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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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畫麵驟然破碎,就像是一麵鏡子被一枚石子敲碎,將司澤軍與何鳶的過往碎得片刻不留。
    可他們也沒回到老宅。
    畫麵轉成了萬畝花田,嫣粉菲菲,鳥語花香,就像是這天地之間都被種上了花草,溫暖的陽光,和煦清風,過耳的是林葉間的輕輕細語,呼吸到的盡是芳香。
    薑周忍不住四顧,讚歎,“可真好看啊。”
    比她住的地方還要好看。
    等這次的事完結了,她回家也要重新裝修。
    司野觀察四周,一伸手,一片桃花還落在了他的掌心。身邊程斬卻在提醒他,“小心點。”
    不是現實世界。
    所以美則美矣,可處處藏著不知名的危險。
    司野其實也隱隱感覺到了。
    很快,花田深處走出兩個人來。
    一男一女。
    男人高大英俊,女人巧笑盼兮。
    兩人十指相扣而來,周圍有彩色蝴蝶輕輕飛舞。有花瓣輕落女子的發絲之上,男子停下腳步,抬手為她撚去發間花瓣。
    兩人目光凝視時充滿情意。
    男人壓臉下來,吻上了女人的唇。
    司野微微眯眼,男人是司澤軍,女人就是何鳶。
    在這個世界裏沒有司家,沒有老宅,也沒有司家老爺子,沒有任何人。像是世間所有枷鎖都統統不在,隻剩下他們兩人相親相愛。
    薑周小聲說,“其實啊,何鳶跟司澤軍在一起的畫麵真挺好看的。”
    她不大會形容,司野在想,或許她真正的意思是,何鳶跟司澤陽挺般配。
    “這也是司澤軍的記憶世界?”薑周始終是個缺少浪漫細胞的,哪怕真覺得人跟美景都很好,但心中疑惑也應運而生,“何鳶不是死了嗎?”
    是啊,他跟何鳶何嚐有過這般美好記憶?
    程斬負手而立,看著司澤軍的一舉一動微微眯眼。
    合虛似遊絲,若隱若現地縈繞在程斬修長的手指間,像是整裝待發的士兵。
    他低低開口,“是司澤軍的世界,但這裏不是他的記憶了。”
    不是記憶,就是憧憬了。
    不遠處相擁的兩個人分開了,司澤軍在前麵走,何鳶在後麵慢慢跟著。走著走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落的有點大了,就見司澤軍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何鳶。
    何鳶也停了腳步,隔著數米花海與司澤軍相望。
    司澤軍微笑,輕聲說,“阿鳶,過來。”
    嗓音很溫柔。
    跟平時的嚴肅冷漠大相徑庭。
    何鳶背後仍是一大片的花海,單純美好,司澤軍的身後是大片的森林,神秘莫測。何鳶看著那片望不到頭的森林,一時間沒往前走,她不確定地問他,“要去哪?”
    司澤軍溫柔說,“到森林那邊。”
    何鳶望著那片森林,一時間卻步。
    司澤軍見狀,輕聲寬慰,“阿鳶你別怕,隻要穿過這片林海,那邊就是我們的世界。”
    何鳶喃喃,“我們的世界?”
    “對。”司澤軍語氣肯定,又強調說,“隻有你我的世界,沒有司家那個困住你的牢籠,沒有世俗的繁文縟節。我們結婚、生子,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何鳶顯得茫然,喃喃,“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司澤軍輕柔哄勸,“是,你我再也不分開了。”
    朝著她一伸手,“阿鳶,跟我走。”
    何鳶卻是近情情怯。
    司澤軍始終朝她伸著手,深情款款,“阿鳶,為了這一天,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跟我走吧。”
    不遠處的司野聞言這番話後心頭陡然就一激靈。
    冷不丁想起程斬說的那句了,他說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是司澤軍了。
    有個念頭很快閃過,司野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到了,可一時間不大會總結。
    那邊,司澤軍一直在溫柔勸說,要何鳶跟他走。
    走過那片林海就是全新的世界。
    司野看向那片林海,跟他夢裏的林子不同,司澤軍背後的那片林林籠罩在一片暗光裏,就是黑壓壓的一片,無邊無際望不到頭。深沉、壓抑,讓司野莫名地就聯想到了冥界之路的業海,翻天蓋地,呼嘯而來的都是絕望。
    所以,林海之後會是絢爛的未來嗎?
    許是何鳶也看出來了,所以才卻步不前,就連她背後璀璨夢幻的花田也開始變得褪去華光。
    司澤軍看出何鳶畏懼的眼神,輕聲說,“阿鳶別怕,有我在呢,來,把手給我。”
    何鳶鬆動了,一步步靠近司澤軍。
    這一刻司野終於明白了,其實何鳶是愛司澤軍的,隻是兩人陰差陽錯有了不容跨越的身份,人世間的倫理道德、禮義廉恥讓她不得不去斂藏心思,不敢去正視,甚至以死來逃避。
    她不想讓司家背負罵名,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淪為笑柄,不辜負所有人,唯獨辜負自己。
    所以眼下這一步她邁得十分難。
    每朝前行進一步,就是要將束縛在她身上的重重枷鎖褪掉一層,直到她成為真正的自己,成為隻是何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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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周始終是個煞風景的,或者說,浪漫過敏。
    擱其他姑娘瞧見這幕可能早就被這份天理不容的感情感動得稀裏嘩啦了,可惜,薑周是頭獸。所以她皺著眉頭說,“我怎麽覺得這麽不對勁呢?”
    其實司野也這麽覺得。
    尤其是何鳶將自己的手即將交給司澤軍的那一刻。
    卻在這時一道合虛驟然衝出,緊跟著幻化萬丈光,瞬間焚燒了那片林海,而之前疾速而去的合虛生生穿過司澤軍的印堂,何鳶嚇得驚駭尖叫。
    再看司澤軍痛苦倒地,那道合虛就跟白管家所遭受的一樣,將司澤軍緊緊鉗製。
    周圍一切都在坍塌,焚燒的林海、黯淡無光的花田,漫天的彩雲和聲聲入耳的蟲鳴鳥叫,都盡數退散。眼前的環境在迅速重組、呈現,最後又成了司家的老宅,還在主屋裏。
    回到了現實。
    何鳶的那抹散魄還在驚恐尖叫,她在司澤軍的世界裏被合虛嚇壞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合虛本就令她驚恐,又近在咫尺,甚至她都感覺到合虛的犀利和灼熱。
    司澤軍趴在地上,合虛似長矛,從他的後腦直穿眉心,雖說沒像白管家似的被死死釘住,可他的狀況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去。
    就見他整張臉都在扭曲、猙獰,順著合虛的光,有淺淡的黑色影子在若隱若現地掙脫,明顯的想從他體內脫離而出逃走,卻又被合虛死死困住出不來。
    果然是觸靈!
    隻不過很明顯司澤軍身上的觸靈很接近本體了,說明惡靈將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了司澤軍體內。圍著合虛扭曲的影子如果不是那麽淺淡的話,就成了本體了。
    司澤軍看著歇斯底裏,哪怕是這樣了還在緊緊盯著不遠處的何鳶。他拚命去夠那抹散魄,眼珠子在合虛的力量作用下都成了紅色。
    “薑周,收魄。”程斬命令。
    薑周收到命令,雙手先是合十,緊跟著展開雙手,雙手拇指和食指迅速相抵,一道靈光朝著散魄而去,將其緊緊裹住,成了一個發光的球體。
    何鳶的散魄瞬間就安靜了,那靈光成了安撫劑,安撫了她不安悲痛的情緒。薑周手一攤,靈光球體迅速而回,就一並被她收進了手裏。
    司澤軍見狀憤怒厲吼,幾番想要起身,也幾番想要掙脫合虛的力量。
    而那個影子也愈發歇斯底裏,合虛的光一陣強過一陣。程斬見狀再出合虛,合虛成繩死死纏住司澤軍的脖子,那影子痛苦不堪,通過司澤軍的淒慘聲來發泄痛苦。
    這一聲極為刺耳。
    窗外本就是陰沉沉的天,可緊跟著就是狂風驟起,竟生生折了花園的樹幹生生往窗玻璃上砸。
    司野就覺得耳膜生疼。
    薑周指著他的耳朵驚叫一聲,“流血了!”
    司野抬手一摸,手指頭都被血給染紅了。
    胸口就驀地劇痛,像是有把刀子從他背後生生刺過來似的。
    他低頭去看,愕然發現胸口多了一個刀尖,刀尖上沾著血,又凝成了血珠子一滴滴往下掉,浸濕了衣服。他想的卻是——
    這次好在不是白衫啊。
    “阿野,別聽別看!”
    恍惚間司野像是聽見了程斬的聲音,可又覺得這聲音極其遙遠。遙遠到會被別的聲音所取代,是天際裏落下來的聲音,威嚴、冷冽——
    孽障!
    司野覺得渾身都挺疼,心說,我不是孽障,不是!
    耳畔又是烈烈的戰馬聲,風從耳邊過,冰涼,血腥。
    他甚至還聽到一個聲音——
    罪神陸吾,褫奪戰神封號,斷神骨碎神軀滅神魂……
    眼前還有一幀幀畫麵閃過,細碎的,光怪陸離。
    司野看見了小小的自己。
    從老宅花園走過來,迎麵而來的就是司澤軍。
    相比司澤軍高大的身影,司野看上去就跟豆芽菜似的。
    司野眼睜睜看著那小孩,心裏不停提醒自己:這不是我,是司小公子,司小公子……
    小小的司野看著司澤軍叫了一聲大哥,聲音弱弱的,很膽怯的模樣。
    司澤軍低頭凝視小司野,見他要走,攔住了他的路。
    他彎身盯著司野的臉,盯著盯著,抬手來摸小司野的臉。嚇得小司野一激靈,剛要後退卻聽司澤軍低低說了句,別動。
    小司野就不敢動了。
    他很早就明白自己是所有司家兒女裏最弱小、最不受寵的那一個。父親最寵二哥,而大哥相比其他兄弟姐妹來說更少年老成些,所以哪怕年齡不大也挺顯權威,小司野甚至覺得就連父親有時候也要讓大哥幾分。
    於是他就不敢動了。
    司澤軍的手指攀附小司野臉上,這一刻司野覺得自己雖是旁觀,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男子手指的溫度,冰涼得很,就像是一條蛇蜿蜒在臉上似的。
    小司野害怕。
    他平時其實很少跟司澤軍說話,或者說,他平時都很少跟人說話,除了二姐,因為他覺的整個司家人都視他為瘟神似的。
    他害怕司澤軍,就是莫名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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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澤軍的手指順著他的眉眼往下移,落在了他的眼角。
    良久後就聽司澤軍用很低的嗓音說,你的眼睛可真像她啊。
    小司野微微顫抖了一下。
    司澤軍則低頭,輕輕吻上了他的眼睛。
    畫麵轉到另一側,花園入口處同樣藏了個身影。
    司野微微眯眼看過去,是司澤陽。
    顯然瞧見了花園裏的一幕,愕然。
    又是幾幀畫麵而過。
    都是跟司澤軍有關,他格外喜歡小司野的眼睛,可有時候看見司野又會格外憤怒。
    漸漸的,畫麵裏的小司野長大了,司澤軍也愈發成熟。
    可一個畫麵閃過時是這樣的,司澤軍狠狠掐住司野的脖子,像是頭失控了的獸,他質問司野,為什麽寧可去死也不給我機會?為什麽?
    司野雖說長成少年,可身子骨很是羸弱,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司澤軍按在窗外,似乎風一過就能將他吹走似的。
    是司迦意闖了進來阻止了這一幕。
    緊跟著又是一個畫麵……
    司野纖瘦的身體被司澤軍死死壓在床上,司澤軍醉醺醺的,先是盯著他的眼睛瞧,盯著盯著就突然低頭來親他。司野拚命掙紮,可論力氣來說壓根就不是司澤軍的對手。
    許是他的反抗激怒了司澤軍,就見他狠狠掐住司野的後脖頸,將他的頭往床頭上狠狠一磕!
    醉酒的人力氣都不小,司野一下就被撞暈了。
    整個人躺在床上,再無反抗的能力。
    頭頂的光灼亮得很,司野身上的衣服被醉酒的司澤軍給扯開了,大片燈光落在他身上,白得耀眼。
    司澤軍摸著他,手指一寸寸下,眼眶就紅了,他低喃,“阿鳶,我這麽愛你,你怎麽還要拚命想著逃呢?我不能讓你逃,不能啊……”
    他壓身下來,先是吻上了司野的額頭,然後很是憐惜地一點一點吻下來。
    司野瞧見這幕,心頭燃起一團火。
    他恨不得用這火焚燒了司澤軍。
    “醒醒!司野,你給我醒過來!”司野拚命朝著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自己大喊。
    然而無論他怎麽喊都無濟於事,司小公子太弱了。
    司野企圖衝過去,可後果就是他隻能穿透空氣,阻止不了任何事的發生。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澤軍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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