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提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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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酉時之前,蘇清和陪著吳璃出現在了禦花園內。
偌大的禦花園早已經在宮女和內侍的忙碌下,完成了年夜宴的所有準備和布置。
九條飛綾橫穿整個禦花園,飛綾上則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喜慶燈籠,將暮色下的禦花園照亮的猶如白晝。
蘇清和懷疑禦花園裏應該有某種用於發光的‘結界’在,不然的話,光靠著那些燈籠,很難真正的將禦花園照的這麽亮堂。
相比於皇宮之中其他殿宇的恢弘大氣,禦花園裏另有一番別具洞天的仙家景象。
仿佛一塊精雕細琢的碧玉,讓人目眩神迷。
園中亭台樓閣高聳,以明黃色的琉璃瓦覆蓋,朱紅廊柱環繞,有如鏡般清池靜謐,倒映著天上的飛綾燈籠以及周圍錯落有致的景色。
微風拂過,漣漪漸起,錦鯉成群遊弋,似是華彩錦緞,在池中左右飄蕩。
池中有整塊的玉石疊嶂成山、奇崛透瘦,亦有荷葉田田鋪展、亭亭如蓋。
而在池旁的空地上,長條桌子盡數呈‘門’字形擺好,桌後擺放的軟墊上,一位位不辭辛苦、遠來神都的各地藩王,早已經正襟危坐。
彼此相鄰相熟者小聲耳語,大多數藩王沉默等待。
當吳璃帶著蘇清和來到了空地上,所有藩王立刻齊齊起身,恭稱聖安。
吳璃點了點頭,微笑著開口道:“今天是家宴,不用多禮。朕今晚不是皇帝,隻是諸位的妹妹、侄女、侄孫女。所以大家盡可以敞開了吃喝、閑聊,無需有任何顧忌。”
說著,吳璃領著蘇清和坐到了場間的主位上。
大周以左為尊,吳璃自然坐到了主位長桌的左邊,蘇清和順勢坐到了吳璃的右手邊。
正常來說,這是皇帝跟皇後的位置。
眼下皇帝確實是皇帝,皇後便著實沒法說了……
坐穩身子,蘇清和好奇的向下看去,在左邊的第二條長桌後麵,看到了安坐如山的餘震。
頂著九江王的名頭,餘震本應該坐到主桌左手邊第一條長桌後麵的。
奈何老九江王身故,餘震頂替的是新九江王的名頭,在年齡和輩分上非常吃虧。
要不是九江王本身地位不俗,恐怕就連這左手邊第二條長桌,都根本輪不到餘震去坐。
除了餘震以外,其他藩王蘇清和就一個都不認識了。
總共二十四位藩王,左右各十二位。
這裏麵隻有四位藩王能直接用郡名充當前綴,分別是九江王,漢中王,遼東王,以及南海王。
正常來說,九江王在四大郡王之中排名第一,可餘震代表的新一任九江王,由於年齡和輩分的緣故,直接被漢中王和遼東王超越,隻能屈居於南海王之上。
漢中王和遼東王則分居於主桌下手左右第一條長桌。
剩餘的二十位藩王,前綴都是由三四級城池所組成的,無論自身的地位還是影響力,遠遠不能跟四大郡王相比。
因此實際上吳璃此次傳召各地藩王入神都,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四大郡王。
至於其他的二十位藩王,不過是陪襯罷了。
不管是造反還是從宗室中挑選合適的人選來繼承帝位,那二十位藩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剛剛坐定,吳璃便招呼著宮女和內侍開始端上酒菜。
今晚的禦廚會非常繁忙,年夜宴舉行到什麽時候,他們就得工作到什麽時候。
至於說過年這天的守歲,跟禦廚們無關,隻有貴人們才配真正的過年,下人們的唯一作用,是確保貴人們的日子過的舒心自在。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流水一般擺到了各張長條桌上,宮中專供皇室飲用的禦酒也一桌擺放了一壇。
年夜宴隻是個形式,無論吃飯喝酒,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吳璃要借此表明一些態度,藩王們也要借此表明對吳璃的臣服。
所以菜品隻要精致就行,好不好吃、夠不夠吃,沒人在乎。
禦酒隻要有就行,夠幾個人喝,能不能喝醉,無人關心。
酒不醉人……人自醉!
吳璃又說了幾句場麵話,隨後端起酒杯,主動敬了所有藩王一杯酒。
接著一邊動筷,一邊親切的同藩王們詢問起了就藩之地的各種事情。
按照藩王地位的不同,順序這麽詢問下去,每詢問一名藩王,就要先敬一杯酒,喝完之後再閑話家常。
而沒有被問到的藩王,則是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前,既不動杯、也不動筷,盡皆擺出了聆聽的姿態,畢恭畢敬的傾聽。
從第一位的漢中郡王開始,一直到最後一位的龍川縣王,吳璃從頭至尾,基本上沒有厚此薄彼,跟每一名藩王聊的時間都差不多,隻是聊的內容有較大差異。
不存在任何敷衍的情況,也不是聊場麵話,完全是真的在詢問各地藩王所在就藩之地的現狀!
當地官員的名聲,具體有什麽困難,百姓們的生活狀況,地方權貴對於百姓的欺壓程度嚴重與否。
由於聊的頗為具體,導致二十四位藩王一一聊下來,竟是前前後後耗費了足足一個時辰左右!
隻有餘震聊的最少。
吳璃在挨個詢問藩王的過程中,到了餘震的頭上時,根本沒問餘震任何跟九江郡有關的問題。
僅僅粗略的寒暄了幾句,便直接將餘震略過,繼續去問下一位的南海王了。
如此表現,讓場間其他藩王都忍不住在心底裏滋生出了各種猜測,表麵上卻還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對於吳璃表現出來的這種明顯的輕視,餘震非常適時的在臉上浮現起了憤怒的神色。
同時不管吳璃是不是在跟其他藩王聊天,餘震都成了場間唯一一個不停自斟自飲的藩王。
蘇清和明白餘震為什麽要擺出這樣一份姿態,為了配合餘震,不得不也主動端起杯來,跟餘震遙空相敬。
兩人就這麽一杯酒、一口菜,成為了這場年夜宴上的另類。
當所有的藩王都跟吳璃聊完,兩人盡數已經喝到了第三壇酒,而其他的藩王甚至第一壇酒還沒喝到五分之一……
隨著吳璃結束了同每一名藩王之間的溝通,並且又帶了三杯酒後,場間的氣氛總算是變得活絡了起來。
吳璃讓內侍喚來了十幾名舞姬,在‘門’字形長條桌圍起來的中間區域內,跳起了優美翩然的舞蹈。
這些舞姬並非是從外麵的煙花之地裏找來的,而是直接從教坊司調派的。
穿著相對保守,舞蹈也落落大方,不含絲毫媚態。
藩王們一邊飲酒吃菜,一邊欣賞舞蹈,時不時還會叫兩聲好,讓場間的氣氛變得越發熱鬧。
酒喝的越來越多,甭管是不是真的喝醉了,都可以擺出一副像模像樣的醉態。
很多時候,裝醉可以解決不少的問題。
比如平時不敢說的話,能夠借著裝醉說出來。
平時不敢做的事情,也能夠借著裝醉去大膽的做。
就在場間眾藩王看起來都陶醉在了曼妙的舞蹈之中時,一名內侍急匆匆的朝著吳璃小跑而來。
徑直跑到了吳璃身旁,湊到了吳璃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由於皇宮‘結界’的存在,吳璃在皇宮內堪稱無所不能的神明。
哪怕蘇清和就坐在吳璃的身旁,都丁點也聽不見那名內侍到底跟吳璃說了些什麽。
很快說完,吳璃神色不變,揮了揮手,示意內侍退下。
接著繼續保持著微笑,欣賞眼前的舞蹈,同時傳音給蘇清和道:“最新情況,你提醒朕暗中盯著的那個人,今晚去了絳仙居。”
“恩?今晚?為什麽是今晚?”
蘇清和一臉意外。
吳璃提醒道:“注意控製你的情緒,你坐在朕的旁邊,所有藩王都會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你。你的任何舉動又或者表情變化,都會被他們發現。”
蘇清和立刻恢複了常態,隻是對於吳璃提到的消息,依舊感到無法理解。
“朕也不清楚為什麽他今晚就去了,若是你的推測沒錯,他應該在上元節時前去絳仙居才對。今天是年三十,距離上元節還有半個月。他是打算提前去踩點?還是你的推測出了問題?又或者單純過去玩樂的?以絳仙居的生意火爆程度來說,大年三十晚上吸引到一群官員權貴前去過年,倒也情有可原。”
吳璃繼續傳音道。
蘇清和沉吟道:“咱們應該往最壞的方向去準備,而不是心存僥幸。既然他今晚便去了,那麽即便他真的隻是踩點,又或者是年三十的晚上受同僚邀請,單純為了前去喝花酒,咱們也必須按照他會在今晚行動的標準去應對。
之所以在察覺到了他身份的情況下,沒有立刻動手,本就是希望能夠借著他的計劃,引蛇出洞,順勢將妖魔方麵在神都的密諜一網打盡。若是因為一時的疏忽,反倒被他提前執行計劃而得手,那咱們的等待豈不是成了笑話?”
吳璃眯眼道:“這樣說來,他若是故意挑選今晚來執行計劃,看似提前了執行的時日,可能會導致嫁接的‘結界’出現問題,然而實際上卻要遠比按時執行計劃的可行性提升許多。
畢竟,今晚是年三十,朕要在皇宮裏招待各地藩王。被安排盯著絳仙居的那些人,也很難全神貫注。一是未到上元節,二是年三十的夜晚,總會不由自主的懈怠,他想出其不意?”
蘇清和微微點頭道:“臣懷疑很可能就是這樣。不過臣對於‘結界’的了解很模糊,所以無法判斷對方真要是選擇提前發動的話,對於那個五芒星‘結界’的激活,到底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或許陛下可以立刻派人去問一下鄭掌院?
另外,哪怕這隻是咱們在多想,為了確保萬一,咱們也絕對不能視而不見。在可預期的收益麵前,咱們多受些累也沒什麽關係。若真能將神都的妖魔密諜一網打盡,那對於陛下您接下來發起的邊軍反攻計劃,也會有極大的好處。
妖魔方麵當然可以重建在神都的密諜網,但那需要耗費大量的時日!隻要將妖魔目前在神都的密諜網連根拔起,咱們就將迎來一段無比寶貴的安全期。在妖魔方麵重新建立起有效的密諜網之前,它們對於咱們的行動將一無所知!”
吳璃想了想,迅速下決斷道:“既然如此,朕馬上派人去詢問鄭玄機!同時邀請所有藩王一起去絳仙居!將今晚的這場年夜宴,臨時改到絳仙居去舉行好了。”
“啊?”
蘇清和意外道:“邀請所有藩王一起去?不是……臣的意思是,臣自己去就可以了。讓舅舅跟著臣,對方應該掀不起什麽風浪的。如果陛下您也要去的話……您的安全會是極大的隱患。萬一那些妖魔密諜狗急跳牆,發現事不可為後,幹脆改變目標,朝著您來了的話……您但凡有一點損傷,臣都擔待不起的。”
吳璃斬釘截鐵道:“舅舅他們今天帶著十幾具大妖的屍體,徑直從神都外飛回了皇宮。一路上沒有任何遮掩,肯定已經被妖魔密諜看到。很難講,對方選擇今晚便前去絳仙居的做法,跟這個有沒有聯係。
如果有的話,便意味著對方確實是打算今晚提前動手。朕並非是一時衝動,才決定帶著眾藩王過去,而是在考慮過這件事情的影響之後,做出的決定。一旦朕出現在了絳仙居,對方就要麵臨一個選擇!
因為朕前往了絳仙居,那麽絳仙居內外便必然會被大內高手所包圍。到底是提前發動‘結界’,還是冒險刺殺朕,對方一定會猶豫。沒到時日便提前發動‘結界’,在眾多高手的環繞下,能不能成功?
另外,這些藩王……在朕看來,有些藩王其實隻有死了才是好藩王,他們活著,對朕、對大周,都不是什麽好事。因此借著這件事情,或許可以讓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死於‘意外’,你覺得怎麽樣?”
蘇清和聽的心頭一凜。
這種事情是他能知道的嗎?!
深吸了口氣,蘇清和再沒有任何反對的立場,微微點頭道:“陛下聖明,臣謹遵陛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