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天的日子算是風平浪靜，辦公室裏安靜得隻有路隻隻敲擊鍵盤的聲音。
    此時，她正窩在秦淮那張寬大的老板椅上，雙眼緊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靈活跳動，一心想要把辣子雞程序再完善完善。程序的代碼在屏幕上閃爍，映在她大大的鏡片上。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秦淮和周遊帶著之前那個金絲眼鏡男走了進來。路隻隻下意識地抬眼望去，發現今天的金絲眼鏡男沒戴眼鏡，原本精致的五官此刻因為沒了眼鏡的修飾，顯得有些局促。他大概是有點近視，進門後眼神有些迷茫，徑直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遭遇的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窩在角落裏的路隻隻。
    金絲眼鏡男的語速很快，神情焦慮，雙手還時不時在空中比劃著，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的遭遇更生動地展現出來。隨著他的講述，路隻隻大概聽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就在他的故事講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金絲眼鏡男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猛地一扭頭，眼睛瞬間瞪大，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指著路隻隻大聲道，“你，你怎麽在這？！”
    路隻隻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下意識地看向秦淮，眼神裏帶著一絲求助，輕聲說道：“額……我一直在這呢，”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平時都在這……”
    金絲眼鏡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囧事被戳破，有些惱羞成怒，轉頭就朝著秦淮崩潰地質問，“你，你怎麽不說一聲？”
    “沒事，我們都很有職業道德，我老婆，她不會往外說的，”秦淮一邊說著，一邊從容地走到路隻隻身邊，輕輕拍了拍桌椅，那動作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先把辣子雞關了，我給他看看他這個問題。”
    “喔，好，”路隻隻朝著秦淮乖巧地點點頭，又看向金絲眼鏡男，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試圖讓對方安心，“對，你放心，我很有職業操守的，比，比周遊還專業點！”
    “又我？你怎麽不說比小淮淮專業？”周遊一聽這話，立刻指了指自己，臉上寫滿了不情願，眉毛都微微皺了起來，那模樣像是在抱怨自己又被無端拉進了話題。
    “那我不是撒謊嘛……”路隻隻輕輕咳了兩聲，試圖緩解一下有些尷尬的氣氛，接著提議道，“要不，我現在出去？”
    “別！你出去了唐林肯定會問你！”金絲眼鏡男一聽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唰一下快速移到路隻隻麵前，雙手張開攔住了她，眼神裏滿是焦急與懇求，“行行好，你們這成雙成對，郎才女貌的，救救我這個單身狗，我好不容易遇到像唐林這種能讓我觸電的女孩，求你們了！”說完，還十分誇張地雙手合十，對著路隻隻和秦淮拜了拜，那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咳，行吧，那我……先坐到這，可以吧？”路隻隻無奈地歎了口氣，瞧著周遊在一旁不知道幸災樂禍什麽，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略帶調侃的笑容，轉身坐回了平日的小沙發。
    “行，這邊呢，你需要先凍結銀行卡，修改支付密碼，綁定銀行卡的app都盡快解綁……”秦淮那邊大概是查好了，手裏拿著手機，認真地對著金絲眼鏡男說道，說完又把手機交到了他手裏，“我的建議是……最好報警。”
    “不能報警！”聽到報警兩個字，金絲眼鏡男像是被電擊中了一樣，突然一激靈，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我，我不想報警……”
    “你不想要你的錢了？”“你還想不想把你的錢追回來了？”幾乎是同時，周遊和路隻隻一前一後驚訝地開了口，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疑惑與不解，目光緊緊地盯著金絲眼鏡男，居然有人不像追回錢？！
    “我現在銀行卡已經被凍結了，他們應該沒有辦法再劃錢了吧？”金絲眼鏡男說到這裏，顯得有些猶豫和緊張。
    “嗐……對，反正被騙的人是你，想不想報警也是你的事昂，我們這邊呢，還有工作，一會你走的時候，去找唐林結一下谘詢費。”金絲眼鏡男的反應大概是讓眼前的三人都無語到了，秦淮歎了口氣也不打算再勸，就有傻子上趕著被騙錢他也攔不住啊。
    “秦總，秦總，那個……”金絲眼鏡男一下又急了，轉頭想攬過秦淮時透過辦公室玻璃又往外看了一眼。
    “嘖，”路隻隻歎一聲氣，瞧了瞧外邊笑的不值錢樣子的唐林，和周遊對上視線，悄咪咪湊近周遊耳邊小聲嘀咕，“我跟你打包票，他倆成不了。”
    “啊？為啥？”周遊到底還是個半大孩子，估計也明白不了這裏邊的道道，路隻隻比了個噓再次看向旁邊的秦淮和金絲眼鏡男。
    “谘詢費我能不能私下轉賬給你？我給你現金也行我馬上回去取，”聽著金絲眼鏡男的話路隻隻搖搖頭掏了掏耳朵。
    “可以倒是可以，”秦淮想了想眼光落在路隻隻身上一瞬，又看向身旁的金絲眼鏡男，“但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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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隻隻歪了歪頭，甚至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秦淮嘴裏出來的，不是，秦淮沒看出來？沒看出來？！
    “丁丁，喜歡小唐姐～”路隻隻瞪大了眼睛，在周遊身後朝著秦淮擠眉弄眼，恨鐵不成鋼的看向秦淮，明明那人剛剛才說過啊？！
    “周遊都看出來了，你沒看出來？”
    “什麽叫我都看出來了？隻隻姐你這是偏見，老拿我當反麵例子！！丁丁剛剛才說過他喜歡小唐姐好吧？！”秦淮那邊張了張口還沒想出狡辯的詞，周遊急赤白臉開了口。
    “得，當我沒說，要不，我先堵上耳朵？”路隻隻瞧著那位她剛剛想起來原來叫丁丁的金絲眼鏡男，麵上因為她在這裏聽到了太多而產生的窘迫，到底是良心發現，自己手動堵上了耳朵。
    “嗤，”秦淮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不合時宜的笑出了聲，看到丁丁和周遊疑惑的神色又迅速調整了神色，“沒事，你們接著說，接著說。”
    “對，我接著說，丁丁不想讓唐林姐知道，他有一顆孤寂的心，需要網絡熱聊才能慰藉～”周遊這一開口果然又遭到了丁丁送來的兩個巴掌。
    路隻隻捂著耳朵，感覺好像完全沒用，隻能側過臉去麵對窗外，她也不是故意想聽到的啊……
    “我們那叫互相暗戀～”
    路隻隻在心裏歎氣，好一個互相暗戀啊……說的這麽內斂好聽，這明明就是曖昧……嘖嘖，男的都這樣嗎？
    不對，她和秦淮那時候好像互黑過電腦，秦淮電腦裏好像沒這些玩意，不過他提前清幹淨了也說不定？不對！她好像瀏覽過一些……小說？！！路隻隻想到這裏突然捂住臉瞥了眼秦淮，對上秦淮的笑眼，她好像知道秦淮剛剛在笑什麽了！天啊，好丟臉……秦淮不會真的跟她想的是一件事吧？
    “秦總，秦總，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好不容易遇到唐林這種能讓我感覺到觸電的女孩……求您高抬貴手，幫我一把，谘詢費我一定照付，但是這事，千萬保密，”丁丁說著拍了拍秦淮還不忘轉頭看了眼路隻隻。
    “放心吧，保密保密，這事肯定給你保密，”路隻隻附和的點點頭，心裏卻嘀咕，這事保密，但你和唐林那事，我不同意！！
    這男的，嘖，根本不行。
    秦淮那邊似乎也看出了路隻隻的小心思，笑眯眯突然提高了聲線，“唐林！”
    嚇得丁丁一個倒退轉身趴在了玻璃上眼看著就要從玻璃上找個洞鑽進去。
    “老板，你叫我啊～”幾秒鍾的功夫，唐林踩著小高跟興奮的衝了進來，路隻隻轉過頭去都不敢對上唐林的視線，生怕自己忍不住拆了這一對遲早完蛋的“鴛鴦”。
    “丁先生呢，手機中病毒了，我幫他處理一下，你帶他去結個賬～”秦淮皮這一下大概很開心，一旁的丁丁本來正沒事找事的搗鼓百葉窗的升降鏈，聽到這表情愉悅的轉回了身子，放開了可憐的鏈條。
    ……
    ……
    丁丁和唐林出去了，路隻隻抬手朝周遊也揮了揮，“你出去一下，我們也有點事要聊。”
    周遊眨了眨眼睛，此刻的樣子簡直和發現賈寶玉背著自己結婚了有的一拚，“你們，你們，就我一個單身狗是嗎？！”
    “哎哎哎，不是，我們不是談情說愛，聊正事，誒！”路隻隻開口想解釋，周遊已經抬手做作的掩著麵離開了辦公室，甚至還順手帶上了門。
    “行了，別管他，戲精，”秦淮順手拉了簾子將路隻隻攬到小沙發坐下，“想我了？”
    “你……我都說了正事，”路隻隻往後躲了躲，一手推開秦淮蹭在自己臉頰的下巴，“紮我臉了。”
    “女人心，海底針啊，你以前也沒嫌過，”秦淮輕輕哼了哼，挪到了小沙發的另一頭，“夠遠了嗎？不夠我現在去樓下，我們打電話說。”
    “哎呀，正經點，我不是嫌你，我最喜歡你了，我說正事呢，真的，”這就叫明知故犯，明明知道秦淮是裝的，但她還非想湊過去哄他，“真的，我說正事呢，秦淮～”
    “什麽事？”看著路隻隻又貼了過來，秦淮好心情的低頭將腦袋埋在路隻隻頸窩。
    “陳默的u盤，我修好了，我沒打開……但我發現一個事，不過，你不能批判我用黑客手段。”
    說到陳默的事，秦淮本來低垂著的腦袋微微抬起，神色都嚴肅了些，“好，我不批判，你說。”
    “陳默回國了，他的ip和論壇賬號都在國內活躍過，已經不在國外了，但他……沒來找我們，”路隻隻抬起腦袋捏了捏秦淮聽到這裏已經有些僵硬的臉頰。
    “好，我知道了，”但好一會兒後，秦淮給出的回答卻隻是這個。
    “你……不難受？”
    “難受有什麽用？你難受？”
    “難受，我怎麽可能不難受？！我還生氣呢！等我見到他，我要給他一個上勾拳再給他一個下勾拳！！他還拿不拿我們兩個做朋友？！”
    “行，看來有人比我難受多了，”秦淮淺淺扯出個笑臉，往後一仰，“看到你這麽著，我居然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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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叫什麽，看到有人比自己慘就會感到滿足？那是什麽陰暗心理？”路隻隻眯了眯眼，抬手懸在秦淮腰上，“好好說，不然我就……”
    “想什麽呢，我是覺得，有你在身邊，”秦淮嘴角輕輕勾起，拉下路隻隻的手握在手心，“其實我很幸福，我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很多。”
    路隻隻大抵是受不了秦淮突然的肉麻和深情，撇過自己燒紅的臉使勁揉了揉，又抬頭朝著天花板眨眨眼睛，“我可能老了，你先別說話，我要哭了。”
    “哭唄，你在我麵前哭的還少？”從秦淮帶著些促狹的眼神中，路隻隻紅著臉閉著眼低下了頭，不願再看，秦淮說的哭哪是那個哭！
    “幹嘛？害羞了？”故意湊到耳邊低沉磁性的聲音讓路隻隻無處可逃，她就知道，秦淮就是那個意思。
    ……
    ……
    晚上回家的路上，路隻隻還是忍不住朝秦淮嘀咕了幾句唐林和丁丁的事，真不是她喜歡抄心，是丁丁這種真的靠不住好嗎？！
    “所以，你不讚成他們兩個？”正是下班高潮期，秦淮換了個檔，降下車速。
    “你讚成啊？當然，我不是說他看那個的事，我是說，他一直瞞著你懂吧？不能經事，不夠果斷，他想追唐林，還去看這個……”路隻隻說到這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行了，我看得出來，你還是介意這個，”紅燈還有九十秒，秦淮轉頭拉過了路隻隻的手十指相扣晃了晃，“估計單身太久了，方法有問題，和人線上裸聊不被騙錢才怪。”
    “所以，你們那會在辦公室非推我出來，你倆誰裸聊了？”路隻隻想到下午那會抓著秦淮手的力度都緊了些。
    “瞎想什麽，我們可是專業的，沒人裸聊好嗎？”
    “好吧，想也知道，我就是逗你玩……”路隻隻歎口氣看了眼依舊堵塞的車流，“秦淮，我看得出來，今天你們弄得那個詐騙信息……是和陳默之前那個對上了嗎？”
    車尾氣味道彌漫的路口，那些鐵皮車要比路隻隻此刻的心跳安靜許多，她透過窗外，有時候也會好奇，是不是其他鐵皮車裏的小情侶要比她和秦淮熱鬧許多？
    “嗯，”秦淮動了動指尖，“我明天得去一個地方。”
    “秦淮，我要是沒看出來的話，你還會告訴我嗎？”路隻隻轉過頭，第二個紅燈已經結束，秦淮斂下神色，鬆開手啟動了車子。
    “陳默的事太複雜了，之前我們想的太簡單了……該查的我肯定還是要查……隻不過，eeven的事，你不是也沒全告訴我嗎？”
    路麵已經趨於平緩開闊，再過一個路口就可以拐進小區，秦淮此時卻將車停到了路邊。
    “其實一直躲著沒用是不是？eeven的事為什麽不能報警？報不了那邊的警，你可以試試國內？國際？再或者，你應該相信法律，隻隻。”
    “報警？法律？”路隻隻聲音很輕，她在那邊早試過了，國際警當然也試過，可無外乎是一種結果，根本追查不到eeven所謂的蹤跡，每一次都隻會是一個小型詐騙團夥，然後再把她自己搭進去，係統出品的東西造成的世界位麵bug，哪是那麽容易解決得呢？
    “我試過了，秦淮，我會跟你說的，但不是現在，我不會再主動靠近危險，隻是……這些事情，或許要等到結束才說的清楚。”
    “結束，哪種結束？”
    “砰”，路隻隻幾乎聽到自己腦中繃掉了一根弦，秦淮為什麽問哪種結束？哪種，她想不出來如何回答。
    “逗你的……先回家吧，嗯，不過陳默的事，你實在好奇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秦淮給了她台階，但路隻隻心跳快的飛起，她知道，秦淮不是在給她台階……而是……在給他們兩個人台階，eeven的事，或許隻能到最後才說的清楚，最後的最後，最後的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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