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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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咱們這個小鎮上,王春李先生的家族那可是曆史悠久,鎮上的老人們聚在一起嘮嗑的時候,總少不了說起王家的那些老故事。李先生有個遠房叔祖,名叫玉田公,在當地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好人,為人豪爽仗義,重情重義,誰家要是有個難處,他總是第一個伸出援手,大家都對他讚不絕口。
王春李先生的爺爺,和玉田公那關係,鐵得就像一個人似的。他們倆從小一塊兒光著腳丫在泥地裏跑,一起在私塾搖頭晃腦地讀書,一起在田野裏追逐打鬧,一起經曆了人生裏的風風雨雨,感情那叫一個深啊,周圍的人看在眼裏,羨慕得不行。平日裏,兩人閑下來就湊在一塊兒,一壺熱茶,幾碟小菜,談天說地,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坦了。
有一天晚上,王春李先生的爺爺忙了一天,正坐在屋裏的舊藤椅上打盹兒呢。那藤椅“嘎吱嘎吱”地響著,就像在唱著一首古老的歌謠。突然,一陣輕輕的風聲吹過,窗戶紙“簌簌”地抖動了幾下,他感覺屋裏好像有什麽不一樣的氣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這一睜眼,可把他嚇了一跳,就瞧見玉田公靜靜地站在屋裏,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就像被世界遺忘了一樣。
爺爺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驚訝地問道:“玉田兄,你怎麽來了呀?這是咋回事,臉色咋這麽難看?”
玉田公微微歎了口氣,那歎息聲裏滿是哀傷,就像深秋裏飄落的黃葉,緩緩地說:“兄弟啊,我這就要走了,今兒個特意來跟你告個別啊。”
爺爺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就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趕忙問道:“玉田兄,這話是啥意思啊?你要去哪兒啊?”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眼裏滿是疑惑和不安。
玉田公抬起頭,望著外麵黑漆漆的夜空,苦笑著說:“我呀,要去的地方遠得很啦,這次是真的一去不複返嘍。”那笑容裏帶著無盡的無奈。
爺爺著急地站起來,幾步跨到玉田公身邊,拉住他的手,說道:“玉田兄,你可別開玩笑了啊,有啥事兒咱們一起麵對,你要去哪兒,我跟你一塊兒去。”他的手緊緊地握著玉田公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
玉田公輕輕地搖了搖頭,掙脫開爺爺的手,說:“兄弟啊,此事不是你能幫上的。我得走了。”他的眼神裏透著一絲決絕。
說完,玉田公就抬腿往門外走去。爺爺哪肯就這麽讓他走啊,趕忙跟在後麵,嘴裏還喊著:“玉田兄,你等等我啊。”
兩人就這麽一路走出了家門。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玉田公一直走到一處山穀裏才停了下來。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山穀裏黑黢黢的,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幾盞微弱的螢火蟲在閃爍,一閃一閃的,看起來陰森森的,讓人心裏直發毛。
爺爺四處打量著,突然發現石壁那兒好像有個裂罅,就跟一張黑洞洞的大口似的,仿佛要把人吞進去。玉田公走到石壁跟前,停了下來,轉過身來,雙手合十,朝著爺爺拱手作別。
爺爺眼眶泛紅,著急地說:“玉田兄,真的不能再見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是不舍。
玉田公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說:“兄弟啊,該說的我都說了,咱們就此別過吧。”說著,玉田公就背對著那石壁的裂罅,慢慢地倒著腳步往裏麵走,就像有什麽東西在後麵推著他似的。
爺爺在後麵大聲喊著:“玉田兄!玉田兄啊!”可是玉田公就像沒聽見似的,也不回應,就這麽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裂罅之中。爺爺跑過去,卻發現那裂罅又恢複了平靜,光滑的石壁上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裂縫一樣,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爺爺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冷汗不停地冒出來,後背都濕透了。
過了一會兒,爺爺才緩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爺爺就把太公敬一叫了起來,神色慌張,額頭上的汗珠還沒來得及擦,就把昨夜的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爹啊,我覺得玉田公怕是不行了,你看這夢多奇怪啊,他怎麽就像真要走了似的。咱們得去看看他啊,而且得趕緊準備一下吊具。”
太公敬一皺了皺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兒子啊,這事兒會不會隻是個夢啊?我看咱們還是先去探探情況再說,要真是那樣,咱們再準備吊具也不遲啊。”
爺爺卻使勁地搖了搖頭,說:“爹啊,您也知道我和玉田公的交情,這夢不會無緣無故的。他就是來跟我告別的,他肯定是撐不住了啊。我等不了了,我這就去。”
說完,爺爺就換上了一身素服,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心急如焚地往玉田公家趕去。一路上,爺爺的心都揪得緊緊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昨夜的夢境。他的腳步匆匆,路過熟悉的街道,卻無心欣賞街邊的景色,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快點見到玉田公。
到了玉田公家的門口,爺爺剛一抬頭,就看見門口掛著白幡,那晃晃悠悠的樣子,就像在無聲地訴說著悲傷。爺爺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站在那裏,眼神裏滿是震驚和悲痛。
爺爺的眼睛裏滿是淚花,嘴裏喃喃自語道:“玉田兄啊,我說得沒錯吧,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呢?咱們還有好多事兒沒做呢,咱們還說好了要一起喝酒聊天,一起去看那滿山的桃花呢……”
這時,周圍的鄰居們聽到動靜也都圍了過來。大家都紛紛歎息著,都說玉田公這人是個好人,怎麽就這麽突然走了呢。
爺爺站在那裏,久久沒有動彈,心裏就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似的,難受極了。他暗自想道:“古人對朋友,對待生死的態度竟如此深信不疑。從前莊子的妻子去世,惠子前去吊唁,莊子卻正叉開腿坐著敲打著瓦盆唱歌。如今我和玉田公的交往,也是這樣啊。玉田公雖然已經去世,但是他永遠留在我的心中,我永遠不會忘記他。”
此時,風輕輕吹過,吹得白幡沙沙作響,仿佛是玉田公在回應爺爺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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