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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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一道沉重物品的墜地聲,隨後工具劈裏啪啦地掉落,工人們驚慌的呼喊聲此起彼伏,這一次,呼喊聲中帶上了十足的真情實意:
    “哎喲!誰推我?!”
    “穩住!那邊架子要歪了!”
    “媽的!這腳手架的螺絲怎麽突然崩了?!小心——!”
    “老王人受傷了!!”
    “快!快叫工頭!!”
    “不能叫!老王已經受傷了,小王還沒轉正,馬上要完工結算工錢,你想讓它們父子倆被趕出工地嗎!?”
    ……
    李月秋和程雪壓根就沒有走遠,她們就站在相對安全的陰影裏,冷眼抬頭朝騷亂的源頭望去。
    隻見那堆方才險些奪去她們性命的、冰冷聳立的鋼筋叢中,此刻竟赫然串著一名看起來年紀頗大的黃帽子工人!
    不過此刻它的模樣,更像是一頭戴著黃帽子的黑猩猩。
    一根粗壯的螺紋鋼從它的肩胛下方刺入,又從腰側穿出,另一根則固定住了大腿和腳踝,將它整隻怪物倒著穿在那些鋼筋上麵。
    剛剛才爬下來假意道歉的那名中年工人,此刻像是徹底崩潰了,臉上所有的虛偽和算計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巨大的驚恐和絕望。它雙眼空洞無神,癱跪在那被串起來的老工人身邊,
    看來被穿成羊肉串的那位,就是其餘黃帽子口中的老王,而它就是小王了。
    難怪其他工友不願意去叫工頭過來。
    受到重傷,還犯了傷風敗俗的嚴重錯誤,就算現在工地嚴重缺人,也一定會將它們趕出去。
    雖然血液流了一地,氣息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老王竟然還沒有立刻斷氣。它渾濁的眼睛半睜著,嘴唇艱難地嚅動,發出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嘟囔:
    “小…小王……快……拔出來……止…止血…皮皮…別…別讓工頭……”
    李月秋聽了一會,
    大致的意思是讓小王趕緊把鋼筋拔出來,再把爛掉的皮縫補一下給它穿好。不然被工頭看到後,工作保不住了。
    小王沒動,眼裏混合著無盡悔恨。
    如果沒有它剛剛故意製造的意外,這裏就不會立著鋼筋,老王跌下時更不會摔在上麵受到重創!
    明明它隻是順應大家的期待,製造一場小意外排擠藍帽子,卻萬萬沒想到,最終代價竟會由他最親近的人來承擔。
    李月秋的神色卻依舊冰冷,她看了一眼那被串在鋼筋上的老王,又看了一眼癱跪在地、徹底崩潰的小王,聲音裏沒有多少同情,隻有一種看透規則的淡漠:
    “規則下的互害罷了。它起惡念時,就該想到可能反噬自身或牽連他人。”
    程雪眼中也沒有半點波動,淡淡分析道:“有了血的教訓,之後我們行動時,應該會安全許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囂張的聲音由遠及近!
    是紅帽子們被這邊的騷動吸引過來了。為首的工頭罵罵咧咧地撥開人群,一眼就看到被釘在鋼筋上血流不止的老王和癱軟在地的小王,
    但它的三角眼裏沒有絲毫對受傷工人的關切,隻有被打擾的極度不耐煩和對可能延誤工期的惱怒。
    “媽的!又是你們這群黃帽子給我找事!堵在這裏幹什麽?!想集體偷懶嗎?!”工頭咆哮著,
    接著,它又看向老王和小王,二話不說,直接拋出一個殘酷的選擇:
    “是繼續幹活還是拿錢走人!?”
    小王還陷入在那巨大的恍惚和懊悔之中,似乎沒聽清工頭的話。
    反倒是身受重傷的老王率先反應了過來,臉上擠出極度卑微的、近乎討好的笑容,連聲回答:“幹,幹,大人!我們繼續幹!我這都是小傷,不礙事,不用休息,馬上就能起來幹活!”
    說著,它竟也不指望旁邊不爭氣的小王幫忙了。
    它咬緊牙關,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發動了某種強化忍耐力的天賦技能,硬生生忍著劇痛,自己將身體從鋼筋上緩緩滑脫下來,
    當一隻手能觸及地麵借力後,抓住那根還沾著自己血肉和碎骨的鋼筋,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卻堅定地從自己破碎的皮肉中徹底拔了出來!
    湧出來的血水讓小王清醒過來,連滾爬爬地衝上前,
    它不敢毀壞集團財產之一的反光服,而是撕下反光服下麵自己肮髒的衣襟,手忙腳亂地試圖為老王堵住那可怕的傷口。
    簡單處理過後,兩隻怪物重新爬回腳手架,繼續剛剛的工作。
    隻是那嚴重的傷勢終歸還是帶來了影響,老王的身體明顯在微微發抖,動作也遠不如之前那般麻利流暢,每一次抬手和挪動,都顯得異常艱難。
    工頭冷眼看著這它想要的畫麵,終於把已經到了嘴邊的“滾蛋”二字咽了回去。
    雖然效率變低了,但總比沒有的強。少一個熟練工,本來就吃緊的進度又要耽誤。
    不過臨走前它還是補充了一句:“你這傷還是影響了工作,接下來的工錢都隻能拿到一半,你沒有異議吧?”
    “沒有沒有。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開恩!”
    能保住這份工作已經是萬幸了,老王怎麽可能還敢有半分異議?它甚至擠出感激的笑容,連連點頭哈腰。
    工頭滿意地點點頭,剛準備轉身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
    結果又一個黃帽子工人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來,氣喘籲籲地喊道:“工頭!工頭!不好了!二區那邊……又死了一個!”
    工頭似乎對這類事件早已司空見慣,甚至像是預料到了什麽,直接不耐煩地反問:“還是電梯井出的事?”
    來報信的黃帽子明顯愣住了,下意識地回答:“……沒,沒錯,就是那!那電梯不知怎麽的又突然掉下來,正好砸底下個人……”
    這還沒過兩個小時,同一個地方以相同的方式死了兩人。
    蹊蹺之處傻子都能看出來。
    工頭點點頭,低聲道:“看來是時候了……”
    是時候做出些犧牲了。
    它隨即對那報信的黃帽子吩咐道:“你,再去傳個信,把今天來的那些‘玩家’,都給我叫到二區電梯井那邊去。就說……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