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刑警隊辦公室像被抽幹氧氣的魚缸，空調外機在窗外發出垂死般的轟鳴。徐麟捏著已經涼透的速溶咖啡杯，指甲在杯沿留下月牙形的壓痕。白板上用紅筆圈出的十二起靈異案件分布圖，在日光燈下泛著刺目的光，那些猩紅的圓圈仿佛某種遠古符咒，在他視網膜上灼燒出殘影。
    "徐隊，第七起案件的屍檢報告有新發現。"痕檢科的小林抱著檔案袋踉蹌闖入，鏡片上蒙著霧氣，白大褂下擺沾著實驗室特有的福爾馬林氣息。這個剛入職兩年的年輕人總讓徐麟想起自己剛入行時的模樣——對真相近乎偏執的渴求，與麵對超自然現象時的戰栗並存。
    檔案袋裏滑落的照片讓徐麟瞳孔驟然收縮。第七具屍體的肺部組織在顯微鏡下呈現出詭異的結晶狀，朱砂顆粒像珊瑚礁般嵌在肺泡壁上。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結晶的排列方式與第四起案件中的樣本完全一致，如同出自同一雙顫抖的手。
    "實驗室用x射線熒光光譜儀做了微量元素分析。"小林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除了主要成分硫化汞，還檢測出明代官窯瓷器特有的高嶺土成分。這說明朱砂不是普通市售產品，而是經過特殊工藝加工的古代配方。"
    徐麟霍然起身，咖啡杯重重磕在桌上，褐色的液體在文件堆裏蜿蜒成詭異的圖案。十二起案件跨越三個轄區，死亡方式各不相同：有的心髒被掏空卻沒有外傷，有的皮膚覆蓋著神秘的符咒灼傷，還有的在監控鏡頭前突然自燃成灰燼。現在終於有了第一個共同點——所有受害者的肺部都殘留著這種特殊朱砂。
    他的手指劃過白板上蜿蜒的朱砂線條，突然在某個節點停住。所有朱砂殘留的案發地，都位於老城區明代城牆遺址的延伸線上。這條看不見的紅線像條巨蟒，盤踞在城市地圖上，吞噬著無辜者的生命。
    "通知技術科，用gis係統生成朱砂殘留點與城牆遺址的空間關係模型。"徐麟抓起西裝外套，"我要在天亮前拿到三維可視化圖像。"
    走廊裏回蕩著他急促的腳步聲。經過證物室時，玻璃櫃裏陳列的紅衣新娘案證物突然發出細微的嗡鳴，那是三十年前父親調查過的懸案。徐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根看不見的線將過去與現在串聯起來。
    地下車庫的燈光忽明忽暗，徐麟發動警車時，後視鏡裏閃過一抹紅色。他猛地轉頭，卻隻看見消防栓上斑駁的鐵鏽。這個月來，這種幻覺已經出現了七次，每次都伴隨著《繡荷包》的旋律在耳邊若隱若現。
    老城區的街道在暴雨中扭曲成抽象畫，徐麟的車燈掃過斑駁的城牆。突然，雨刷器卡住了，擋風玻璃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朱砂寫成的字跡正在雨中溶解。他猛踩刹車，輪胎在積水路麵發出刺耳的尖叫。
    "徐隊，您怎麽來了？"巡邏民警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這一帶最近總鬧..."
    話音未落，城牆上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響。徐麟打開強光手電，光束掃過潮濕的牆麵，定格在某處青苔覆蓋的縫隙。他蹲下身，指甲縫裏滲出血絲——磚縫間嵌著半枚朱砂印章，圖案是朵盛開的並蒂蓮。
    回到辦公室時，天已經蒙蒙亮。gis係統生成的三維模型在電腦屏幕上旋轉，所有朱砂殘留點精確地分布在明代城牆的子午線上。徐麟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囈語："當並蒂蓮再次綻放，城牆下將開啟陰陽通道..."
    他摸出抽屜裏的老式懷表，表蓋內側嵌著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穿著警服的父親站在倒塌的城樓下，背景裏隱約有抹紅色衣角。徐麟的手指撫過照片邊緣，那裏殘留著半枚唇印，顏色與案發現場的朱砂完全一致。
    "徐隊，第八起案件的報案人..."小林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她說看見凶手是穿著紅旗袍的女人，左臉有塊胎記。"
    徐麟的鋼筆尖在記錄本上洇開墨點。那個胎記的位置，與母親車禍前的位置分毫不差。窗外驚雷炸響，他抓起配槍衝向車庫，輪胎在積水路麵劃出長長的水痕。後視鏡裏，紅衣新娘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左臉的胎記如同燃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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