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資產階級的軟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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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和話音剛落,場間便頓時一片嘩然。
各種各樣的吵嚷聲紛繁而起,絕大部分的吵嚷內容都是對驚懼情緒的發泄、以及對蘇清和方才所強調內容的抗議。
隻是這抗議的聲音過於雜亂,你一言我一語的,聽起來就像是農村趕大集一般令人煩躁。
眯了眯眼,發現少爺們隨著抗議的聲音漸大而情緒也漸漸激動起來,蘇清和大概明白少爺們是存了法不責眾的心理,認為他們這麽多人,隻要保持意見上的一致,並且態度強硬起來,就能讓蘇清和五人退讓。
不得不說,少爺們還是太天真了些……
伸手一抬,於前四人立刻分列四方,以四人之勢,卻完成了對場間數百人的包圍。
甲等氣息隨之洶湧而出,在邊境戰場上鍛煉出來的殘酷氣質,比蘇清和方才釋放的殺氣還要更加誇張許多。
上百名逐漸激動起來的少爺,硬生生被於前四人的氣勢給壓住了,喧鬧的聲音一下子啞火,少爺們互相之間麵麵相覷,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忌憚之意。
眼見場麵重新被鎮住,蘇清和這才開口道:“你們這麽多人,誰都想說話,實在是太亂了。選幾個代表出來吧,把你們認為能全權代表你們態度和意見的人選出來,我跟被選出來的人進行交流,省的你說你的、他說他的,那我到底聽誰的?”
眾少爺們覺得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互相之間簡單的溝通了下後,很快便選了四名代表出來。
這四名代表方才都曾坐在茶攤裏躲太陽,而且各自坐在不同的桌上,頗有些王不見王的意思。
看著四名被選出來的少爺有些不情不願的越眾而出,蘇清和點頭道:“自我介紹下,本將起碼得知道你們的名字吧?”
“付家,付宇凡。”
“萬家,萬星河。”
“白家,白承澤。”
“顧家,薛濤。”
恩……恩?!
蘇清和愣了下,本能的看向了四人中身材最為魁梧、自稱為薛濤的那名少爺。
跟其他大少爺的氣質完全不同,薛濤給人的感覺頗為沉穩,目光銳利,一點都不輕浮。
但真正引起蘇清和注意的,始終是薛濤跟其他三人迥異的自我介紹內容……
“為何其他人都來自於同姓的家族,而你叫薛濤,卻來自於顧家?”
沒有浪費時間去思索,蘇清和直截了當的問道。
薛濤甕聲甕氣的回答道:“我雖是顧家直係,但我跟母姓。”
“你跟母姓?你爹為什麽會同意?”
“我娘親出身薛家,並不比顧家差多少,而我娘親的死,我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跟母姓,以此紀念我的娘親,我爹再怎麽不高興,也改變不了什麽。隻不過我爹因此對我觀感很差,否則這一次的事情,也不會把我扔出來。”
蘇清和揚眉問道:“那你後悔嗎?”
“後悔什麽?”薛濤疑惑反問道。
蘇清和聳肩道:“後沒後悔選擇跟母姓,結果導致和親爹關係不睦,以至於到了眼下這種情況,把你給推出來背鍋。”
薛濤嗤笑了一聲,搖頭道:“這有什麽好後悔的?包括我在內,我爹有十幾個子女,兒子女兒都有很多,可我娘卻隻有我一個兒子。我爹沒有了我這個兒子,還有其他兒子女兒去盡孝,我娘若是沒有我這個兒子,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蘇清和讚同道:“有道理,其實真正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遺忘。隻要你始終掛念著你的娘親,那你的娘親就一直活在你的記憶裏、陪著你、保護你。”
薛濤怔了怔,喃喃道:“真正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遺忘?”
重複了兩遍,薛濤忽然鄭重朝著蘇清和拱手道:“受教了!這句話對我很重要!我欠你一個人情!當然,可能你並不在乎,但我會記住的!”
蘇清和點了點頭,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跟薛濤閑聊,而是重新看向了其他三人,開口道:“說說吧,你們的訴求是什麽?不過在你們提訴求之前,我需要明確的告知你們,讓你們選擇代表出來,不意味著我打算跟你們商量。
事實上,我接到的命令,是從跟你們匯合開始,便擁有了對你們的全部決定權!我提出的一切要求,你們都必須無條件做到,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之所以要聽聽你們的訴求,是想看看你們有沒有什麽合理的想法。
記住,必須是合理的想法,我或許才會考慮。若是不合理的,提都不要提!”
付宇凡皺眉道:“什麽是合理的?什麽又是不合理的?依據是什麽?”
蘇清和伸手朝著自己一指,冷笑道:“依據就是‘我覺得’!我覺得合理的,便是合理的。我覺得不合理的,便是不合理的!”
“憑什麽?”
“憑這裏我說了算!如果你不認同,那就滾蛋,我會把你趕回神都!並且給神都方麵傳信,告訴那邊你拒絕接受前往邊境的安排!至於這樣做的後果,自然隻能你自己去承擔。”
蘇清和毫不客氣的說道。
付宇凡不由麵露不忿之色。
可一想到若是真的被趕回神都,那結果肯定會無比淒慘,甚至比死亡更令人恐懼,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渾身戰栗,付宇凡便隻能強自忍耐,再不敢跟蘇清和硬頂。
眼看著氣氛似乎有些凝固,四人中相貌最為英俊的白承澤主動開口道:“這位將軍,你說你們是負責在前往邊境的途中訓練我們的,並且在訓練過程中,就算把你們練死了都沒有任何關係。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接下來對我們的訓練,會非常的嚴苛,甚至很多人不太可能堅持的下來?”
蘇清和搖頭道:“嚴苛一定是嚴苛的,但隻要狠下心,便不至於堅持不下來。當然,你們幾乎所有人平日裏都養尊處優,對於吃苦的忍耐程度會非常有限。所以你們自己所認為的極限,跟我所認為的極限,肯定會有很大的區別,你們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白承澤皺眉道:“朝廷將我們這些人派到邊境前線上,肯定不隻是為了對我們各自所屬的家族進行敲打。如果真要敲打我們各自所屬的家族,朝廷有太多其他更好的方法。因此我猜測,朝廷之所以這樣做,肯定還有其他的目地。比如……借著這樣的機會,對邊軍將士們表達態度,告訴邊軍將士們,神都的權貴也在奮不顧身的守衛邊防,對嗎?”
蘇清和點頭道:“你很聰明,能自己想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有這樣的腦子,為什麽在家族中會不受待見?你們白家不應該重點培養你嗎?”
白承澤冷笑道:“家族有時候並不需要一個特別聰明的家主,因為特別聰明的家主,往往想法也多,而傳承日久的家族更看重的是穩定,所以守正持中之人,會更被看重。至於我,對於家族來講,我隻代表著麻煩。
總之,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我沒猜錯,那就代表著你們必須把我們安全的送到邊境前線!否則我們若是死在了路上,又如何在邊境前線亮相,代表神都權貴去奮不顧身的守衛邊防?邊軍將士看不到的話,朝廷豈不是白安排了?”
蘇清和歎氣道:“我還以為你是真聰明,現在看起來隻是有些小聰明而已。我說過了,隻要你們在途中沒有全都死光就行,哪怕最後隻有一個人活著,其他人全都死了,我大不了把你們的屍體帶過去。
對於邊境的將士們來講,你們是死是活,其實都沒關係,隻要你們出現在邊境上就行了。如果是活的,邊境將士們還會懷疑你們去是在演戲,若是死了,邊境將士們反而不會多想了,你們也算死得其所。
當然,我不會故意讓你們送死,隻是你們現在一個個哪裏有丁點能打仗的樣子?不對你們進行訓練的話,上了戰場也是給妖魔送菜。與其讓你們去戰場上丟人現眼,倒不如死在路上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白承澤眉頭皺的更深了些,側身開口道:“星河,你怎麽看?”
被問到的萬星河非常簡潔的說道:“我沒有看法,不過我能感覺的到,這位將軍沒說假話,如果有人想挑釁他的權威,他真的會殺人。”
白承澤無奈道:“那咱們還有什麽好談的?無論咱們提出什麽要求,這位將軍隻要一句他覺得不合理,咱們就沒有任何繼續談下去的資格,除了完全按照這位將軍的要求去做,咱們還能幹什麽?相比於這位將軍得到的權限,咱們根本毫無談判的本錢。”
蘇清和讚同道:“確實如此,但我還是想聽聽你們的想法,畢竟從這裏到邊境,咱們要一起相處相當長的一段日子,在相處之前,能對你們多一些了解,總是好的。”
白承澤左右看了看,萬星河表現出了沉默以對的態度,付宇凡則是一臉的不願意,似乎也不打算開口。
至於薛濤……這個人之所以會被推舉出來,是因為其在場間的所有紈絝之中,被公認為最有本事,連修為境界,也是所有紈絝裏唯一的丙等上。
其他紈絝絕大部分都隻是通過家族的資源,強行突破,擁有丁等境界而已。
能擁有丙等境界的紈絝少之又少,丙等上除了薛濤,再無第二個人能擁有。
可有本事歸有本事,薛濤明顯跟其他紈絝不是一類人。
被推舉出來後也僅僅是安安靜靜的站著,完全沒有任何要成為其他紈絝嘴替的意思。
白承澤大概明白了身旁三人的意思,很是頭疼的隻能自行開口道:“我們希望仆人跟在身邊。若自行前去邊境,路途遙遠,趕路必然非常辛苦,能有仆人跟在身邊照顧,我們也能過得舒服一些。”
“不可能,你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旅行的。”
蘇清和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個請求。
白承澤對此倒是絲毫不感到意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把他們四人推舉出來的少爺們,發現一眾少爺們在甲等氣息的壓製下,全都噤若寒蟬,哪裏還有丁點之前囂張跋扈的樣子?
咬了咬牙,白承澤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那我們要求路上不被苛待!我們會盡量努力的去完成你們製定的訓練,但一路前往邊境的途中,不管是吃飯還是住宿,你們都應該確保我們最基本的需求,包括我們平日裏的飲食習慣,喜歡吃的東西和忌口,都要體現。”
“不可能,真到了戰場上,有什麽吃什麽!住宿同理!那些邊軍的將士們,在屍體堆上睡覺都是常態,你們必須改變自己的認知和心態,否則我可以保證,你們到了邊境戰場上後,不可能再活著回到神都了。”
蘇清和再次明確的拒絕了白承澤的請求。
連續兩個請求都沒通過,白承澤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眼見白承澤不再說話,蘇清和開口道:“很好,看來咱們達成了共識,那麽現在,所有你們帶來的仆人,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滾回神都去!誰堅持要仆人陪同,那就直接送回家族之中,這支隊伍需要的是真正的戰士,而不是養尊處優的少爺!”
誰跟你達成共識了……這不是你給出的強製命令嗎……
白承澤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可嘴上卻沒有再提出任何抗議,反而非常聽話的徑自讓他帶來的仆人先行回去。
其他兩人的反應跟白承澤一樣。
沒有對抗的資本和底氣,自然隻能聽命行事。
唯一反應不同的是薛濤。
他是這群少爺裏,僅有的一個本身就沒帶仆人前來的……
眼見被推選出來的四名代表率先趕走了帶來的仆人,其餘少爺們麵麵相覷後,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照做。
沒人領頭造反的情況下,他們誰也不願意主動去當出頭鳥。
明明是封建社會下的地主老財,卻偏偏展現出了資產階級的軟弱性,有一說一,著實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