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看見了他們一行所有人都正常出來了？染白頭發的人正常行走著？你看見他的臉了嗎？”鄭岩追問。
    對方被連續幾個問題問得心都提起來，困眯眯的眼睛睜大。
    “是、是正常出來的吧？染白頭發那個帥哥和他女朋友摟在一起，腿……腿是直立著的吧，但是臉我確實沒看見。”
    磕磕絆絆的回答，透露著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說完可能覺得責任要落在自己頭上了，又趕緊解釋：“玩了一晚上了，大家都很累，他們男男女女的湊一起抱著靠著討論剛才誰誰誰的表現，我呢，現在這劇情又嚇不到我了，我就隻剩困，也沒那麽仔細地盯著他們看……難不成這個帥哥出了什麽問題？”
    說問題都是小事了，她的表情明顯寫著“這人不會死我崗位上了吧”。
    “別緊張，”鄭岩鬆了口氣，“你是說沒看見他的臉，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正常在行走？你回憶一下，是旁邊的人在扶著他走嗎？”
    “是吧？反正他們都擠一堆，通常來玩了這個劇本的人，都挺害怕的，特別是一群男生帶著女生來玩，最後出去的時候都擠擠摟摟的感情立馬升溫……總之，我其實記得不是特別清楚。”越說越冒汗。
    談鳴溫聲細語安撫她幾句，然後要求詢問陪玩的npc員工。
    結果對方更冒汗了。
    談迦挑眉：“怎麽，你們的員工難道不是跟著他們一起玩的？他們應該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麽吧，而且每個房間應該都有npc在吧？”
    “那個……我們一次性會接待很多人，這樣有很多不了解劇本的人一起玩，反應會更真實一點，更有氛圍，而且npc並不是固定在某個位置的，他們會有不同的位置移動，不同的玩家遇到不同的npc發生不同的對話，會衍生出不同的故事線，這就是我們這個劇本受歡迎的一大原因。”
    “而且實景劇本殺，會要求所有人不能帶手機，一個是防止拍照透露我們的中心故事線，導致劇透太多會很快失去吸引力，另一方麵就是讓大家專心致誌玩遊戲……”
    她聲音在刑偵隊皺眉的反應中逐漸變小，然後又陡然增大：“不過我們有監控！在恐怖程度最高的幾個地方我們安裝了監控，雖然在走廊上，但這爛尾樓開放性高，一個監控能拍到很多地方。”
    談迦他們又鬆口氣。
    來了半小時，盡整呼吸運動去了。
    “那你把監控調出來看看。”
    監控裏終於出現了點有用的東西。
    雖然是晚上，被布置的陰森紅色燈光一照，還有點分不清奔跑尖叫的人到底是男是女，但死者的衣服很好認。
    就是沒有正臉鏡頭。
    “看看跟著他的那兩個女生呢？特別是長頭發那個。”談迦指了指監控畫麵裏被拋下的一個女生。
    她穿的似乎是紅色的裙子，在打開一扇門後不知道看見了什麽，驚聲尖叫。
    她身後的死者和另一個女生卻一把把她推進門裏，自己轉身就跑了，邊跑還邊笑。
    “這裏麵好像隻有這個女生是真害怕，尖叫聲最真實。”隔著監控都能感受到她叫聲有多刺耳，到最後甚至覺得她都有點恍惚了。
    “而且死者和她關係不一般吧，最開始他們一直在一起，還有摟手臂的動作。”談鳴說。
    劇本殺店的人小心翼翼補充：“是，他們好像是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遊戲玩到一半換一個人摟摟抱抱的那種男女朋友？”談迦指著監控視頻裏最新的一段畫麵，古怪道。
    死者和另一個短頭發女孩兒摟在一起，似乎還親了下。而那時候長頭發紅裙子女孩兒正在另一條走廊害怕地大喊大叫。
    “這很正常。”劇本殺店的人脫口而出，說完似乎察覺到自己在警察麵前說這話暴露了道德問題，於是又找補。
    “我不是說劈腿的風氣很正常啊，我是說…唉，來這兒玩劇本殺的人也不少了，我感覺來的男生基本都是衝著談戀愛，享受左擁右抱來的，覺得女生一害怕就會往他們懷裏撲，就像帶女孩兒打遊戲一樣，他們享受那種受到信任依賴的感覺。來的女孩兒也不單純是衝著體驗恐怖主題來的……反正他們除了來享受解謎破案，就是來發展感情的。”
    談迦露出個微妙的表情。
    所以凶手是因為感情問題，一氣之下殺了死者？
    但暴露屍體的行為解釋不通啊。
    視頻還在播放，在淩晨兩點四十五左右，死者和長頭發紅裙女孩兒進了一個房間，然後死者先出來了，和其他人跑去下一個劇情觸發點。
    紅裙子女孩兒後出來，在門口左右張望，似乎很害怕。
    淩晨三點十四分後，死者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遊戲結束，他低著頭被紅裙子女孩兒和隊伍裏其他幾個人攙出來，幾個人擠得很近，所以看起來他還能直立行走。
    至於那個短發女孩兒，被隔離在小團隊之外，想往裏麵擠都沒辦法。
    紅色的燈光仍然亮著，刻意營造的恐怖場景中，他們身上就算有點血，神情不自然，似乎也很正常。
    看完監控錄像，鄭岩了然道：“原來是有幫凶。”
    “可是那些人為什麽要幫她？”談迦覺得又多了個重要的疑問，“凶手給出的理由是什麽，才會讓那些人心甘情願幫忙粉飾太平？看見死者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他們都不怕的嗎？”
    大家都是朋友，出來玩兒一趟，朋友a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朋友b，然後請求他們幫忙把屍體運出去，等於要求他們隱瞞朋友b的死因，還要擔上罪名，他們為什麽會願意？
    “是因為他們和凶手的關係更好？還是因為，當時殺害死者的時候其他人也在場，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思考方向是對的，”鄭岩說，“要不就是因為關係，要不就是因為共同利益。但他們把屍體搬運到了酒吧，引起這麽大的恐慌，明擺著是要鬧大事情，關係就不夠用了，更大的可能是有共同利益。”
    什麽共同利益呢？因為死者做了什麽事，讓他們都想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