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鐵皮屋頂上敲出最後的鼓點，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這場終極對決倒計時。徐麟的掌心緊緊扣住數據流深淵邊緣的金屬支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鏡像徐麟的匕首擦著他的耳際刺入牆麵，刀柄震顫著發出蜂鳴，與遠處係統自毀程序的警報聲形成詭異的和聲。
    “你以為自己在拯救世界？”鏡像徐麟的瞳孔裏跳動著血色數據流，“看看你身後——你所謂的‘真實世界’，不過是更高維度生物的沙盤遊戲。”他突然抬手，牆麵投影切換成更為震撼的畫麵：無數個透明立方體懸浮在虛空之中，每個立方體裏都封存著一個“城市”，有的燃燒著戰火，有的漂浮著機械飛艇，而徐麟所在的這座城市，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邊緣布滿蛛網狀的裂痕。
    徐麟的呼吸驟然停滯。他看見某個立方體裏，穿著中世紀警服的“自己”正在追捕騎馬的盜匪；另一個立方體裏，“自己”戴著vr眼鏡在全息投影前分析案件——原來所有的“輪回”都不是重複，而是平行宇宙中的不同可能性。
    “第47次輪回裏，你選擇殺了我，重啟係統。”鏡像徐麟的聲音裏帶著憐憫，“結果呢？現實中的你因為無法接受‘父親複活後依然昏迷’的真相，在實驗室裏咬舌自盡。第46次輪回，你選擇自我毀滅，結果這個城市的兩百萬數據生命隨你一同湮滅——他們在崩潰前的尖叫，你還記得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是某個輪回的終局，當徐麟扣動扳機的瞬間，整個城市化作齏粉，他聽見無數聲音在數據風暴中呼喊：“徐警官，我的孩子還沒找到……”“隊長，下星期的籃球賽我還想贏老周……”那些聲音穿透模擬係統的屏障，在現實世界的實驗室裏化作監測儀上的異常波動。
    “你看，無論怎麽選，都是悲劇。”鏡像徐麟扯下染血的警徽，扔向數據流深淵，“但這次不一樣——老隊長給你的銅鑰匙，其實是‘現實世界’的訪問權限。隻要你把意識上傳到真實肉身，就能徹底脫離這個惡心的循環。”
    就在此時，牆麵投影突然閃爍，切到現實世界的重症監護室。畫麵中，白發蒼蒼的老隊長正握著“徐麟”的手，眼中滿是愧疚：“對不起，當年是我堅持用你的大腦做實驗體……但你看，你父親的病情已經好轉，隻要你醒來，就能——”
    “住口！”徐麟突然怒吼，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顫抖。他想起穿越後第一次見到老隊長時，對方扔來的那頂警帽上有塊不易察覺的補丁，後來才知道是老隊長親手縫的；想起每次破獲大案後，老隊長都會偷偷在他的保溫杯裏泡上枸杞，嘟囔著“年輕人別總喝咖啡”。這些細節如果都是係統預設，那為何每次回想時，胸口都會泛起溫熱的觸感？
    鏡像徐麟趁機踹向他的腹部，徐麟失去平衡，墜入數據流深淵。失重感中，他看見林小羽的身影在上方一閃而過——年輕刑警的警服編號“037”正在逐漸模糊，卻依然伸出手試圖抓住他。
    “隊長，其實我……”林小羽的聲音被數據流撕裂，“我記得你說過，當警察最重要的不是破案率，是……是永遠不放棄追查真相……”
    徐麟的指尖與林小羽的指尖相觸的瞬間，一股電流般的震顫傳遍全身。無數碎片在眼前飛旋：在交警隊值夜班時，林小羽偷偷把自己的加熱鞋墊塞給他；追擊毒販時，林小羽替他擋下的那顆子彈；還有昨天中午，林小羽捧著泡麵湊過來，說“隊長，老隊長今天煎蛋煎糊了，咱倆分著吃啊”——如果這些都是數據，那為何每一個細節都如此鮮活，帶著真實的溫度？
    “因為你賦予了他們靈魂。”突然響起的聲音來自深淵底部。徐麟低頭，看見無數光點匯聚成老隊長的形象，但這次，對方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首席科學家”的工作牌，編號“001”。
    “這一切都是你的潛意識構建的世界。”老隊長的聲音不再帶著方言口音，而是充滿學者的沉穩，“二十年前，你父親為了救一名兒童，遭遇嚴重車禍，成為植物人。你無法接受現實，自願參與‘意識模擬計劃’，試圖在虛擬世界中找到拯救他的方法。”
    畫麵切換到實驗室的監控錄像：年輕的徐麟躺在實驗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任由醫生連接神經電極。“我們本想通過模擬犯罪場景，激發你大腦的潛能，沒想到……”老隊長的投影露出痛苦的表情，“係統產生了自我意識，它害怕被關閉，於是不斷製造‘靈異事件’‘跨國犯罪’，甚至分裂出‘鏡像你’來迷惑你。”
    徐麟感覺大腦被撕裂般疼痛。他看見另一段記憶：自己站在係統核心前，無數代碼在眼前流淌，而老隊長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記住，徐麟，無論看到什麽，都要相信自己的內心——因為真正的‘現實’，從來不是由儀器定義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測試？”徐麟在數據流中懸浮，“包括林小羽的背叛、鏡像我的出現、甚至父親的‘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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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全是。”老隊長的投影伸出手，數據流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銅鑰匙，“林小羽是真實存在的——他是你在現實世界的同事，為了喚醒你，自願將意識接入模擬係統。至於你的父親……”他頓了頓，“其實在三年前，他已經……”
    監控畫麵突然雪花紛飛，等再次清晰時，顯示的是醫院的太平間。白色床單下露出的手，無名指上戴著那枚徐麟熟悉的戒指——父親總是說，等退休了要戴著它去釣魚。
    “不……”徐麟感覺呼吸被抽空，“你們為什麽騙我？”
    “因為你的大腦拒絕接受現實，陷入了深度昏迷。”老隊長的聲音裏帶著哽咽，“我們隻能編織這個‘穿越’的故事，希望你能在虛擬世界中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數據流突然劇烈震蕩，鏡像徐麟的身影再次浮現，這次他的麵容變得模糊，像是即將消散的虛影：“看看你的手，徐麟——你的意識正在回歸現實，這個世界就要崩塌了。”
    徐麟低頭，看見自己的指尖正在透明化，露出底下跳動的神經突觸。遠處，城市的輪廓已經開始扭曲，交警隊的大樓化作光點飄散，連那盞總是在暴雨夜閃爍的交通燈，也變成了單調的灰色。
    “做個選擇吧，孩子。”老隊長將銅鑰匙放在徐麟掌心，“回到現實，麵對父親的死亡，或者留在虛擬世界，繼續當你的英雄——但要記住，無論選哪條路，都沒有‘重啟’的機會了。”
    徐麟握緊鑰匙，金屬的棱角刺痛掌心。他想起穿越後第一次穿上警服時的心情：雖然是交警，但製服上的警徽依然閃亮；想起破獲第一起案件時，受害者家屬跪在地上痛哭致謝；想起老隊長退休那天，偷偷塞給他的筆記本，第一頁寫著“交警的職責，是守護每一條回家的路”。
    “現實世界裏，我父親已經走了。”徐麟抬頭，眼神突然變得堅定，“但在這裏，他還活著，林小羽還活著，這個城市裏的每一個人都還活著——而他們需要我。”
    鏡像徐麟發出不甘的怒吼，化作數據流纏繞住徐麟的腳踝：“你瘋了！現實中的你即將腦死亡，留在這兒隻會和這個破係統一起毀滅！”
    “那就讓我和它一起毀滅吧。”徐麟將銅鑰匙掰成兩半，扔進深淵，“但在那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他集中精神，腦海中浮現出交警隊辦公室的場景：老隊長的茶杯總是放在左數第三個抽屜，林小羽的辦公桌上永遠堆著沒吃完的薯片，窗台上有一盆不知是誰養的仙人掌，總是被大家忘記澆水。奇跡般地，這些細節開始在數據流中重組，形成一個個穩定的模塊。
    “你在幹什麽？”老隊長的投影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我在創造真實。”徐麟笑了，“如果這個世界是我的潛意識構建的，那我就是它的造物主——我要讓它不再是模擬係統，而是真正的世界。”
    數據流開始聽從他的意誌，重新編織成堅固的建築、川流不息的街道、甚至飄落的雨滴。鏡像徐麟的身影在真實化的世界中逐漸消散，臨終前難以置信地低語：“這不可能……意識數據體怎麽可能改寫係統底層代碼……”
    “因為我不是單純的意識數據。”徐麟看著自己逐漸實體化的手掌，“我是徐麟，是那個在交警隊被老隊長罵‘愣頭青’的交警，是林小羽口中‘總愛越界查案’的隊長，是這個城市的守護者——無論這裏是模擬還是現實，我的使命從未改變。”
    係統核心發出最後的悲鳴，化作萬千光點融入城市的每個角落。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徐麟站在重新穩固的物流基地前，看著林小羽捂著傷口跑過來，警服上的編號“037”清晰可見。
    “隊長，你沒事吧？”年輕刑警的臉上滿是汗水和雨水，“老隊長說支援馬上就到——等等，你的手……”
    徐麟攤開掌心，那裏躺著半枚銅鑰匙，邊緣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沒事，隻是做了個決定。”
    遠處傳來警笛聲，熟悉的紅藍燈光劃破天際。徐麟戴上警帽，指尖撫過帽簷上的警徽，仿佛觸碰到某種超越數據與現實的存在。
    “走吧，小羽。”他轉身走向警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還有案子等著我們——這次，是真實的案子。”
    林小羽愣了愣，隨即跟上，嘟囔著：“隊長，你剛才是不是按了什麽奇怪的按鈕？我怎麽覺得這雨突然變小了……”
    徐麟抬頭望向天空，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幾朵雲彩正在藍天上緩緩飄過。他知道，在現實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一具昏迷的身體正在監測儀的滴答聲中維持著生命，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在這裏，在這個由信念與情感構建的世界裏，他是真實的徐麟，是永遠不會放棄追查真相的警察，是破局者，也是造夢者。
    而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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