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晚風 思緒 星空——bueee田由甲
    ……
    ……
    暮色像被揉碎的金箔灑進病房，路隻隻盯著碗裏寡淡的雞胸肉，用勺子戳了戳泛著油光的鹹粥，大概炸雞的香氣和味道隻存在記憶裏吧。
    她偷偷瞥了眼正慢條斯理整理餐盒的唐奇——這人連收拾餐具的動作都帶著實驗室裏的嚴謹，脫下西裝後裏麵的襯衫依舊一絲不苟扣到最上邊，隻解開一顆袖扣輕輕卷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膚。
    唐奇大概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扭頭看她時，路隻隻又立刻將腦袋埋在碗裏般猛塞了口雞胸肉。
    “不是不想吃了？”唐奇停下收拾餐盒的動作，“還要嗎？”
    “不不不，不要了，”路隻隻頭也沒抬擺擺手，差點噎住時手邊剛好遞過一杯溫開水。
    咕隆咕隆下去半杯再看唐奇，圓圓的眼睛裏依舊滿是疑惑。
    “沒事……我就是，嗯，算了，沒什麽，”看著唐奇挑眉的動作路隻隻覺得好像越描越黑，幹脆閉口不言。
    唐奇若有所思點點頭，“要不要去樓下的花園逛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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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椅碾過鵝卵石小徑時發出細碎聲響，醫院小花園的紫藤架下，路隻隻數著飄落的花瓣，習慣接過一片放在鼻尖嗅了嗅。
    “據大數據來看，有些人會覺得它是葡萄蜂蜜或者香草的味道，”唐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路隻隻仰頭去看，唐奇也伸手接住一朵被風吹落的花瓣。
    路隻隻低著頭撇撇嘴，她聽過做你的眼睛，頭一次見還有人做你的鼻子，抹了抹臉頰並不存在的眼淚，總覺得眼眶酸酸的。
    “紫藤花常被一些人稱為鬼樹，但實際上，這並沒有科學依據，相反紫藤花適應性強，生長旺盛，壽命也較長，甚至有些紫藤樹的壽命長達百年，這種頑強的生命力和長久的生長周期使它經常出現在學校以及醫院……”唐奇將輪椅停在一株碩大的花穗下，將輪椅停住後轉身來到路隻隻麵前長廊的石板坐下，手心向上攏住路隻隻的指尖，“它的象征意義也很多，愛，奉獻，生命力，堅韌，勇敢……”
    唐奇每說一個詞就將她的指尖攏緊一分，“咳，我知，我知道，”臉頰再次染上紅色。
    “隻隻，不要聽一些人說什麽，你的美和好不在一些人口中，嗯？”
    路隻隻咬了咬嘴唇，博士都是這麽誇人的嗎？
    “幹嘛總這麽緊張？”唐奇笑她，起身又開始慢悠悠推著她在花園裏轉。
    快行到走廊盡頭時，唐奇停下腳步盯著石階上啄食的麻雀，好一會幾隻麻雀飛走，唐奇這才按著原路返回。
    路隻隻餘光落在他握在輪椅把手上的指節，心思飛得很遠，總覺得此刻時間好像慢了下來，頗有些一日三餐兩人四季的味道。
    ……
    ……
    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可路隻隻又愈發不自在起來，看著路上行色匆匆接電話往院外走的人又想到千鳥集。
    千鳥集正是用人的時候，唐奇又是負責研發的關鍵人物，怎麽能一天都陪她在醫院養傷浪費時間呢？思索間微微皺著眉，手指不安地絞一起。
    ……
    ……
    從小花園回來後，唐奇像往常一樣，彎下腰準備抱她上床。路隻隻卻擺了擺手，接著雙手緊緊握住輪椅的把手，將輪椅定住後，咬著牙，用手撐著身體，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自己挪上了床，臉上露出因傷口牽扯而略顯痛苦的神情。
    “怎麽了嗎？”唐奇察覺不對，將輪椅立在一邊後，微微俯下身，低頭試探著問她，眼神裏滿是關切與疑惑，他的視角裏，總覺得路隻隻是在賭氣，可卻又不知為何。
    “沒事，”路隻隻低頭拍拍床鋪，像是有些緊張，又拂了拂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說話也磕磕絆絆，“我這邊自己可以，你晚上，就回去吧，然後明天，回公司忙就好了，我這有事可以叫護士。”
    “你不想要我陪你？”唐奇語氣裏帶了些不可置信，尾音漸漸提高，臉上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
    “不是，”路隻隻捏了捏被角，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這太麻煩了，而且千鳥集正是用人的時候，你可是，三大股東之一啊……”
    “我不覺得麻煩，”唐奇打斷路隻隻接下來的話，向前邁了一步，眼神堅定地看著她，再次重複，“我不覺得麻煩，隻隻。”
    路隻隻抓了抓臉頰，被一臉認真盯著她看的小糖博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慌亂地躲閃著，一時根本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路隻隻，我是你男朋友，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難受，”唐奇上前一步，輕輕地握上路隻隻的手腕，手心的溫熱透過皮膚傳來，“不要覺得這樣麻煩，照顧你是我自願的，我完全不覺得麻煩。”
    “不是的……唐奇……”路隻隻低著腦袋，頭發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好像除了麻煩唐奇就隻能請護工了，但唐奇留在這的話……“那你晚上……怎麽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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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不是有個空床位嗎？”唐奇挑挑眉，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表情瞬間由陰轉晴，“你擔心這個？”
    “也……不是，”路隻隻扭過頭，耳朵尖微微泛紅，似是不打算再說，“那你…先去洗漱吧。”
    她要怎麽說得出口，上來就這麽著相處也太尷尬了……再怎麽著總要有個緩衝期吧，可事情已經如此，這跟趕鴨子上架有什麽區別？
    ……
    ……
    “我先幫你？”唐奇溫柔地湊近，刻意放低的聲音似帶了鉤子般，眼看又要抱她，被路隻隻抬手按住，手掌因為太緊張有些發冰。
    “你……你先去，就行了。”
    路隻隻尷尬極了，是的，非常尷尬，她此刻真希望能有讓所有傷口都快點好的特效藥，好讓她擺脫這尷尬的境地。
    “害羞？”唐奇停住動作，嘴角微微上揚，更像是安慰似的笑，“那我先去？”
    “好，”路隻隻點點腦袋，有些慶幸唐奇的溫和。
    ……
    ……
    小糖博士不知道從哪摸出身灰色的睡衣，路隻隻眯著眼睛瞄了一眼也沒大看真切，就見他已經拿著睡衣進了洗漱間，關門的那一刻，路隻隻猛的鬆了口氣，閉著眼在心裏瘋狂呼叫係統。
    怪物係統——幹嘛幹嘛，吵死了。
    路隻隻——有沒有快點好的辦法啊？哪個腳都行
    怪物係統——這不是增進感情的最佳時機麽？
    路隻隻——不，這是最丟臉尷尬的時機
    怪物係統——得了，人類真難懂，就是幫你加速最少也要一整夜。
    路隻隻沒辦法，躺在床上聽著洗漱間嘩嘩的水聲懷疑人生，怎麽好好的病房居然因為太過豪華生出一種酒店既視感，特別是搭配這水聲。嘩啦啦一下一下好像淋在她的耳膜，聲音越清晰，她便越是緊張。
    明知不會發生什麽，可就是控製不住越來越紅的臉頰和怦怦跳的心。
    水聲停的時候，路隻隻廢了老大功夫將自己挪到輪椅，剛捏了捏胳膊深呼吸幾下準備歇歇，小糖博士給她秀了個大得。
    那身灰色睡衣……是真絲的…
    “……”不自覺吞咽了下，眼神可以說是完全黏在唐奇身上了，她再次肯定，唐奇絕對算不上死板的人，死板的人怎麽會穿一套真絲睡衣？而且脫了眼鏡頭發濕漉漉的唐奇，頭發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總讓她手癢癢的。
    “怎麽了？”唐奇好像沒察覺出異常，手上正拿著毛巾擦頭發，說的誇張點，整個人簡直如出水芙蓉。
    “嗯，沒什麽，”路隻隻紅著臉扭過頭轉動輪椅，耳朵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她才不說，說了萬一小糖博士換掉不穿了怎麽辦？
    “真不用我幫忙？”小糖博士的聲音在身後出現，下一秒身後有了助力，後背似乎能感覺到他沐浴過後身上隱隱傳來的熱氣，“你才洗過澡沒多久，洗臉我可以幫你。”
    “沒事，沒事，你出去吧，”路隻隻抬頭著急的用手隔著真絲睡衣推了把唐奇，指尖觸碰到唐奇的身體時，又像觸電般縮了回來，臉色越發不自在起來，唐奇大概沒注意，點點頭幫著帶上了門。
    “那……有事叫我？”
    “嗯，好。”
    ……
    ……
    聽著腳步聲走遠後，路隻隻看著自己的手倒是不淡定了，手感有點太好了，她剛剛是不是推到唐奇腰上的肌肉了？難道？脫衣有肉，穿衣顯瘦？
    怪物係統——你笑的是不是太猥瑣了
    路隻隻——要你管
    怪物係統——你不是要上廁所？
    路隻隻——幹嘛？！你這都知道
    怪物係統——很難猜嗎？不然你支開他幹嘛？人類真麻煩…
    路隻隻——忘了你不是人了，快，幫我恢複一隻腿
    怪物係統——同等替換哈，傷暫時轉移到左手了
    “嘶……”路隻隻捂著左手腕倒吸一口氣，幸好反應及時，有點無奈但總比雙腳無法著陸的好。
    ……
    ……
    刷牙洗臉的水聲漸歇，路隻隻對著鏡子理了理鬆散的發尾，指尖還沾著薄荷味的牙膏沫。推開門時屋內靜悄悄的隻亮了走廊燈和床頭燈，她看見唐奇靠在窗邊翻看醫學期刊，方框眼鏡滑到鼻梁半截，他怎麽又換了方框眼鏡？
    "現在要睡嗎？"唐奇合上書頁，喉結在燈光下滾了滾。動作間真絲睡衣滑落，袖口露出半截手腕，骨骼清瘦白皙，半幹的頭發翹起一小縷在頭頂。
    “我幫你吹頭發怎麽樣？”路隻隻越看越覺得手心發癢，目光牢牢黏在唐奇半幹的頭發上，她總覺得那一小縷翹起的毛發在跟她招手。
    “好，”唐奇點點頭，朝路隻隻走近輕輕推著輪椅靠在床邊，低頭踩了卡扣確定停住後，這才轉身去取吹風機。
    路隻隻坐在輪椅上，看著唐奇轉身就走的背影又有點難受了。剛剛他要幫忙抱自己，她不好意思拒絕了，可現在他不主動了，她反而抓心撓肝地後悔，手指無意識地揪著病服衣角。
    “怎麽了？”唐奇很快取了吹風機回來，黑色的吹風機在他手裏顯得格外小巧。他跟路隻隻對視兩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挑了挑眉，又放下了吹風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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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隻隻紅著臉錯開視線，卻忍不住朝唐奇張手。被他抱起來的瞬間，手指無意識蹭過絲滑的真絲布料，害羞的將腦袋貼近時，聽見唐奇胸腔震動，他又笑她。
    如願以償擼上了唐奇軟軟的毛發，路隻隻坐在床上心情有點飄飄然。暖黃的燈光下，唐奇的耳朵尖泛著誘人的粉紅色，趁機輕輕碰一下不過分吧？
    第一下觸碰時，唐奇似乎沒發覺，隻是安靜地讓吹風機的熱氣掃過發梢。
    於是路隻隻有點得寸進尺，結果第二下剛剛要觸碰到時，就被唐奇反抓住了手腕，溫熱的掌心帶著些薄繭抓的她手腕發癢，她這下便沒有力氣去按吹風機的按鈕。
    縱使是豪華包間，配備的吹風機也是不按不吹的那款，嗡嗡的風聲不在，路隻隻的心思沒了躲藏的地方。
    “誒，唐奇……”路隻隻晃晃手腕想掙脫，發絲掃過臉頰癢癢的，“頭發還沒吹幹。”
    “幹嘛不正大光明？”小糖博士轉過頭看她，盡管頭發被揉得亂七八糟，發梢還翹著幾根呆毛，卻依舊好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促狹的笑意。
    “什麽…我又沒幹嘛，”小糖博士的眼神顯得太過認真，路隻隻便愈發做賊心虛，手指無意識握緊了吹風機。
    “我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喜歡撒謊？”唐奇開口的話，尾音帶著點上揚的弧度，不知是責怪還是情趣。大概是說者無意，聽者有意，路隻隻羞得耳朵通紅，連脖子都跟著發燙。
    “哎…我就是好奇啊，我還沒摸過別人耳朵呢…”路隻隻嘟囔著，偷偷瞥了眼唐奇。
    “怪癖，”唐奇嘴上這麽說，但接著便紅著臉側坐到床鋪邊，把一側耳朵露給了她。
    路隻隻吞了吞口水，不管唐奇是不是故意的，還是縱容什麽，就算上當，這當她也上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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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廊熄了燈後，房間裏隻剩下床頭燈昏黃的光暈，兩個人靜悄悄做什麽都會顯得有些曖昧。路隻隻指尖觸上小糖博士耳朵時，溫熱的觸感讓她輕輕顫了一下，她剛要疑惑唐奇的耳朵為何也這般發燙，下一瞬自己的耳垂也突然被人抓住。
    路隻隻疑惑地和他對視，耳垂又被加了些力氣捏住。唐奇的指尖帶著體溫，把她的耳垂撚得灼燙
    “公平，”唐奇義正言辭回答她，不過表情有些不自然，耳尖紅得快滴血，手上也依舊沒放開。
    氛圍越來越怪，連帶室內氣溫都變熱了些。小糖博士的手應該是有自動加熱功能，路隻隻不止耳朵，整個人都快紅成油燜大蝦了。
    這下太公平了，兩個人都在對方眼中肉眼可見地變紅。路隻隻坐不住，小糖博士也一樣，路隻隻顫著手想要收回時，沒控製住指尖從唐奇的下顎線輕輕滑過，本該是不經意的舉動，卻在對方眼裏變了意味。
    唐奇幹脆坐近了些低頭看她，膝蓋蹭著膝蓋湊近，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臉頰，“想親？”開口的聲音不僅比平時低了些，還微微帶著些沙啞。
    路隻隻也不知道是誰想親，但這話問出來了，發絲半幹的小糖博士在她眼中大概有視覺香味，光是看著，就不自覺開始吞咽。
    她想起唐奇身上淡淡的苦橙香，明明聞不到，可她偏想湊的再近些。
    唐奇目光從她的嘴唇自下而上掃過，對視時也湊近了些，近得似乎隻一毫米，睫毛掃過她的眼皮。
    這下路隻隻果斷丟下手裏的吹風機，將唇瓣貼了上去。接吻時鼻尖難免相蹭，路隻隻覺得癢，兩個人湊近蹭蹭鼻尖又蹭蹭嘴唇，眉眼彎彎笑出聲來，笑聲裏裹著蜜糖似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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