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防彈車窗上的聲響像極了前世手術台上的心跳監測儀。徐麟握緊方向盤，雨刷器每一次擺動都在視網膜上劃下血痕——三小時前，他在林小羽的警服內襯裏發現了半片齒輪狀芯片，與實驗室「數據體控製終端」的設計圖完全吻合。
    後視鏡裏，那道始終保持著二十米距離的黑色身影突然拐進巷子。徐麟關掉車燈，任由巡邏警車的輪廓隱沒在雨幕中。電子廠鏽跡斑斑的鐵門半掩著，門把手上纏繞的警戒線被撕開道裂口，裂口處沾著半片警服布料——正是林小羽今早換班前扯破的那道。
    「吱呀——」
    金屬門軸的呻吟蓋過了雨聲。徐麟按住腰間配槍，靴底碾過積水時驚起一片熒光藍漣漪——那是實驗室專用的消毒水痕跡，濃度遠超普通醫院。走廊盡頭的樓梯間傳來齒輪轉動聲，不是老式電梯的嗡鳴，而是某種精密儀器運轉時特有的高頻震顫。
    他摸到口袋裏的戰術手電，光斑掃過牆麵時驟然凝固：褪色的招工海報上，所有工人的眼睛都被塗成了血紅色，嘴角咧開的弧度與「城市陰影」案現場的符號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海報右下角印著「1995.06」——與銅鑰匙上的年份一致。
    二樓拐角處傳來布料摩擦聲。徐麟側身貼緊牆麵，透過破損的玻璃窗，看見林小羽的背影在走廊盡頭忽明忽暗。她的步幅比平時大了兩厘米，右手習慣性地虛握——那是持槍瞄準的姿勢。這個發現讓徐麟後背發涼：林小羽入職時明明說過，她曾因右手受傷改用左手持槍。
    「啪嗒。」
    有東西落在腳邊。徐麟低頭，看見一枚帶血的懷表。表盤內側的刻字「1995.06.07」在手電光下泛著冷光，正是他穿越當天的日期。表蓋內側嵌著張微型存儲卡，插入隨身設備的瞬間，屏幕跳出雪花噪點，緊接著是段被加密的監控錄像。
    畫麵撕裂的瞬間，徐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是現在這具年輕健壯的胸膛，而是前世那個瀕死之人的心跳——監控時間顯示為2015年3月14日，與他「穿越」的記憶完全吻合。急救室裏，「原身」徐麟的心電圖突然變成詭異的正弦曲線，像是某種機械波在強行篡改生物電信號。當穿著白大褂的局長衝進搶救室時，徐麟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齒輪紋身——與實驗室檔案裏的「係統管理員」標記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徐麟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生鏽的鐵架，發出刺耳的聲響。前方走廊盡頭的陰影動了動，林小羽轉身時，警服領口扯開道口子，後頸處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金屬光澤。
    「隊長，你終於來了。」她的聲音像被調過速的磁帶，忽男忽女，「他說，該讓你看看世界的背麵了。」
    手電光束掃過牆麵的瞬間，徐麟瞳孔劇烈收縮——整麵牆都是用全息投影技術覆蓋的顯示屏，正在循環播放他從警十年的每個瞬間。抓捕慣偷時的格鬥技巧、追擊b通時的漂移軌跡、甚至每次分析案情時在白板上畫的思維導圖，都被拆解成數據流標注著「學習模塊」「行為模式」。
    最刺眼的是中央屏幕上的實時數據：「實驗體x01，自我意識覺醒度78，威脅等級：紅色。」
    林小羽抬手輕觸牆麵，投影突然切換成無數個分屏。徐麟看見不同時間線的自己：在交警隊渾噩度日的平庸版、在刑偵隊過勞猝死的精英版、甚至穿著囚服坐在審訊室的罪犯版。每個「他」的胸前都有相同的齒輪印記，像被刻進皮膚的係統編號。
    「第48次輪回的變量，」林小羽的聲音裏帶著憐憫，「你以為自己在破局，其實隻是係統的校準工具。每次你抓住的犯人，都是係統生成的『錯誤代碼』；每次你拯救的生命，都是沙盤裏的npc。」
    徐麟的指尖摸到後腰的配槍，卻在觸碰到槍柄的瞬間僵住——槍身溫度異常，金屬表麵隱約映出不屬於他的記憶：某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調試槍支，槍管裏刻著「x01專用」的字樣。
    「看這個。」林小羽調出另一段錄像，畫麵裏，老隊長正將銅鑰匙交給局長，「1995年不是你的出生年，是係統啟動的年份。你以為穿越是意外？那是他們故意放進你潛意識的『金手指』，為的就是讓你在每個輪回裏都選擇當警察。」
    暴雨突然轉急，廠房頂棚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徐麟趁機踹翻鐵架，在鋼管倒地的巨響中衝向安全通道。但轉過拐角時，他猛然刹住腳步——走廊盡頭的鐵門緩緩打開，門後不是預想中的出口，而是間擺滿實驗艙的密室。
    每個透明艙體裏都漂浮著與徐麟容貌相同的人體，編號從x01到x47。最近的艙體上貼著標簽：「第47次模擬失敗，原因：變量對『交警隊分配』的反抗指數超出閾值。」而他此刻所處的位置，正是監控錄像裏急救室的鏡像——所有艙體中央的手術台上，躺著真正的徐麟，胸口插著寫有「實驗體x01」的金屬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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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來到現實世界，警官。」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徐麟轉身，看見「平行徐麟」正用槍口抵著林小羽的太陽穴，對方嘴角的弧度與他每次破案後一模一樣，「或者說，歡迎回到你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林小羽的眼神突然清明，她趁對方不備咬住其手腕，在數據流迸濺的瞬間將徐麟推向密室外的消防通道：「走！他們要啟動清除程序了——」話未說完，她的身體已開始透明化，警服下露出的機械骨架閃著冷光。
    徐麟狂奔下樓，身後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當他撞開底樓安全出口時，暴雨突然停了，電子廠的外牆在月光下顯露出真實模樣——那是棟印著「xx腦科學研究所」的白色建築，而他的警車正停在研究所門口的停車位上，車牌尾號正是實驗室檔案裏的「x01」。
    車內電台突然自動開啟，播放的不是交通路況，而是他穿越初醒時的心跳監測儀聲響。副駕駛座上躺著那枚銅鑰匙，鑰匙鏈墜子掉落在地，露出內側的微型攝像頭——原來老隊長每次「偷偷」給新人講他的事跡時，都在進行數據采集。
    後視鏡裏，「平行徐麟」站在研究所門口微笑著揮手。徐麟摸向配槍，卻發現槍套裏躺著的不是警械，而是枚注射器，標簽上寫著「記憶覆蓋液」。車窗外，街道兩旁的路燈依次亮起，全部呈現出詭異的血色。
    他突然想起林小羽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隊長，你口袋裏的穿越前記憶......其實是他們給的劇本。」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徐麟低頭看向掌心，那裏不知何時多出道齒輪狀的淡色紋路，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遠處傳來警笛聲，不是他熟悉的頻率，而是某種機械生物的低鳴。
    當他推開車門時，發現電子廠廢墟變回了記憶中的交警隊——老隊長正站在門口，手裏晃動著那枚刻有「1995」的銅鑰匙，而玻璃幕牆上的倒影裏，徐麟的警服左胸口袋上，赫然印著「係統管理員」的金色徽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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