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聖人頹然看著如同廢墟一般的兜率宮。
    隻覺得不對啊。
    掐算出的明明隻是丹爐有一劫，怎麽這會子就連整個宮殿都成劫難了呢？
    他目光望向那烏漆嘛黑的猴子，心裏怨懟起來：楊皎，看看你養的猴兒！
    今早太上聖人還掐算了一卦，那西遊量劫的運力是越來越薄弱，隱隱還有不穩的現象。
    還沒等他先高興，自己的兜率宮先遭了殃。
    他氣得就差吹胡子瞪眼，全然沒有半點清靜無為的底子在。
    金角銀角縮在青牛背後當起了鵪鶉。
    孫悟空被黑煙迷得眨眼睛，一隻手還攥著個剛剛摸出來的紫金葫蘆，另一隻手胡亂在眼前扇著，毛臉上全是灰痕。
    “咳咳……這爐子裏煉的不是好丹，不是好丹，熏得俺流眼淚。”孫悟空跳著腳。
    “你這潑猴。”太上聖人哼了一聲。
    上前就要去看看自己丹房究竟被糟蹋成了什麽模樣。
    那猴子倒是懂事得緊。
    抬手就給太上聖人拱了拱，十分自來熟道：
    “聖人，早就聽說您的丹藥好了，俺討了點來帶走。”
    太上聖人若不是看在這是楊皎的猴麵上，都想把孫悟空給逮進去練了。
    試問整個三界，誰敢在他的地盤上拿仙丹？
    “哼。”
    太上聖人著急忙慌進去看了一眼丹房，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掛了臉。
    丹房中烏煙瘴氣，滿目瘡痍。
    若不是太上聖人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為今天做準備，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
    “潑猴，潑猴，真不愧是楊皎養的。”
    聽見了姐姐的名字，孫悟空僅剩的那點羞赧散盡，更加嫻熟得往太上聖人那邊靠去，“你也認識俺姐姐？”
    孫悟空滿是灰塵的爪子毫不客氣得搭在太上聖人的胳膊上，
    “這些丹藥就是討來去給姐姐吃的。”
    聽到這兒，太上聖人的氣焰消下去了。
    暗罵一聲：倒是隻懂得感恩的潑猴。
    借他的丹藥去給楊皎獻寶。
    孫悟空想起之前青牛的局促，討好似的在太上聖人胸前順氣。
    順著順著，看著他衣襟上留下一串的黑色痕跡，又心虛的將手收了回去，眼神四處飄。
    可就麽一個空擋，他隻覺得自己袖口被拉開來。
    低頭一看，狐疑問道：
    “太上聖人，您往我袖子裏塞什麽？”
    孫悟空鼻子仔細分辨著，隻覺得聞到更為純粹的丹藥香氣。
    他作勢撇開臉。
    一人一猴開始心照不宣起來。
    太上聖人低聲教著悟空：
    “今夜便是蟠桃盛會，趁亂你多帶些下去給你姐。”
    孫悟空一味的點頭。
    本來這上天來做官前，姐姐就是說了的，量劫成不了氣候，多撈一點是一點。
    夜裏。
    整個淩霄寶殿上籌光交錯，仙人們紮堆似的杵在一起推杯換盞。
    桌上擺著的是個個碩大的仙桃。
    並沒有傳說中的九千年，六千年的蟠桃也足夠他們長見識。
    玉皇大帝聽著太白金星的匯報，眉間幾不可見的抬了抬，借著飲酒的空檔掩蓋了那一絲笑意。
    又低聲問：
    “可去西方回話了？”
    太白金星點頭：
    “回稟陛下，已經通知了如來佛祖，西遊應劫之人選已經確定。”
    十幾年裏，多寶跟燃燈為爭奪西方佛教掌權之人鬥得翻天覆地，最終燃燈因不敵多寶退位成了古佛，佛教由改名如來的多寶掌權。
    彌勒和地藏王隻一心幫楊皎尋找弑神槍，暫時沒有時間去搶地盤。
    畢竟，他們爭奪的隻是一個教主之位，楊皎要爭得是這整個天下。
    孰重孰輕，二人還是有計較的。
    況且，雲中子道長的隕聖丹也分煉完成，要想奪回佛教易如反掌。
    這會兒的天庭熱鬧非凡。
    太白金星看著已經安排好了的一切，垂眸朝著玉帝問道：
    “隻是臣還有些不懂，為何要這麽給佛教臉麵？”
    玉帝放下手，說了句雲裏雲霧的話：
    “皎兒時間不夠，能拖一時是一時吧，變數也需要助力一把的。”
    太白金星哪怕聽不懂其中深意，也拱手退卻到一邊去不再多問。
    所謂變數，已經不是太白金星這個層次能夠知道的了。
    不過憑著他跟隨了陛下這麽久來看，也不難看出，西遊量劫來得太快了，小殿下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化解。
    陛下這是讓卷簾和天蓬下去將量劫開始的源頭掐斷，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聽聞，佛教已經選好了諸多取經人出發，隻看這卷簾、天蓬二人能阻止多少了。
    再不濟，作為三界之主的玉皇大帝怎麽會任由道祖將佛教壯大起來成為天庭的威脅？西遊量劫安插上自己的人後，也可分化佛教勢力。
    此時整個天庭的神仙都在此次蟠桃盛會之中。
    殿內，由嫦娥仙子領著的女仙們翩翩起舞，廣袖流雲，身姿曼妙。
    卷簾大將偷偷來到天蓬元帥跟前，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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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君可曾跟你說過此次計劃？”
    天蓬元帥眼中隻有對權利的渴望，半點沒看那起舞的仙子一眼，“說過了，等你摔杯為號。”
    他說完，心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卷簾，你說陛下為何安排你我二人下界？”
    卷簾大將當即喜從悲來，愁容滿麵一聲：
    “可能覺得我們做臥底有經驗吧……”
    這事兒，他們熟。
    當便衣也有當便衣的好處。
    時間自由，職位保留。
    福利一樣沒少，還多了一筆補助。
    天蓬元帥緊捂著臉，從指縫裏看到了那隻猴子一身威風八麵的披掛，手上勾搭著一壺酒，半醉半醒的往自己胸前衣襟裏塞著桃子。
    動作鬼鬼祟祟的。
    卷簾大將急道：
    “他怎麽不硬搶改偷了呢？”
    明明接到的指令是等孫悟空將蟠桃盛會給攪亂，他們趁機犯錯再被貶下界去為西遊量劫鋪下開端，可現在猴子不鬧了，這計劃卡在這裏怎麽行。
    孫悟空隻顧著猴猴祟祟地在桌子底下掏著桃子。
    天蓬元帥知道這樣下去，他們找不到機會正當理由犯錯下界，朝著卷簾大將遞了個眼神。
    接收到指令的卷簾大將豪氣雲天一聲：“看我摔杯為號。”
    站在殿中，高高舉起琉璃盞。
    啪嗒一聲，碎響起來。
    可整個大殿的神仙們聊天太過於火熱，根本沒聽到。
    他無措的站在原地。
    “摔杯為號！”
    啪嗒。
    又碎了一盞。
    依舊沒有動靜。
    “摔杯為號！”
    “摔杯為號！”
    “摔杯為號！”
    腳下已經堆了一層碎片，注意力依舊沒在他身上。
    卷簾大將難以置信自己在神仙中地位如此透明。
    見狀，天蓬元帥豪飲一壺酒，歎息一聲：“嫦娥妹子，對不住了。”
    說完，猛地衝向了正在跳舞的嫦娥。
    “啊！”
    一聲混亂響起。
    殿內神仙的注意力終於放在了此處，驚恐萬分指著天蓬元帥就開始斥責。
    場麵一下子混亂起來。
    孫悟空看到這一幕，也不裝了，方才偷桃子還隻是塞衣襟，現下直接摸出個大麻袋，哐哐就是一頓裝。
    卷簾大將看著天蓬元帥這麽賣力，不甘示弱，那琉璃盞摔得更加順手。
    別說，打工人的怨氣得到了很好的疏解。
    卷簾大將老嫂子扔碗打碎了一萬八千盞。
    二人一猴將蟠桃盛會攪得亂七八糟。
    太白金星站起身就開始吼：
    “給我把他們拿下！全都貶下界去！”
    吼完，太白金星又朝著已經被拿下的天蓬和卷簾眨了眨眼，悄聲說道：
    “下去之後機靈些，凡是取經人通通攔下，天庭該給你們的補償會每年送到你們手上。”
    “來人啊，快給我把那隻猴子攔下！”
    順著話落，南天門駐守的天兵天將一窩蜂湧了出來。
    孫悟空挑了一個其中看著最不順眼的，上去就是一頓胖揍，最後將想要立功的李靖踩在了腳下。
    “這麽大一群人，俺老孫一眼看你就討厭。”
    已經裝了一口袋蟠桃的孫悟空將麻袋往肩膀上一扛，轉身喚出筋鬥雲就跑。
    那速度快的，讓哪吒和楊戩好生羨慕。
    楊戩濃密的睫毛下是如墨的眸子，“他一定是去找我姐了！”
    哪吒眼底湧起躍躍欲試的底色：
    “要不……咱倆也借機下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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