切實際的妄想呢...
    受了刺激，傷了心智，
    少女大多是依照本能行事的，
    她想到了孩子便去給小樹盆栽澆水，想到了夫君便在床邊坐著等，
    如此等到深夜，
    夫君依舊沒有回來。
    她等沒了力氣，側躺在床上，怔怔看著白紗屏風，等著門推開的那一刻。
    咚——
    有腳步聲，
    少女心跟著一顫，從床上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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