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再次抬頭看向麵前窘迫的周子翼，那會兒傻得天真，真以為遇見周子翼就像甜夢樂園。
    “說著玩的，你怎麽還當真了，回見，”我轉頭要走，手又被周子翼拽住。
    “我是真心道歉的，路隻隻，”手腕抓的要多緊有多緊，我扭頭想抽出來卻連同另一隻手也被抓住。
    “周子翼！”
    “誒，我在，”他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樣，眯著眼同我笑，但這會就是怎麽看怎麽氣，我抽手，他偏抓的更緊。
    周子翼是慣會利用自己的長處的，但某些時候，就比如現在，隻會更氣。
    “我真的錯了，”又湊近一步。
    “放開我，最後一遍，”偏要等著人真的急了，他才緩緩鬆開。
    “路隻隻，一次都不行？”周子翼抿唇，“那麽恨我？”
    “少自作多情，沒空想那些破事，”我轉頭，繼續往回走，又聽見他問。
    “到底是因為什麽？”
    我想，這就是原因，偌大的南京，我當時除了周子翼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可周子翼就是那次事件另一個中心。
    周子翼沉默了，連我同他打電話也沒接，周子翼說丟下就丟下，說撇開就撇開。
    “周子翼，是你先那麽做的，我不喜歡你，那些招數留給別的姑娘吧。”
    ——
    ——
    腳步聲在身後停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終於肯罷休，卻聽見他低啞的聲音追上來，帶著點我從未聽過的茫然，“我……做什麽了？”
    我腳步一頓，猛地回頭看他。秋日的陽光斜斜打在他精致的臉，卷曲的發絲，他就站在那裏，夢幻的像真的和我隔了兩個世界。
    是啊，又是一年秋天，卻再不是1999年的秋天。
    “你不記得就最好了。”我扯了扯嘴角，聲音有點發飄。周子翼，你不記得最好了，最好沒人會提起，那次家長會後，我在電話亭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直到口袋所有的硬幣耗盡。
    又或者，後來我在你們教學樓下等了你多少次，你跟別人笑著從操場打鬧回來，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周子翼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去，他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那個裝著手機的袋子，指節泛白。“我……”他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喉結滾了滾，“我那時候……”
    “你那時候忙著跟別人解釋，忙著撇清關係，”我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麽心理脫口而出，突然想說最難聽的話，想發泄。
    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我知道你怕麻煩，知道你介意他們說的那些，可周子翼，我做錯什麽了？是我的錯嗎？如果你這麽討厭我，那一開始就不要主動認識我，”越是把話說盡，心裏又越是空的厲害。
    我不知道，不知道像周子翼這樣的人到底缺些什麽，家世好，樣貌好，有特長，有朋友，好像永遠有人會為他兜底。
    從離開縣城後，我心裏就有預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我寫了許多信和從前的朋友告別，又用姑媽給的零花錢買了些禮物送回去，我不願意，不喜歡一聲不響的離開。
    我這樣做，明明是希望別人也別這樣對我，可偏偏是周子翼，周子翼大張旗鼓的來，青春期的好多女孩都會喜歡他，有人喜歡他有人討厭他，學校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和周子翼扯上關係，短短的高三，我再難交到一個真心地朋友，大家都忙，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圈子。
    隻有周子翼，我看出他對我身份的不滿，可他還是接近我。
    在一聲聲的電話忙音中，我想明白了，大少爺朋友多得數不過來，他耍我玩。
    周子翼的好能給任何人，每個人，卻偏偏全是，由他掌控，隻是一個我，一個小縣城來的女孩，卻偏偏父母還和他爸有上一輩說不清的恩怨，他耍我玩很正常啊。
    他討厭我，從一開始就在耍我玩，從一開始就都是演的，所以才裝的那樣有禮貌，連牽手和擁抱都隻有一次，我太傻了，我居然以為他真的喜歡我。
    ——
    ——
    我太傻了，怪不得他總說我呆呆的，我抬頭看他，過往的那些記憶又湧上來，刺的我眼睛發酸。
    我再一次發誓，絕！對！不要喜歡周子翼。
    我往後退，麵前的周子翼卻突然上前一步，他又想抓住我？
    他在半空中停了手，眼裏的光碎得厲害，“我不是故意的，隻隻，你聽我解釋……都是老周。”
    “是不是故意的，有什麽區別嗎？你到現在還是在找借口，”我打斷他。
    “好，你可以找借口，那我直說，房子和錢，我掙錢之後都會還給你爸，那是你爸，不是我爸，你聽明白了嗎？周子翼，還有我媽，我管不了上輩子什麽亂七八糟，我沒空，我需要活著需要錢你知道嗎？周子翼，我忙著生活，沒空陪你這大少爺再玩什麽破遊戲！”
    我再一次轉身，我以前單就覺得周子翼少年心性，不成熟很正常，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很多很多……直白赤誠的心意。
    可後來我發現，周子翼的心大到可以裝下全世界，不在乎丟下任何一個。
    “路隻隻！”他在我身後叫我的名字。
    我走進了人群，拉上剛剛聞聲而來李開的手臂，這次周子翼沒有再追上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