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鯊妖的尾鰭掃過天際時，整片海麵都掀起了倒懸的水牆。
    秋石看見那道合體殘魂凝成的劍影在妖爪下寸寸崩裂，老者虛影的衣已經碎成光點，唯有掌心那抹劍意還在勉力支撐。
    可虎鯊妖頭頂的妖丹正泛著妖異的光，每一次震動都讓靈心珠的光芒黯淡幾分。
    “退入陣眼！”秋石的傳音被妖風撕得支離破碎。
    他指尖的血珠滴在陣盤上，三十六地脈錨同時亮起紅光，新加固的殺陣卻在虎鯊妖的妖力碾壓下發出不堪重的嗡鳴。
    徐倩伏在陣基旁，方才被鯨妖重創的靈脈還在滲血，卻仍咬牙將靈力注入陣圖：“秋石！第三層陣紋要崩了！”
    殘魂老者的虛影突然化作流光沒入陣眼，殺陣的火光頓時暴漲三尺。
    虎鯊妖怒吼著撞光牆，鋒利的牙齒竟在陣紋上咬出深深的凹痕，海水混著妖血灌進陣內，沙灘上的修們被震得七葷八素，有人看見陣盤核心的裂紋已經蔓延到秋石掌心。
    他為了加固陣法竟用本命精血替代了陣眼靈玉。
    “撐不住了！”有弟子跪倒在地，看著光牆外越來越清晰的虎鯊妖巨目，指甲幾乎摳進了礁石。
    那妖物的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合體期的威壓，壓得眾人丹田發緊，就連最年長的靈狐老祖長老，此刻也隻能顫抖著舉起法器，眼中滿是絕望。
    秋石看見徐倩的唇角溢出黑血，是陣法反噬的征兆。
    他猛地將她拽進懷裏，後背硬生生挨了一記妖力餘波，肋骨斷裂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仍死死盯著陣外的虎鯊妖。
    就在虛空之中，突然間傳來一陣清脆的金石撞擊之聲，仿佛是兩件堅硬的金屬相互碰撞所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突如其來，讓人不禁為之一震。
    緊接著，一道耀眼的銀白劍光如同九天之上的閃電一般劈落而下，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這道劍光所蘊含的劍意，比秋石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劍意都要凜冽，仿佛能夠撕裂虛空，斬斷一切。
    虎鯊妖察覺到這股強大的劍意時，已經太晚了。
    隻見那道劍光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瞬間刺穿了它肩頭的萬妖甲，直接沒入了它的身體。
    刹那間，妖血如泉湧般從傷口中噴出，濺灑在周圍的海水中，將整片海水都染成了赤紅之色，觸目驚心。
    就在這時，有人仰頭望去，驚訝地發現虛空中竟然懸浮著九柄青銅古劍。
    這些古劍劍身呈現出古老的青銅色，上麵雕刻著精美的龍形紋路，而此刻這些龍形紋路正吞吐著雷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而這九柄古劍的劍尖所指之處，一道青衫人影正踏著其中一柄古劍，如仙人臨世一般緩緩而來。
    “神龍左使！是神龍殿的常越大人！”
    小漁女突然指著天空失聲驚叫，手中的酒壇也因為太過震驚而啪嗒一聲掉落在沙灘上，酒水四濺。
    眾人聽到小漁女的呼喊，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抬頭看向天空。
    隻見那道青衫人影的腰間懸掛著一塊金龍令牌，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而他的衣擺上，則繡著一條五爪銀龍，隨著海風的吹拂，這條銀龍仿佛活過來一般，不斷地翻卷著，每一片鱗甲都透露出一種上位者的威壓。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神龍殿中位列前三的左使，也是傳聞中剛剛突破合體後期的強者——常越！
    常越的劍光又快了三分。
    虎鯊妖怒吼著揮動雙鰭，卻被九柄古劍纏住四肢，每一道劍影落下，都能帶下大片妖鱗。
    秋石這才注意到，那些古劍竟在汲取虎鯊妖的妖力，劍身上的龍紋隨著吸血漸漸轉紅，恍若活物般發出低吟。
    “小輩們，還不趁機修補陣法？”
    常越的聲音帶著冰寒，卻讓秋石渾身一震。
    他這才發現，虎鯊妖的攻擊不知何時弱了大半，被古劍纏住的妖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原來神龍殿的吞靈劍陣，竟能生生抽離妖物的內丹之力。
    徐倩不知何時撐起了法杖，冰藍色的靈力裹著眾人的修複符湧入陣盤。
    秋石咬碎口中的護心丹，不顧丹田灼燒的劇痛，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地脈錨當陣牆重新亮起時，虎鯊妖的妖丹已經被劍光逼到了咽喉處。
    “常越！你敢壞我海族大事！”虎鯊妖發出不甘的嘶吼，巨目卻在看見金龍令牌時閃過恐懼。
    常越冷笑一聲，指尖劍訣掐動，九柄古劍突然合而為一，化作丈長巨劍貫穿妖丹：“當年你們海族血洗玄冰穀時，可曾想過今日？”
    劍光落下的刹那，海麵掀起千米高的海嘯。
    秋石護著眾人退到島心，隻見常越踏劍而立，妖丹爆裂的餘波在他周身凝成光罩，竟連衣角都未沾濕。
    那些原本圍困新月島的海獸群，此刻正發了瘋似的往深海逃竄，尾鰭拍擊水麵的聲音，像極了戰敗者的哀鳴。
    “謝常大人救命！”長老領著眾人跪地行禮。
    常越卻擺了擺手，目光落在秋石懷中的靈心珠上，眸色突然一凝：“你這珠子裏可是藏著當年靈虛子的殘魂？”
    秋石渾身緊繃。
    靈虛子正是合體期修士，卻從未聽他提過神龍殿。
    常越忽然歎了口氣，指尖拂劍柄上的缺口。
    多年前，我與靈虛子在東海並肩戰過，他曾用替我擋過致命一擊。
    他抬頭望向漸亮的天際，海風掀起青衫下擺，露出內側繡著的半枚月形暗紋。
    朝陽升起時，常越的劍光已消失在海天相接處。
    秋石望著掌心的靈心珠，聽見殘魂老者的聲音突然響起：“那小子還是這麽愛耍帥，他偷喝我釀的靈酒時，還差點被雷劈呢。”
    徐倩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指腹擦過他掌心的血痕，眼中閃過心疼：“秋石，你剛是不是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
    海風裹著晨霧吹來，帶著劫後餘生的清甜。
    遠處的沙灘上，小漁女正領著眾人收拾戰場，烤海星的香氣又一次飄來。
    秋石望著徐倩發間重新亮起的月石墜子，忽然想起常越臨走時的眼神。
    那枚月形暗紋，竟與靈心珠內側刻著的紋路，嚴絲合縫。
    或許這場浩劫，從來不是偶然。
    當靈心珠的微光與神龍殿的劍光交相輝映時，秋石忽然明白，有些羈絆，早在百年前就已埋下伏筆。
    而他掌心的溫度，還有遠處漸漸平息的海浪終將成為他在這亂世中最堅實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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