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唐奇……你聽到了嗎？”
    “什麽？”
    “雨下了一天一夜。”
    ……
    第二天醒來，一切又是老樣子，電器莫名其妙又恢複正常，但路隻隻身體仍舊不舒服，整個人恍恍惚惚。
    唐奇從公司回來時，路隻隻正披著毯子蜷縮在沙發裏，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
    “隻隻，沒有下雨了，”唐奇有些意外，看了眼窗外明晃晃有些刺眼的光線，他想走近，路隻隻卻往後縮。
    “你怎麽了？隻隻，”唐奇彎下腰，使勁按住路隻隻還要往後縮的身子，額頭抵著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路隻隻聲音很弱，她越是想掙脫往後躲，唐奇便湊的越近。
    “別躲，我帶你去醫院，”唐奇越是想抱她，路隻隻便越是往後躲，掙紮間毯子滑落，唐奇皺著眉停在原地，“怎麽了？”
    “我…”路隻隻的嘴巴張張合合也沒想好如何開口。
    “很冷嗎？”唐奇溫熱的手心滑過她的小臂細密的小凸起，將沙發上的小毯子撈起把她裹了個緊。
    ……
    ……
    路隻隻思緒回籠，想到今天早上的係統提示，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度據係統所說，又變成了十。
    但眼鏡自今早醒來就一直不太正常，她不僅看不到任何提示，還會因為眼鏡出現幻覺，她在唐奇的畫室裏，看到很多張唐奇的臉。
    再就是…連牙膏上的圖案頭像也變成唐奇，麵包包裝上的代言人…也是唐奇。
    她中午……其實出去了一趟。
    和街上迎麵走來的“唐奇”對視後，又看到身後，左左右右，一個接一個唐奇……就連商場的廣告牌，大廈的大屏……也全都是唐奇。
    路隻隻嚇得跌倒在地，被其中一個“唐奇”扶起來，又跌跌撞撞跑回了家，她知道的，一定是眼鏡的問題，但這太荒謬了。
    所有的所有，幾乎和唐奇都是一比一比例複刻，這其實很恐怖，因為她發現……她居然認不出唐奇。
    大街上太多和唐奇一樣穿西裝的人，步履匆匆的，氣定神閑的，她隻能靠神態認人了。
    她的世界又開始下雨，這很可怕，就像突然有一天，世界上所有人，甚至包括廣告傳單，都是你身邊最熟悉的那個人的臉。
    ……
    ……
    \"隻隻？\"唐奇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他第三次喊她的名字，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忐忑。
    是了，還有聲音，幸好還有聲音，路隻隻忽的站起來看向麵前的唐奇，“唐奇？”
    “我在，”唐奇眼神溫柔又困惑，輕輕歪著頭朝她張開懷抱。
    路隻隻躊躇的走近，她想，唐奇沒什麽異常，這是當然的，遊戲中的人物怎麽會感覺到有bug存在呢？
    指尖揪緊唐奇背後的布料，她隻能借著些熟悉的味道好叫自己感覺心安。
    閉上眼，耳邊依舊是唐奇熟悉的心跳聲，路隻隻卻開始恍惚，她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要玩這個遊戲，她居然在一個遊戲人物身上感到心安，留戀，夾雜些另外複雜的情緒，複雜的情緒在擴大。
    她還記得，係統說過，唐奇本身是級別比她要高的玩家，那麽，對方是否和自己一樣，也是毫無任何原本記憶？
    怪物係統——當然，不帶記憶進入是對每個人類的保護
    怪物係統總是半點不打招呼出聲，路隻隻深吸口氣，還是無法做到習以為常。
    係統的話，細想下來越發讓她感到恐慌，會不會有概率所有人都隻是在體驗角色，玩扮演遊戲配合其中某個人？
    這算什麽，楚門的世界？緋紅女巫的小世界？
    “在想什麽？”唐奇的指尖隔著綿軟的布料輕輕滑過她的後背，聲音柔和低沉，顯而易見，唐奇在安撫她。
    說不定唐奇隻是以為她做了噩夢。
    她起初也覺得是夢，但指節扭在身上實在太痛，要麽這個遊戲有bug，要麽她有bug。
    “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太舒服？嗯？今晚陪你去你那裏休息？”唐奇低著頭輕輕湊近她，溫涼的鼻尖蹭她的臉頰，緊密的呼吸，纏繞的指尖，明明格外親密，路隻隻卻半天給不出什麽回應，隻是低著頭把自己埋進唐奇頸窩。
    劇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路隻隻沒辦法覺得怪物係統不是在坑她，這個遊戲和什麽戀愛遊戲根本不掛鉤，她想逃避，想結束遊戲，腦袋裏太多原主痛苦的記憶，但她舍不得唐奇，她太矛盾，又太痛苦。
    “不開心嗎？”唐奇依舊在溫聲哄她。
    “說話，隻隻，哪裏不舒服？”唐奇的指尖自下而上輕輕滑過她的脊背。
    路隻隻好一會兒沒有回應，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她此刻甚至無法直視麵前的唐奇，她怕一抬頭，又會見到無數個頂著唐奇的麵孔人或物，她還怕他根本認不出唐奇。
    似乎隻有嗅覺能告訴她麵前的人是唐奇，她的精神太緊繃了。
    “是我讓你哪裏不舒服了嗎？”唐奇的指腹停在她肩胛，聲音漸漸低沉下來，“隻隻…”
    “如果不想說話，搖頭或者點頭好不好？”懷裏的人沒有半點反應，她不說話，他就隻好低頭耐著性子將人從懷裏拉起。
    唐奇認可，人類的眼睛是情緒的出口，眼球的運動方向可以提供給他很多信息，可待他將人從懷裏撈起到麵前，卻隻看到一雙無助的眼。
    “到底遇到什麽事了？告訴我？嗯？”
    “隻隻？”
    “說話？”
    “為什麽不說話？嗓子痛？發不出聲音？”
    “哪裏不舒服？”
    “隻隻？”
    路隻隻越是沉默唐奇的聲音便越是急切，對視的眼神像交錯縱橫的線，路隻隻要躲，唐奇便追著想望進她的眼底，他太好奇，心中疑惑也太多。
    以往他總覺得隻隻會告訴他，可他越是等，心裏便越是不安，他沒有等到什麽，心中的某根線已經快要崩斷，他不是太喜歡等待的人，他一貫是將事情把握在自己手中。
    這件事該有這樣的規劃，那件事該有那樣的進度，他熱衷於鑽研，打破砂鍋問到底才是他，他不想再等，他等得夠久，他已經等不下去。
    唐奇喉結滾動兩下，修長手指輕輕攏著路隻隻的臉頰舉到眼前，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隻隻，看著我。”
    路隻隻躲不掉，唐奇手上明明一副捧著珍寶似的架勢，可平日裏圓圓的瞳此刻深得要把她吸進去。
    唐奇輕輕顫動的食指摩挲過她泛紅的眼角，眼底翻湧著看不懂的情緒，“看著我……”刻意拉長的尾音帶著些沙啞。
    “唐，唐奇…”喉嚨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噎住似的，路隻隻後知後覺她在太陽還未落山的午後冒了一身冷汗，剛要往後挪半分就被麵前人猛的拉回。
    怪物係統——警告……
    腦海中滋啦的電流聲響了半截便沒了動靜。
    路隻隻——警告什麽？警告什麽？！
    她快要不能呼吸……唐奇要做什麽…路隻隻搞不清，她發顫的心正在控製她的大腦。
    “隻隻。”
    “別躲。”
    “看著我。”
    ——
    “唐奇…”
    “你還好嗎？”
    ——
    “隻隻，都告訴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