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y day——jurri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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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前段插曲提到的老歌設定：須盡歡 (熱播女聲版)——糯米noi\餘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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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躺回病床時，路隻隻盯著天花板的裂紋數到第七道，忽然感覺空氣變得粘稠。
    閉眼再睜眼的瞬間，床尾不知何時立著個單薄身影。那人穿著她第一次來到這個遊戲世界的衣服，布料鬆垮地掛在嶙峋的骨架上，發梢像被火燎過般蜷曲枯黃。
    當那張與自己分毫畢現的臉緩緩抬起，路隻隻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恐懼……路隻隻甚至腦子跳脫想出一個形容——恐怖穀效應。
    她第一次從這樣的視角看自己，和鏡子不同，麵前的人並不隨自己的動作變化，像是另一個靈魂，但卻又像是另一半靈魂，她沒什麽顏色，那雙渙散的眼睛像是蒙著層毛玻璃，身體有種隨時會消失的虛弱感……但瞳孔深處卻點著零星微弱的光。
    很悲哀的眼神，毫無敵意，但路隻隻的後背依舊死死抵住床頭，緊咬著嘴唇半天沒言語。試問，空蕩蕩的病房突然憑空冒出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誰能真的冷靜呢…
    \"很抱歉，嚇到你，”一模一樣的聲音，但對方的聲音卻像是從胸腔擠出般，模糊不清。
    路隻隻捂著心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微微彎著身子試探著開口，\"你是...之前的？\"路隻隻伸出手，突然想試試對方是實體還是虛影，指尖在距離對方袖口三厘米處堪堪停住，她又怕了。
    病房的空調發出輕微嗡鳴，路隻隻感覺脊椎貼著的床單已經被冷汗浸透。她看著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手，骨節處卻爬滿蛛網狀的淡青色血管，突然想起剛剛桌麵唐奇留下的那本醫學期刊裏，關於\"人格解離\"患者皮膚微循環異常的描述。
    腦袋好亂，她們不是一個人才對啊，她不是穿進來體驗遊戲世界嗎？
    “是我，還要謝謝你，”那人突然笑了，弧度卻比哭還難看，幹裂的唇角毫無顏色。
    她可真有禮貌，明明是自己平白無故占據了她的視角她的世界，雖然此刻恐懼，但路隻隻並不覺得自己應該被感謝，她心裏更多的，還是糾結於唐奇留下的那本書，她都有點不確定自己完不完整了。
    “你有，什麽事找我嗎？還是說我在做夢？”路隻隻其實很怕對麵的人提出什麽要回來的之類的要求，但看著那雙渙散的眼睛，她又覺得她不會，不對，是她不想。
    “我知道你有味覺，我想，再嚐一次母親做的飯，可以嗎？”
    初聽到這句話，路隻隻突然有點胃部絞緊的感覺，她沒想到她會是這樣如此懇切的請求，有點無措，偏那人還在用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渴求般望向她，這下更無措了。
    你見過……自己，向自己求助嗎？
    或者，你有過這樣的夢嗎？路隻隻心裏的酸澀湧出，從鏡子中看自己從不會有這種感覺，但她真的跳出自己成為另一個靈魂，恐懼，欣喜，還有更多不知從哪來的莫名心疼盈滿心間。
    不同於雙胞胎之間奇怪的聯係，路隻隻直起身不再緊貼著牆壁，抬頭直視她，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好像是她的另一片靈魂。
    “我需要，怎麽找到，你母親？”
    對，是她的母親，路隻隻清醒又沉淪，她分的清她和她的世界，但恍惚間分不清她們彼此。
    “等你見到母親時，我就會出現……”
    麵前的人說完這句話消失了，非常戲劇化的夢，路隻隻一下又能醒來，屋內還是剛才的模樣，毫無變化，仿佛剛才就真的隻是夢。
    但夢不會這樣清晰，又能意識清醒的對話，還有……路隻隻遲鈍的反應過來，剛剛抬手湊近時，她似乎聞到了隱約的酒氣…可她應該聞不到才對，這還是夢嗎？
    不，不是夢，可她去哪會遇見她的媽媽呢？
    這太詭異了，係統不是說……“她”，已經消失了嗎？還有突然能聞到現在又消失的味道算什麽？
    她想叫係統，但係統不知在搞什麽，到後半夜也沒回應她，困得極了，路隻隻裹了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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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路隻隻盯著落地鏡裏笨拙係鞋帶的自己。紗布裹著的右腳套著鬆垮的拖鞋，左腳上嶄新的運動鞋鞋帶打了三個死結，她是沒工夫再停下來係鞋帶。
    唐奇的叩門聲傳來時，她正對著鏡麵雙手扯著臉頰放鬆麵部表情，鏡中人嘴角揚起的弧度與記憶裏某個畫麵重疊——昨夜那個虛影消失前，笑的也這樣難看。
    但怎麽想……都覺得很詭異…看自己都變得詭異了。
    “怎麽了？”唐奇站至她身邊，隔著西裝貼在她右側，身上還帶了些冬日早晨的冷氣，腦袋靠在她右肩看向鏡中的她，冰涼的耳尖蹭在她溫熱的臉頰，“臉色不好，最近沒睡好？”
    “嗯……”路隻隻望向鏡中的唐奇溫和的笑眼，剛剛唐奇靠過來的那一刻，昨夜那股恐懼的感覺便不知不覺被衝淡了。
    “這幾天……”唐奇頓了一下，直起身子沒再看鏡中，而是轉向她，“有點忙，在公司加了班，晚上沒來得及陪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以為……”路隻隻眨眨眼睛，眸子裏一下像淬了光，雙手搭上唐奇的小臂，“你加班不告訴我…”
    “加班時間結束實在有點晚，”唐奇順勢低頭將路隻隻攬到懷裏，“想我了？白天不是能見麵嗎？”
    路隻隻這才反應過來，唐奇居然把工作時間調到了晚上，“你可以，白天去工作，晚上休息的，我……”
    “好了，我過幾天休班補回來就好了，”唐奇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微卷的毛發蹭蹭她的耳朵，好癢，但是好喜歡，唐奇總能從一絲一縷中滲透她的喜好。
    路隻隻抱緊唐奇的腰，雙手摩挲唐奇西裝背麵的開叉，將臉埋進他懷中，她，居然真的錯怪唐奇了…她怎麽會那樣想唐奇，唐奇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唐奇才不是懷疑她。
    倒是她，路隻隻在唐奇懷中撇嘴咬自己的下唇肉，她這叫什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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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唐奇的手掌穩穩托住她的腰，路隻隻下樓梯時又差點忘了兩隻腳鞋底不同高。
    “沒事，沒事……”路隻隻紅著耳朵迅速起身，因著唐奇的善解人心和自己的胡亂揣測總有些心虛，先一步拄著拐打開副駕駛。
    “你怎麽……”路隻隻回頭看唐奇，他倒是神色自然笑的溫和。
    “出院花束，”唐奇彎腰拿開花束，“自己上去方便嗎？”
    “方便方便，”路隻隻點點頭立刻將拐杖放到後座，右腳一抬手一撐坐上副駕駛，還好是左腳好得差不多了。
    ——後座上，那束新鮮的向日葵黃的明豔的花瓣上還泛著些水珠，它是唐奇提前好幾天向花店定好的花束。向日葵又名太陽花，他想選一束狀態最好的太陽花給他的“小紫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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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去哪？\"
    兩人同時開口的瞬間，路隻隻瞥見唐奇鏡片後的漂亮眼睛，他今天戴了玳瑁圓框眼鏡，濃密的睫毛借著晨光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好看，就連臥蠶微微鼓起的弧度也恰到好處。
    “去哪都行…”
    “去哪都行？”唐奇笑著發動車子，自動播放的車載音響突然響起懷舊老歌，前奏旋律一響，路隻隻忽然抖著指尖打了個顫——那明明是她從未聽過的曲子，為什麽會覺得這樣熟悉。
    \"不回家的話我們去吃點東西？\"唐奇剛剛將車開出停車位，轉過頭湊近她撩過一縷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又將視線轉回前方，“很熱嗎？你好像出汗了？”
    是冷汗，路隻隻剛剛那一瞬從唐奇的鏡片反光中看到自己，她因為一首曲子嚇出了冷汗。
    \"我還是先回家整理一下吧...\"她扯了扯衣角，後背布料摩擦皮膚的癢意順著脊椎漫上頭頂，\"後天的話，我回公司。\"
    唐奇調整空調溫度的手頓住，抬頭看了下前方從快速道變了道，速度慢了下來。
    路隻隻目光數著他喉結滾動的次數，第三次時聽見他說，\"後天回公司？”
    \"嗯，我已經跟顧嶼確認了。\"路隻隻盯著汽車儀表盤跳動的數字，耳朵一陣耳鳴，有誰能關了這音樂嗎？
    \"直接跳過我？\"唐奇的語氣疑惑又震驚，鏡片後的眼睛這會再沒有笑意，路隻隻看著他轉動方向盤的手腕，血管在白皙皮膚下凸起青紫色，她有感覺唐奇是在生氣，但，唐奇為什麽生氣了？唐奇明明一直很溫和…
    \"唐奇...\"路隻隻有些緊張的攥著衣角，唐奇生氣時沒什麽很明顯的表情變化，但她總覺得此刻什麽壓著胸腔，\"我得工作，這份工作需要溝通，需要開會，我不能總強製大家為了我天天線上會議。\"
    空調出風口送來的暖風有些燥人，收音機裏的老歌正好唱到副歌，\"人生得意須盡歡，倦看煙雨江南，夢裏無人生還……\"
    “好，我後天送你去，”唐奇再轉頭看她的功夫已經妥協，好像剛剛那場突如其來威壓不來自他。
    “唐奇……”路隻隻低頭看指尖，唐奇不會真的生氣，唐奇又讓著她，可他剛剛明明就很介意。
    “嗯？”唐奇拉開她的絞動的指尖輕輕握住，“我沒有生氣，但我想知道，為什麽跳過我？”
    “我以為……”路隻隻回握唐奇溫熱的掌心，“你晚上不來是…”
    唐奇轉頭疑惑，呼吸間紅色漫上臉頰，扭頭小心抽回手握住方向盤拐了彎，聲音有些幹啞“咳，下次別跳過我。”
    “肯定的～”
    路隻隻低頭摸手機的功夫，唐奇突然切了音樂，路隻隻抬頭還沒開口，就聽見唐奇頭也沒回解釋，“不是不喜歡？不喜歡就說出來。”
    “好…”路隻隻好半天眼中隻有唐奇嘴角的弧度和柔和的側臉，她不知為什麽，擁有了唐奇後總覺得不真實，患得患失，她有點怕做了些什麽唐奇不喜歡。
    唐奇太照顧她的感受了，特別是今天，難道她哪裏有異常嗎？
    “路隻隻，做你自己就好，我是你的戀人，不是老板也不是領導，不需要看我臉色。”
    唐奇到底是怎麽輕鬆說出這些話的，路隻隻明白這些道理，可在很多關係中，她好像早已習慣看對方臉色。
    她明明沒有什麽記憶，卻覺得原來這具身體的“她”也曾這樣。
    “唐奇，你真好，”路隻隻抬手去摸唐奇遞來那隻手的指尖，順著摸上指甲，指腹輕輕磨蹭他的指腹，能感受到細小的一圈圈的指紋。
    她想要感受到唐奇，就算和唐奇隻是指尖碰碰，也能讓胸腔裏那顆，因著昨晚過度詭異事件後一直躁動不安的心，得到許多安慰。
    “咳……這就好了？”唐奇大概是被她磨蹭的有些癢，紅著耳朵，用了些力氣握住她亂動的指尖，“開車呢，別鬧…”
    “嗯……不對，你的確是我老板啊？”始作俑者並沒覺得哪裏異常，隻是意識到的確在開車輕輕抽出了指尖。
    “我說私下裏，”唐奇耳尖依舊紅著，表情有些不自然，立刻將那隻被撩撥過得手握上了方向盤，刻意用了些力氣將指尖壓在皮麵上，想揮走那些燥熱感。
    “其實我很希望你不看任何人的臉色，但這樣就不是你了，”他開口時聲音裏似夾雜著微小的沙礫。
    “你哪不舒服嗎？”路隻隻眼神本就落在唐奇身上，唐奇這會微小的異常在她眼裏也格外明顯。
    “沒有……”唐奇刻意不再去看路隻隻，他總不能說是因為他的手太敏感了吧…
    路隻隻不知道的是，大概和職業屬性有關，唐奇的工作對手和眼的敏感靈活度需求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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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過一段路口後，唐奇注意到路隻隻手機頁麵又停在瀏覽搜索上，猶豫一會還是問出口，“你剛剛一直在搜些什麽？資料的話，可以問我要。”
    “不是，我就是好奇心重，什麽都想搜搜，”是明顯的心虛，心虛到忘了她可以假裝第二人格也想念母親，全然隻剩害怕被唐奇發現從來沒有人格分裂一說的實情。
    唐奇是很好，很溫和，甚至很包容，但她不確定唐奇接受她從頭到尾都是騙子，從頭到尾她跟唐奇撒了很多謊。
    唐奇沒再轉頭，目視前方時，想起自己曾玩笑般的那句話：我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愛撒謊。
    他不喜歡欺騙，也不會去做撒謊的事，有些時刻為了不撒謊他甚至會避而不答，但路隻隻在撒謊，為什麽，唐奇想起初識時總是先顧及他人安危的路隻隻。
    這好像不衝突，紫藤花美麗但種子的確有毒，唐奇揉了揉太陽穴，他不想那樣想，那太詭異了，隻隻不會是那樣的人……但她，為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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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碾過藍房子附近一段碎石路時，唐奇扭頭剛想叫路隻隻，卻見她看著前方失了神般臉色煞白。
    穿黑色poo衫的男人正彎腰給男孩係鞋帶，日頭還沒上來，兩人的影子在身後斑駁的牆麵上疊成扭曲的形狀。
    是那次下雨天仰頭淋雨的那個男人，為什麽近距離見到時心中突然酸澀，胃裏也翻攪，不適感在胸腔擠成一個難咽的不規則硬石塊，紮的她胸口發痛。
    唐奇剛摸到路隻隻的手，她整個人突然縮了起來，“怎麽了？”他低下頭聲音放輕去看突然彎下身子要把自己縮成一小團的人。
    男人大概是瞟到了路隻隻，隔著窗戶玻璃敲了敲，神色很是淡漠，唐奇拉著路隻隻的手低頭安撫她，“你不想的話就不開窗。”
    路隻隻緩過來後呼口氣搖搖頭，難受歸難受，可她明明連這個人都不認識，慢騰騰直起身子一手抓著唐奇的手一手按開了玻璃。
    \"小路，小雨剛轉到這邊學費有點貴，\"他身後的男孩正用球鞋碾著螞蟻，躲在那人身後時不時看她一眼。
    \"沒有，\"路隻隻幹涸的嗓音順著窗外突然刮起的風飄出來。
    “？”周米的表情明顯一愣，接著將身後的男孩拽出來，“那你能不能帶他兩天？”
    “不行，”路隻隻注意到男孩的臉時手猛的收緊，她短時間內再不想看見什麽和她相似的臉了。
    那人的腦袋上方突然慢騰騰冒出一行又一行熒光藍色的字：周米，你父親再婚後女方帶來的兒子，和你很早就認識，對你還不錯，但你討厭他，目前身份是法醫。
    旁邊小孩的字相對來說少一些：路小雨，你父親再婚後的兒子，八歲。
    “我實在找不到人，”周米閉了閉眼睛，似乎在忍耐些什麽，“我知道你討厭我，但對這小屁孩沒必要。”
    見路隻隻一直不說話，周米無奈看向路隻隻身後的唐奇，他其實早就注意到唐奇，但一開始沒打算搭理，“你是她什麽人？”
    “男朋友，”唐奇拉緊路隻隻的手腕，將車子完全熄火，俯身上前一點半攬住她，又看了看周米身後的小孩，“市裏有短期的托兒所，他看起來年紀不算太小了。”
    “……”周米的表情有一絲龜裂，再轉頭看了一眼路隻隻，“你真行。”
    周米抱起路小雨走了，路隻隻心中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便把自己往唐奇懷裏猛的一塞。
    唐奇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的脊椎，心中有無數疑問，但也隻是忍著，一下一下順著路隻隻的背，“別怕，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