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林獨自一人走進去，裏麵雖然有些昏暗，好在沒有漏雨，地麵也還幹燥。
    “王師傅！”
    聽到聲音，王小林立刻確定了陳強的位置，隨即上前將鬥笠放在床頭，“老陳，這張大個子床差點撐不住你啊。”
    王小林開玩笑說笑著，靠近床邊坐了下來，他看到陳強右大腿上包著繃帶，小腿用木板固定著，動彈不得。
    陳強也跟著笑了一下，“能這樣已經很幸運了，差點就被鋼筋紮成了殘廢。不過還好，隻是戳了個窟窿加骨折，好好養半年應該就沒問題了。”
    “半年啊，你不無聊死才怪。”王小林繼續打趣。
    “可不是嘛，我現在就想爬起來幹活，但身體不允許啊。”陳強也開起玩笑，但實際上內心真是渴望能早日複原。
    經曆這一切後，才深知健康的珍貴。談話間，王小林讓旁邊的小薇給陳強的小腿注入了一些能量。這雖不多，但也能加快恢複速度，幫助骨骼愈合。
    “王廠長，你好。”
    一邊傳來聲音，王小林轉身看到正是當天的張主任。
    “你好，張主任。”王小林禮貌地回話。
    “廠長來得真巧，我們這兒可是早聽過您的名字。”
    張主任顯得十分客氣，言辭謙遜。
    “哪裏的話，我這點本事和老陳差不多。您別抬舉我了。”王小林依然謙虛著答道。張主任笑著說：“這話可不對吧，四海機械廠，上級多次表揚過你們是典範呢。”
    “還有您王廠長，在其中功不可沒。”
    “尤其是去年，領導特意來電，要學習你們創新的精神。”
    王小林聽了笑了笑：“那是真的過意不去。”
    在一旁的陳強也跟著笑道：“老張，你就不用套近乎了，這家夥要是真正有本事肯定數一數二，你跟他客套反倒是惹人嫌。越跟他客套他越覺得假情假意。”
    王小林無奈地說：“有這麽損朋友的嗎？”
    “隻有這樣的才是真正的兄弟呢。”陳強再次調侃道。
    兩人的交情在西北時建立深厚，了解對方性格特點，王小林做大事時特別認真，私下則非常不拘小節，有時還能冷幽默。
    “你怎麽到石城來了？不是在金陵機床廠？”王小林問。
    陳強組織了語言回答，原來是為幫研究單位解決精密零件的生產問題。
    研究所年前接了緊急任務要趕工，結果遇到了地震，一切毀於一旦，隻好向外尋求高級技工的幫助。
    最終選中並調動了陳強來這裏，擔任技術科長。盡管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不幸的是發生了事故，現場成為廢墟。
    現在，陳強隻能躺在這裏，研究所的工作無法進行下去，重建之路更是難上加難。
    陳強說完，轉向問道：“那你為什麽來這裏？”
    “我們機床廠遇到難題，工廠派了幾個工程師和技術員過來幫忙解決問題。剛好碰上這事我就帶著人來看一眼。”
    情況說明白後，陳強與張主任都認可他的做法。畢竟這種時候互相支持才是正理。
    兩人聊了一會兒工作，談到更多專業細節，陳強多次提及王小林以前的技術成就，令張主任驚訝不已。王小林趁機邀請陳強一起去四海參與發動機項目。
    “你去四海幹什麽？這條腿在這兒養和那裏養沒什麽差別。”
    陳強不太理解，王小林解釋道，“不是讓你來看病，是想讓你去幫忙。我們的新發動機需要經驗豐富的人指導。”
    見張主任反對，王小林進一步詳細解釋，甚至表示可以讓研究所一起搬遷，並提供住處和薪酬，待研究所建好後再返回。
    考慮過後，張主任認為這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他們目前確實無家可歸，搬到四海既能完成自己的任務又解困了眼下的境遇。同時這也符合借雞生蛋的想法，以付房租來換取臨時的安置和支持。
    “工業大家庭是一家嘛，何必要分得那麽清楚呢？”張主任總結說道。
    這一決定，也意味著一段新合作的開始。
    “我們要有全局觀，站在發展的角度看待問題。”
    “我們還要加強團結和友善，因此……”
    李明躺在床上，看著麵前說得頭頭是道的趙主任，突然覺得他的態度怎麽和楊曉濤如此相似。
    古城區，傳統四合院。
    正值山城雨水連綿之際，這裏的夜空同樣被陰雲籠罩。
    不過這裏整日都是這般景象，卻未曾落下一點雨星。
    中庭裏，蘇瑤與張大叔相對而坐，對麵則坐著易文海與王大媽。四人的神情都顯得憂心忡忡，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這樣的局麵自然是由田老太的事情引起的。
    那天，田老太平息了最後一口氣。
    原本依照商量好的方案，田家的房產和財產都已歸他們所有，可以稱得上是榨取到了最後的價值。
    於是他們決定從簡辦喪事，不必舉行複雜的儀式，就像對待普通的死亡一樣盡快結束。
    目的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
    然而誰能料到，偏偏卡在了蘇瑤說出那句話：“上天不睜眼……”
    話剛出口，天上竟真有了回應：地震發生了，連他們的房子也被震裂了。
    這無形的恐懼讓蘇瑤再也不敢隨意言語。
    或許真是天道好輪回，舉頭三尺有神明。
    想起這些，蘇瑤的手不由緊捏，腦海中最後一次場景浮現眼前。
    “瑤瑤……”
    床上的田老大喉嚨微弱，鮮血從她的鼻孔湧出，場麵頗為驚悚。
    王大媽嚇得連忙離開，易文海也不敢靠近。
    蘇瑤也想要離開一些，卻被回光返照中的田老大緊緊抓住手臂，拽向床前。田老大不顧流進嘴裏的鼻血，把牙齒染紅。
    她張開滿是血絲的嘴，像個惡魔一般對著蘇瑤說：
    “你要敢生下孩子……把房子給了別人……”
    “我……我們在地底詛咒你！”
    說完，田老大的手無力地掉落，瞪大雙眼死去。
    蘇瑤的心底突然浮現出曾經的畫麵——那位失聰老太太拿著繡花針的動作、沾染棕色瓶子裏的內容，而後離開的身影……
    蘇瑤猛然驚醒。
    耳邊傳來易文海的聲音：“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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