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繞不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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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沙發坐下,一時間顯得頹廢了。
    窗外夕陽沉落,大片暗光在玻璃上浮遊。房裏沒開燈,司野的臉就有一半陷入暗影裏,那張臉雖是棱角外捉但眼裏的幾分悲傷也明顯可見。
    季流幻雖沒將整件事都倒出來,可司野是有感覺的。
    程斬站在他身後看了好一會兒,上前幾步坐在了沙發扶手上,抬手一揉他的腦袋,挺用力,“矯情什麽?”
    司野抬眼看他。
    程斬坐得居高臨下,擋住窗外大片沉落的暗光,他說,“你真當你體內的力量無堅不摧呢?我又不是紙糊的,放心吧,沒什麽能傷得了我。”
    司野盯著他的臉沒說話。
    如果是剛認識,司野絕對能相信了這番話,程斬的武力值如何他是看在眼裏的,所到之處無堅不摧。司野從來沒懷疑過程斬的能力,隻是他愈發覺得程斬有事在瞞著他。
    程斬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笑問,“你這是不信我?”
    “哥。”司野語氣低沉的,“我信你,但我不信我自己。我想起在酆都時見到的那老頭,他叫我的那個名字,還有夢裏的場景。我相信你不是邪物,那麽邪物就隻能是我,否則你怎麽能殺了我呢?”
    程斬含笑的嘴角微微一僵。
    他想跟司野說隻是個夢別瞎想,還想說我就是程斬你就是司野,其他的都不必當真。可這些話都在司野篤定又憂傷的目光裏盡數下化為烏有,說不出口。
    司野不是小孩子,有些安慰的話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荒唐更何況他?
    程斬隻是恢複了淡淡的淺笑,“說不定邪物是我呢?”
    司野瞅著他,瞅著瞅著就笑了,笑中有些苦澀,“哥,你這個人啊,果然是不會安慰人。”
    一個封靈人,從上古直到現在,如果是邪物的話早就不會這麽安生了。
    而他呢?
    體內的力量神秘莫測,而且能讓怒靈入駐十有八九也是有問題的,試問如果他自己是良善或者跟程斬一樣,怒靈哪敢靠前呢?
    他實話問出來,“其實我在想,這段時間裏你已經開始著手查夢裏的事情了吧?”
    如果兩人都做同樣的夢,哪怕程斬不說司野也心有感覺,程斬一定會去查,查夢中關於他和他的身份。
    程斬看了他良久,收回了手,這次便沒再瞞著他。“對,我查過。”
    司野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聞言還是細不可聞地輕顫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是我在酆都聽到的那個名字吧?”
    程斬其實不想說。
    而且這件事的疑點太多,連他尚有疑慮,怕告知司野反倒扭曲事實。
    可司野明顯是心裏掛著這件事呢,否則他也不會如此一針見血。
    程斬順勢坐過來,低歎,“重琴,當時你聽到的是這個名字。”
    司野心裏一激靈,“對。”
    “如果夢裏內容是事實的話,那麽你就是重琴。”程斬跟他說。
    司野喃喃這個名字,好半天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關重琴的資料很少,因為那都是上古以前的事,要麽是有關重琴的一切被人為掩蓋,要麽就是資料真的不全。”程斬輕聲。
    他提到了自己在酆都所查到的那些零星資料,提到了天地初開之時,提到了與昆侖隔著一條天河、藏於天際深處的無慮山。
    “沒人知道重琴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他在那片森林裏生活了多久。”
    司野聽完,問,“重琴的身份呢?”
    “還在查。”程斬告知,然後話鋒一轉,“但是事情過去這麽久了,難查。”
    “重琴就是邪物吧?”司野想到了這種可能,“而我現在,隻是還沒記起自己就是重琴,體內的黑暗力量就是屬於重琴的。”
    “阿野。”程斬輕歎,看著他,“天地初開之時所衍化處的族類眾多,不是非神族就是邪物,重琴也一樣,目前隻是說它資料少,並不能說明重琴就代表邪惡。”
    可這番話對於司野來說起不到說服作用,主要是夢裏的內容太多清晰。
    他說,“但是在夢裏我被你殺了。”
    程斬瞧見他這模樣著實是心疼了,就像是個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的無辜小孩。他說,“阿野我剛剛說過了,就算是我殺了你那又能代表什麽?就一定代表我是正義你是邪惡?如果我當時就是以殺善靈為生呢?如果我跟你相處就是有目的的呢?”
    司野皺眉。
    這番話聽著像是挺有道理,可經不起推敲。
    他覺得在夢裏他倆的關係很好很好,就是好到那種可以相依為命的程度,如果夢中的程斬是虛情假意的話,那他在夢裏應該能感覺到。
    還有,夢中他被殺時,那個殺他的人,也就是程斬也是相當悲傷。
    室內陷入安靜。
    牆上的鍾表在一格一格跳,聲聲惹得人心亂。
    良久後司野說,“重琴的情況或許外人不得而知,但有個人應該知道的很清楚。”他抬眼看著程斬,“你也在夢裏,應該是最了解重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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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沒能讓程斬慌了神,他無奈歎息,“阿野,我也同樣不記得。”
    司野嘴巴張了又合。
    一句話,將他原本刨根問底的念頭擊碎。
    “你的憂慮不要留給未發生的事。”程斬輕聲說,“現在已經不是洪荒年代,你是不是重琴都不重要,你是你自己才最重要。”
    “我是我自己?”司野抬眼看著他,輕蹙眉頭。
    “對,你自己。”程斬抬手撫平他的眉心,一下一下的耐心,“任何身份都束縛不了你,遵從內心做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司野也想做他自己,可是——
    “我自己到底是誰?”他忽然就悲痛了。
    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要怎麽做自己?
    他又突然問程斬,“那你呢?夢裏的你又是誰?”
    程斬看著他,眼神悲憫,“夢裏的我是誰不重要,我就是我,程斬。”
    這場談話最終還是以沉默結束。
    也不知道是司野這陣子集中複習耗了精力,還是經過白天的事心力憔悴,總之入夜後又昏昏欲睡。
    平時挺灑脫的人就突然變得沒有安全感,跟程斬說,“哥,我想抱著你。”
    程斬便讓他抱了。
    這個夜晚也很安靜。
    平時入睡前司野都停不了嘴,各種嘮嗑,就好像精力永遠用不完似的,然後說睡就睡,上一秒還活躍下一秒就睡死過去,一點緩衝都沒有。
    今晚顯然司野入睡不輕鬆,但始終緊緊摟著程斬,像是鬆了手一切都能灰飛煙滅似的。
    良久後他喃喃,“還是有辦法的,有辦法……”
    程斬低頭看他。
    他沒抬頭,還在輕喃,“後土和那個老頭肯定知道,他們都知道……”
    程斬輕撫他的頭,低語,“先了司家的事。”
    司野沉默半晌,然後嗯了一聲,又一遍遍重複,“先了司家的事,了司家的事……”
    等司野睡著後,程斬將枕頭還給了他,抽出胳膊揉了揉,坐靠在了床頭。
    可司野哪怕是睡著了也像是有應激反應似的,他又轉了過來,整個人又窩在他身上。
    借著月光程斬低頭看,司野的臉埋在他的身側,胳膊搭著他的腿,這次像是睡踏實了。
    程斬將被子往上提了提。
    在想著司野遲遲不睡,怕是緊張那夢境吧。
    他,其實也怕。
    姬淡夢境愈發清晰,清晰到那麽肯定他就是大洪荒時代的神族陸吾,可是他對陸吾的事一無所知,隻是在夢裏窺視了自己曾經的身份。
    戰神陸吾。
    不,是罪神。
    上次的酆都之行,程斬已經隱隱感覺到後土掩藏了一個關於上古之前的秘密,而這秘密藏於他和司野的夢裏,一點一點的揭開了原有的樣貌。
    他和司野的夢,還有姬淡的夢,雖說都殘缺不全,可拚湊起來那有關戰神陸吾與林中重琴的故事也就有了大體的走向了。
    無慮山與昆侖天河之隔,本就是南轅北轍之地,陸吾為什麽能去到無慮山不得而知,總之他就是去了。無慮山上那片林子是淨土之地,夢中的畫麵很美好,萬物生長百鳥朝鳳,尤其是陽光充足,適合休養生息。
    陸吾與重琴就那麽相遇了,屬於不打不相識。
    夢裏的場景幾番換,應該看得出陸吾之後不是一次去到無慮山,兩人稱兄論弟同吃同眠,感情甚好。隻是後來……
    後來到底是神兵先進攻了無慮山遭到屠殺還是陸吾殺了重琴在先,這兩幕的場景程斬不管怎麽排序都想不通,尤其是現如今姬淡的夢中內容,雖說也提供了線索,可仍舊是藏有疑點。
    能肯定的是,姬淡夢中的那場大戰是陸吾的最後一戰,然後就接受了神族的懲罰,褪去戰神封號,歸還神族軀體和神魂。
    之後呢?
    神兵為何進攻無慮山?陸吾為何要殺重琴?被殺後的重琴去了哪裏?陸吾死了之後呢?他和司野為什麽有重琴和陸吾的記憶?還有姬淡,甚至薑周,又在大洪荒時代扮演什麽角色?他們跟陸吾,甚至跟重琴都有什麽關係?
    程斬相信夢一定殘缺了太多真相。
    最關鍵的一個真相就是,重琴的身份。
    他沒告訴司野的是,在夢中他就是陸吾,能被陸吾所殺之人,非邪即魔,總之就是司野認為的那種大惡之輩。
    程斬低頭看著司野。
    司野又跟八爪魚似的攀上了他,頭枕著他的小腹,睡相酣甜。
    就跟夢中的重琴一樣啊,單純又美好。
    程斬微微皺眉。
    阿野是個熱心腸,生性灑脫又極愛管閑事,這麽美好良善的阿野怎麽會是邪物?
    程斬放輕了動作,輕撫在了他頭上。
    雖然勸說他做自己,可程斬反而胸腔漲得很。
    如果一切都無跡可尋尚且能視而不見,可司野體內的力量越來越活躍,不管是怒靈還是藏在暗處的惡靈都在有意無意激活司野的力量,它們到底想借著司野的力量幹什麽?
    繞老繞去,程斬不得不承認的確是繞不開司野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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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土,老頭兒。
    程斬陷入沉思。
    寒假就這麽來了。
    不少外地學生趁著寒假回了老家,學校也冷清了不少,隻有研究課題的社團偶爾還在校園裏活動,但也是有時間限製,一到時間學校大門就關了。
    今年過年早,街上都熱鬧起來,年貨集市的大宣傳牌掛了整座城池。
    司野科科滿分,最高興的莫過於司老爺子,原本虛弱的身子骨都像是好了不少似的。
    也別怪老爺子這麽高興,司家兒女上的都是國際對口學校,然後念商科直接進到公司,也不說沒競爭吧,畢竟國際學校也有國際學校的競爭賽道。
    可說白了司家有錢,兒女們讀書再差也不能掉地上不是?哪怕是入藤校,那也是要有一定的資金供著。但司野就是野生野長憑著一己之力過的獨木橋,那可是沒靠著家裏的一針一線擠掉的千軍萬馬。
    更讓老爺子高興的是,校領導都親自打了電話過來,表示說就憑著司野的這個成績,以後再往上考進國際藤校那都不是什麽難事。
    老爺子有意想讓司野成為整個司家學曆最高的孩子,相比其他司家兒女學到一定年齡就進到集團幫忙,老爺子反倒想讓司野安心搞學術,反正他覺得該為司野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他隻要做他喜歡的事就行。
    老爺子承認,他對學曆這種東西有著鑽牛角尖的執念。
    從商從貴,貴氣要如何體現?那就得用學識來做基石啊。
    所以這一放假老爺子大手一揮,千金資助司野想去哪玩去哪玩,行程都要是最好的,另外他想帶著誰去都行,隻管玩,什麽都不用操心。
    老爺子親自給司野打的電話,嗓音還挺激動的,“不是跟九部的老板,哦,就是你的學長關係很好嗎?問他有沒有時間,你倆一起去!”
    然而司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興奮,隻是說,不用了。
    聽得老爺子一頭霧水的,是不用帶著九部老板還是不用他掏錢了?倆人這是掰了?
    不能吧……
    正不知道司野葫蘆裏賣什麽藥呢,白管家進屋告知,小少爺回來了。
    不但小少爺回來了,還跟著上次來家住的季小先生。
    還有,九部的老板。
    三人齊刷刷都回了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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