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幽月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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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釋禪驚呆了。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戰鬥。
    恐怖的攻擊接連被打出,而戰鬥的雙方對於攻擊不閃不避。他們拚盡全力,賭上所有——隻為將彼此從世間徹底抹去!
    時間不再連貫,空間也失去了意義。
    過去擋在麵前的敵人、未來出現在身後的敵人……全部在『此刻』同時登場!
    當一切塵埃落定,三道比當日勇者小隊更強的薪炎化身徹底消散。
    狼麵老人呢?
    他還仍舊未敗……仍舊沒有徹底死去!
    恐怖的青月如同一隻半張半闔的青天之眼,嘲弄的俯視著世間眾生。
    當身軀、意誌、靈魂,甚至連領域都被絞碎……狼麵老人僅靠一絲道心,以及那燃盡理智所換來的不敗獸心,硬是維持身軀不滅,用時間之力將破碎的一切再次重組。
    隻是這重組而成的生命,早已不是狼麵老人,而是一頭徹頭徹尾的黃昏巨狼!!!
    狼麵老人已死,黃昏巨狼未死。
    “嗷——!!!”
    一隻黑獸,無論個體力量多麽橫強,也終究無法比擬登雲的求道者。因為它們代表著全然的瘋狂、絕對的混亂!
    由罪欲天孽中的黯影滋生出的黑獸,並沒有自己的『道』。當無道之魔遇上了有道之敵,其下場便隻有敗亡。
    可如今,這隻由狼麵老人殘存的一切轉化成的巨狼,打破了這個限製。
    黃昏巨狼途經之處,空間為之破碎、時間為之傾覆。
    大地的本質在它腳下破碎。
    永恒的月夜在它身後形成。
    它將成為有史以來,『最強』的登雲大妖!
    看著薪炎化身為自己拚死奮戰,釋禪竟然在心中生出了一絲釋然。
    以及……羞愧。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若是沒有犧牲小我,成就大愛的禪心……如何能超脫因果、渡盡苦厄?
    “施主,莫要為小僧自誤!”
    釋禪背對著火卵,直麵那頭令自己無比恐懼的黃昏魔狼。
    “吾之氣運已盡……斬滅邪魔、匡扶正義,還要靠你這大炎國主出手呢。”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視死如歸的笑意。
    見到五指魔將如此橫強,他心中終於接受了大師兄與三師弟戰死的事實。
    “來吧!邪魔——”
    直麵本心、麵露慈悲,準備為天下蒼生赴死的釋禪,終於將仙法修到了至臻圓滿。
    “禪心渡魔刀!給我去——!!!”
    六片巨大的禪意飛刃瞬間成型,毫無殺心的佛刀繞開了黃昏巨狼獸性本能中的危機感,光一般的速度令其根本無從閃避!
    噗。噗!噗噗噗噗——!!!
    中了!
    首先是頭。禪心渡魔刀將黃昏巨狼的頭顱垂直劈開、一分為二!
    其次是心髒,那顆不滅獸心,終於被充滿禪意的佛刀貫穿、幹擾……
    最後,是四肢。
    保險起見,四柄飛刀將此魔狼的四肢從關節處一並斬斷。
    釋禪,勝了。
    ……真的勝了嗎?
    黃昏巨狼遭此重創,破碎的身軀卻依舊不為所動。
    它用奇異的力量強行推動著身軀的碎片,將六柄佛刀盡數拍落、禪意盡失。
    哪怕拚死一戰換來的仍是失敗,釋禪臉上卻沒有露出絕望。
    他知道,此魔命不久矣。
    慧目告訴他:隻要能保全身後大炎國主之氣運……青天之魔必死無疑!
    可事情卻並沒有如他所願。
    當薪炎化身接連破碎,王炎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痛苦的一戰。
    夢醒了。
    迷惘散去,他想起了自己是誰,想起了自己背負的責任。
    為了踐行命運,為了履行承諾……現在他應該躲起來。以負傷之身麵對這超越時間的魔狼,任誰都會暫避鋒芒。
    但,他是王炎。
    釋禪雖強,卻不過一小僧童。
    身為勇者,豈能棄弱小於不顧?
    兩道化身接連破碎,仿佛將一切拉回了於溫道緣決戰的那一天。
    他豈能麵對天魔宮修士……卻選擇苟且偷生?!
    眼看龍蛋上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一道水藍色的龍族化身立刻急聲說道:
    “喂!你在做什麽?現在還不是出世的最佳時機!”一道敖清玨意誌憑空出現,攔在王炎身前,試圖阻止他此時出戰。
    可當她看到了王炎瞳孔之中的光芒時,她遲疑了。
    許多年前,一位少年自稱要建立一個滅卻一切肮髒欲望的大同世界。
    那個人眼中的光,與現在的王炎很像。
    那是……未曾被福禍論汙染的,少年昆吾心。也是讓敖清玨甘願追隨的勇者。
    “嘖,算了算了。我不過是一道意誌而已,你如果硬要離開,我也打不過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不過可要好好想想怎麽跟我的本體交差喲~”
    看著眼前嘴硬心軟的赤龍少女,王炎也不由得想起了一位故人。
    一位,未曾被青天汙染的朋友。
    此時,再多思慮已是無用。
    王炎直到,他的本心、他的直覺全都在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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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戰吧!
    殺死那為天地所不容的絕世凶妖,將麵前的魔將徹底摧毀——!!!
    轟!
    噴湧的熱浪衝天而起,赤紅的火柱仿佛一根擎天巨柱,撐開天地。
    “以身為薪,以魂為引。”
    “此世萬火,塑我塵心。”
    王炎手持巨劍,眼中神光流轉。
    “妖鬼授首,邪魔喪頃。”
    “諸般罪孽,由此焚盡!”
    一瞬間,三色火焰自王炎的雙肩與頭頂升起。
    “仙法——三千鳳鳴動九霄!”
    時隔多日,再度打出這曾經與勇者小隊屠殺惡龍的仙法,王炎用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得心應手,他真正做到了將天穹之火如臂使指。
    三隻火鳳與完全失去理智,由本能推動力量的黃昏巨狼對拚了起來!
    一時之間,赤、金、青三色流光拉出了長長的尾跡,不停的追趕著一輪青幽黯月。大量荒地被幽月同化,成為了永遠的無光之地。
    時間如流水般,蕩漾起了一陣漣漪。
    黃昏巨狼消失了。
    隨後,一道道超越時間的攻擊自光陰長河中打出,三隻火鳳紛紛被黃昏巨狼擊毀。拚死擊毀這些火鳳,黃昏巨狼仍要付出一定代價。
    首先,便是生命力。
    本來略顯灰白的漆黑巨狼,此時已經有半數毛發都變成了斑駁的白色。
    它的生命力猶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走到盡頭。
    赤天之火仍舊灼燒著它的軀體,黃天之火令其難以再度遁入光陰長河。
    而青天之火,則在毀滅後再度重生,準備給這巨狼最後一擊!
    誰知這陷入瘋狂的魔狼竟不閃不避,一口將襲來的火鳳吞下!
    它強行讓重組的青色火鳳灼燒自己的身體,以此將體內的另外兩火逼退。
    隨後,它將最後的生命力也一並燃盡!
    一隻毛色全白的魔狼,最後一次遁入了光陰長河中。
    它靜靜的潛伏著,等待給予自己的『獵物』必殺一擊!
    咚、咚、咚!
    王炎感覺,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帶著一絲灼痛。
    他的心髒已經有些超負荷了,
    也正是這絲灼痛,令王炎可以繼續鎖定那魔物的位置!
    “看到了!”
    王炎的眼中殺機一閃,已經瞬身來到了釋禪身前。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大劍裹挾著滔天怒火,向著釋禪的頭顱斬去。
    噗呲。
    大劍落下。
    被斬下的腦袋並非人頭,而是狼首!
    黃昏巨狼,徹底隕落。
    瀕死之際,釋禪似乎看到在那魔狼的眼中,仍保持著一絲清明。
    它在用最後的理智,向釋禪下達詛咒。
    那是一個“必死”的無解之咒。
    在徹底化為黃昏巨狼前,狼麵老人用一絲理智留下了最後的一招。
    這一招,將在“某一時刻”徹底爆發。
    他如同錦鈴兒一樣,即便是臨死之前,仍在考慮支援其他魔將。
    “呼……呼……結束了。”
    王炎將手中的重劍緩緩立於身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隱隱記得,與胡鷳初遇之時,他似乎也在拚盡全力與狼群作戰、保護弱小。
    一路走來,他的力量有所增長,手段也更為強硬。可他的初心,仍舊未曾改變。
    “你好,我叫王炎。一個路過的勇者~”
    王炎對著似乎有些受驚的釋禪爽朗一笑:“多虧了你的刀削弱了此魔,我才能將它徹底斬殺。”
    王炎仍是那個勇者,但他的身旁缺少了三位故人。
    一切,都變了。
    “小僧釋禪,感謝施主搭救!”
    釋禪對著王炎隆重的鞠了一躬,又行了一個佛禮。
    “日後王家與大炎如有需要——吾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切,又似乎未曾改變。
    赤紅的烈焰映紅了黃昏的晚霞。
    少年染血的劍鋒上,映照著一顆被斬落的狼首。
    ……
    雲巔。
    感受到了狼麵老人的離去,溫道緣輕柔的撫摸起了手中骨戒。
    “狼老,您還真是給了我出乎意料的驚喜啊。”對於這死戰到最後一刻的忠心魔將,溫道緣不由得用上了敬稱。
    當拇指上的戒指亮起時,溫道緣已經不再受時間的左右,他能夠將自己的時空『錨定』,不再受嘉緒翠與趙光武的影響。
    狼麵老人已死。
    可正如溫道緣所說,蒼狼嘯月穀卻未曾被徹底毀滅。
    狼麵老人破碎的領域,與部分時空徹底融為一體,將地形永久改變。
    此方幽月,永升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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