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麵塑展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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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家和諧共處的鄰居,如今死了一半。
    生死之仇在中間隔著,失去了“尖銳”的老婆和女兒,隻剩廖文湘爸爸這個藏在妻女背後的隱形人,和決裂後的鄰居相處,他會把日子過成什麽樣呢?
    談迦還挺好奇。
    兩天後和刑偵隊吃飯,小陳和她說起關於王耀華家人是否發現他們兒子殺人卻假裝沒看見,借刀殺子的猜想的後續。
    “王家人沒多少傷心,廖文湘媽媽殺了王耀華之後,他們表示沒臉追究,後麵和廖文湘爸爸碰麵,還哭著道歉來著,而王耀華的弟弟一直玩手機頭都沒抬一下,更別說表達傷心悲痛了。”
    “從他們的反應上來說,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但行為上,我們不能證明。法律不是唯心主義的成品。”
    談迦表示理解。
    “小時候的天之驕子給他們帶來的榮譽感,取代了他們對兒子本身的愛。後來王耀華變傻了,還傻得那麽讓人唏噓,痛苦和丟臉又取代了他們對兒子本身的可憐……站在十字路口,在車少又綠燈的路線和堵得走不動的路線之間,選擇前者很好理解。”
    別人的議論,別人的注視,別人裝模作樣的同情,就像針尖一樣,不隻紮在王耀華自己身上,也紮在他父母身上。
    而放棄別人顯然要比放棄自己更容易,所以王耀華爸媽徹底拋棄了他,盡管從他弟弟出生的那一刻起其實這場拋棄就已經開始了。
    又過了幾天,談迦還想著了解一下廖文湘她爸和王家人的“鄰居日常”,卻聽到鄭岩說王耀華一家人搬走了。
    “藥店挺掙錢的,他們在縣城裏也有一套房子,文曲鄉的房子掛出了出售的消息,沒等人接手就直接搬走了。”
    “廖文湘她爸呢?”
    “聽說出去打零工了。後續大概會二婚,重新過上隱形的生活。”
    談迦沉默會兒,深深歎氣。
    ——
    七月下旬,暑熱被幾場暴雨澆滅了首輪攻勢,天氣終於涼快了點。
    最近沒事,談迦帶著幾個月來製作得最好的麵塑作品,去參加了一個展覽會。
    不是特別正式的活動,但姑姑說很難碰到沒有門檻的展覽機會,讓她去試試,說不定還能碰到個其貌不揚的絕世老師傅看中她的手藝,非要收她為徒呢。
    但姑父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還是看得懂的,所以這種話聽聽就好。
    展覽會是傳統技藝的業餘愛好者們眾籌辦起來的,據說前幾年都隻有十來件作品,來參觀的人僅限於走錯路意外碰見的過路人。
    後來有遊客專門來買下作品當做旅遊紀念品,開始小火了一把,順便吸引來了專業的老師傅,並且還真發現了幾個非常不錯的作品,讓那幾個業餘愛好者一炮而紅。
    然後參展的作品和參觀的人都陡然變多,現在已經能豪氣地租下一個會館來辦展了,參觀的人多到需要保安維持秩序。
    去會館的路上,她還在手機上搜索上一次展覽會的出圈作品,看見有一幅樹皮風景畫被人花八百塊錢買走了,畫的作者是個四年級小學生。
    她看得認真,林之樾在邊上一會兒碰碰她的手,一會兒扭頭看她,比下雨天的螞蟻還焦躁。
    “你怎麽回事?”談迦抬起頭看他。
    林之樾抿唇,注視著她的眼睛,斟酌問:“我可以把它買下來嗎?那間房可以改成展覽室。”
    她能聽懂這些掐頭去尾的話。
    “那間房”指的是隔壁他原來的臥室,“它”指的是她帶去展覽會的麵塑作品。
    那是一個她自己構思的,和已經發生的案件沒有關聯的凶殺案故事,牆角的一具屍體,三個震驚指向別人的目擊證人,一把看似凶器的刀,組合出一個凶案現場
    作品上色和表情描繪有林之樾幫忙,看起來非常吸引人眼球。
    他說這話的意思她也懂。
    “就這個?欲言又止一路了。你怎麽跟我哥一樣,生怕沒人欣賞我的作品我會大受打擊,我看起來很像受不了打擊的人?”
    林之樾還是看著她,抿唇說:“我想留下它。”
    “但這是我的作品,我想拿去展覽。你時不時把我捏的小麵塑偷渡過去一兩個還不夠?”
    他不說話了,坐回去看著前麵的路。
    談迦挑起眉,勾住他脖子親他。
    感情穩步發展一段時間,他們現在相當習慣親吻,唇貼唇交換氣息,吻到最後,談迦撤開,林之樾閉著眼下意識探頭去追逐,然後被一根手指按住了唇。
    他睜開眼睛,撞進談迦蕩著笑意的眼眸。
    “唉,其實我也挺要麵子的,待會兒實在沒人看好我的作品,你就裝作慧眼識珠的有錢人,重磅出場高價買下它。怎麽樣?”
    林之樾還真點頭。
    展覽會擺著很多業餘人士做的非遺作品,樹皮畫,飛白書,草龍,有的遵循老一輩的技藝,有的極具創新。
    談迦的麵塑作品就屬於創新那一類的。
    她把作品交給會館的人,拉上林之樾一起去逛了逛其他區域,和其他作品比了比,發現她的《凶案現場》其實還行,至少不獵奇。
    再看下去,又覺得自己初期的作品也該帶來的,現場挺多人專門去買最醜的麵塑當紀念品。
    其中一個叉腰微笑的迪迦奧特曼更是醜中帶著抽象,比她的哈爾濱紅腸、西瓜勺子、臉下垂的僵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把這個麵塑奧特曼給買了,跟林之樾說:“帶回去放在單獨的一格裏,每看一眼,自信就會多一點。”
    林之樾:“……好。”
    逛得差不多,她回去看自己的作品。
    展示區域外站著不少人,對著她的《凶案現場》小聲議論,她假裝路人擠進去聽了聽,大部分是在討論作品裏的三個人誰是凶手。
    業餘展會沒有詳細的作品介紹,更沒有專人講解,大家隻能亂猜,碰上有相同想法的人,對視一眼就開始討論細節。
    談迦聽到好幾個版本,天馬行空亂七八糟。
    還有人問她,她就裝作過路人,沉思幾秒說:“我覺得這不是人格分裂,也不是平行時空,更像是三個凶手合謀在騙觀眾。”
    旁邊人發出遲疑的恍然聲。
    然後大家又繼續討論。
    人群裏,有個人收回看向麵塑的視線,低下頭逆著人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