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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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漁村的小院攏共就一層,
    前院,宅屋,後廚,後廚牆外兩棵紅柳,
    然後就沒了。
    傍晚,
    盛京的大官已經到了,在屋裏和秦意喝酒,葉柳揭開冒著白汽的蒸鍋,將巴掌大的蒜蓉蒸蝦挨個夾進盤子,
    洗菜備菜的活都是秦意幹的,她隻負責做,
    那人屢次想在後廚一展身手,無奈是個下廚天才,在做出一堆堪比飼料的玩意之後,被她命令禁止再碰鍋鏟。
    酒過三巡,屋裏傳出說話聲,
    兩人麵對麵坐在方桌前,那大官給秦意滿酒,
    她端著盤子,在門口偷聽了幾句,
    無外乎還是那件事,前前後後來了三次,
    那人想勸秦意上任水師都督,領兵平複海寇作亂,
    東明岸曾是混亂的無主之地,常年受海寇侵擾,輕則搶了就跑,遇到狠毒的,搶完了還要殺人放火燒村子,百姓不堪其擾,
    後來這地方被內陸來的勢力統一了,領頭的極有手段,整合商隊,修建口岸,培植力量,
    不但把貧窮落後的野蠻之地變得富庶安寧,還揍得海寇不敢再來進犯,
    正當百姓以為日子在往好了發展時,
    領頭的走了,
    不知所蹤,
    幫派爭鬥再起,富饒的海岸線再次變得混亂。
    朝廷想接手,無奈天高皇帝遠,強龍不壓地頭蛇,政令根本下不來,內部一團散沙,海寇看準了時機卷土重來,
    再不遏製,後果難以想象。
    不過為何讓秦意領兵,葉柳想不明白,秦意就是個打漁的,哪會舞刀弄槍放火炮啊,要打海仗,把先前那個領頭的找回來不就成了…
    真是想不通朝廷命官腦子是怎麽轉的…
    葉柳撩開布簾,笑著將盤子放在了桌上,朝那大官點頭示意,算是打招呼了,轉身要走,忽然腕上攥住了隻大手,
    秦意道,“陪我喝兩杯?”
    還兩杯…
    懷孕了,一口都喝不了…
    她餘光瞄了眼姓沈的大官,盼著這人趕緊走,好和夫君宣布好消息,
    心裏煩著,麵上還是笑著坐了下來,
    剛一落座,攥在她腕上的手移到了腰間,一作力,強勢地將她往身邊帶,他們同坐在一條長凳上,那人非要她肩貼著他臂膀,靠緊了才放手,
    舉動充滿了對外宣布主權的幼稚…
    人家大當官的還能看上她不成...
    腰間那處還帶著溫熱,秦意給她夾菜倒酒,她把酒推回秦意麵前,
    “今天不想喝…”
    自家夫君眼中閃過疑惑,倒是姓沈的大官怔愣了一下,
    “夫人這是有身——”
    話到一半,像是意識到失禮,隨意猜測陌生女子是否有孕,不是什麽君子所為,
    他眼中閃過晦澀,仰頭自罰一杯,
    葉柳笑道,“今天暑氣重,沒胃口罷了。”
    心砰砰跳,差點被這人壞了好事,
    好在秦意沒多疑,繼續和那人說正事,
    正事她一句都聽不懂,又是火器口徑,又是海島坐標的,
    大多數時候是那人請教,秦意作答,
    聽煩了,手摸到男人後背,勾著手指纏他發尾玩,
    她的夫君總是高高束著馬尾,每次一低頭,都會從肩頭滑落,打她臉上,癢癢的,還挺有趣。
    聽累了,沒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
    停了,她便見縫插針地問正事,
    她以茶代酒,敬那當官的,
    “沈大人,我家容兒在宮裏還請勞您費心了…她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從不主動惹事,若和其他娘娘們起了爭執,您可否…”
    “定會照看她周全。”沈淵忙回道,
    關於容兒,他與秦意共同編造了謊言,讓葉柳以為妹妹進宮做了宮女,後被皇帝看中,升為了妃嬪。
    那個雪夜,他忘了自己是怎麽將滿身是血的葉柳帶回家的,他不顧朝堂反對,調動了大啟所有力量,這才找到了行蹤難料的廣白給她醫治,
    全身骨頭折斷十六處,多處髒器出血,昏迷時不停地吐著鮮血,隻能側躺著,否則嗆出的血水會倒流進氣管,
    他守在床邊整整二十天,不曾合過眼,
    到了最後意識已經潰散了,有時突然看見葉柳伸著懶腰爬了起來,還未欣喜,下一瞬又看見一口棺材從沈府抬出,他穿著白衣祭奠亡妻,
    如此反複,待到廣白將葉柳從鬼門關裏拉回來後,他也大病一場,本就虧空的內裏更是變得不忍直視。
    葉柳救回來了,就像隻受了重傷的小貓兒,成天蜷著抱住自己,頭埋得很深,
    她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敵意,特別是對他和對秦意,她不說一句話,不曾下過床,更是誰也不見,連軒兒叫她都不答應,
    蘭若軒的大門總是緊緊關著的,床幔落下,她將自己關進黑暗中。
    直到三天後丫鬟在他的授意下強行將床幔撩開,
    丫鬟倒抽涼氣,尖叫著跑了出去,
    整麵白牆,用血書寫滿了家人的名字,
    吳慧,周琴,葉容,葉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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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密麻麻,字字泣血,看得人脊背發寒。
    她走不出來,
    她被永遠困在了八歲那年,骨肉分離的暴雨夜,能將她從噩夢中解救的親人都走了,獨留她在這世間承受痛苦。
    廣白說這是鬱結於心,若不解決,最多隻有一年數壽。
    於是廣白讓她忘記最使她痛苦的人與事,留下最有希望的寄托,
    那枚藥被服下前,沒人能猜到她會忘記什麽,會留下什麽…
    愛的反麵不是恨,而是漠然,
    就像從高牆跳下前,葉柳都沒留給他一句話,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她連恨都不想恨了,是那麽決絕...
    再次醒來,她徹底忘了他,隻記得秦意送她的簪子,和給她贖身的誓言,
    記憶停留在了心生希望的那一刻。
    可他堅信葉柳是愛過他的,
    他們的愛,就像她生命中一段彈錯的音節,一條走偏的小道,縱使小路上有過風景,也隻是轉瞬即逝的,
    秦意才是她的歸宿。
    這樣的結果,他恨過,怨過,無能狂怒過,
    都不是好人,憑什麽最後背負痛苦的隻有他一人!
    查抄葉府是按律所為,
    吳慧的死是秦意一手造成的,
    涵兒的離去明明是宋絮被人蒙騙,而那個罪魁禍首是為了報複秦意的冷漠才下的手,
    他沒了女兒,他也是受害者,為何這帳要算在他身上!
    就因為他心軟嗎,主動攬下了罪責,將另外兩人撇得幹幹淨淨,
    可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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