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的通訊，是你用了，對吧？”
    場麵一度沉默。
    良久，傑森終於又抬頭了，他輕輕笑了一聲，似乎並不是很當回事的樣子：
    “果然。我就知道瞞不住你。”
    洛沭盯著他，眼神有點冷。
    這次的副本開局難度都不大。
    諾亞就算再怎麽差勁，好歹也經曆了這麽多次的副本，大概率不會第一天就用掉唯一一次通訊機會。
    而外界，也一直都觀察著他們每個人的動向。
    一旦發現他有可能趕上行刑，種花家和奧星國也不會因為諾亞快死了，就隨便把通訊用了。
    有一點可能，都不會這麽做。
    所以，諾亞死前，洛沭應該是能收到奧星國的通訊的。
    可事實是，並沒有。
    諾亞的通訊，已經用掉了，否則奧星國不可能不發通訊的。
    這個副本裏非常熱鬧，隻是洛沭目前確定的人裏麵，就已經包括了藍星五常中的三個。
    上三常，無論單拎出來哪一個，都是奧星國絕對惹不起的對象。
    更別說，隻是一次通訊。
    再者，諾亞本來的表現就不好，對於奧星國來說，這沒有什麽好堅持的。
    一樣的，上三常都在，這個通訊輪不到其他小國。否則各方壓力之下，奧星國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自己不知情。
    傑森，和赫士列特，會是誰？
    在洛沭看來，很明顯，是有過前科的傑森。洛沭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確定了這個猜想。
    傑森之所以能第一時間找到他，是因為通過通訊找到了他的位置，並不是因為他的‘神職’。
    當然，光憑通訊這一點，洛沭當然不能確定傑森就不是‘神職’。
    但是這次副本的通訊實在太寶貴了。
    每個人隻有唯一的一次，就算用的是諾亞的通訊，並不是自己的，傑森也不會輕易用的。
    洛沭知道，傑森雖然經常不把其他人的命當回事，但一定會自我利益最大化。
    第一天，用一次通訊並不劃算。因為這個時候他能得到的信息隻有各天選者的身份，副本剛開始，根本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就算隻是用來了解副本內的基本情況，最少也要等到第三，四天的樣子，絕不可能是第一天。
    所以，傑森為什麽要這麽急，第一天就把諾亞的通訊用了？
    隻有一種可能，他肯定碰到了自己解決不了的情況，或者他認為用這次通訊是很有必要的。
    洛沭手中的箭依然指著傑森的要害，語氣淡淡，像是很平靜地陳述事實：
    “諾亞的死，你是知情的。或者換句話說：他的死，是你授意的。”
    所以昨天晚上，傑森在意識到教會的異常，才會表現得那麽奇怪，幾次三番不想讓洛沭過去查探情況。
    “沒錯。”
    這次傑森承認的很痛快：“不過，洛沭，你說錯了一點。”
    洛沭看著他，傑森接著道：
    “你說他的死是我授意的，但你知道的，若沒有你們種花家的默許，我根本就不能用他的通訊機會。”
    換句話來說，諾亞的死，不僅僅是傑森的意思，更是黴國的意思，還是種花家——甚至是這個副本內，所有國家的意思。
    洛沭知道的，他說的沒錯。
    自從第二次洛沭帶著諾亞通關了之後，奧星國和種花家就一直走得很近。包括之後的團隊副本……
    所以說，如果傑森找到諾亞，要用他的通訊機會，種花家不默許的話，奧星國不會把通訊給傑森用的。
    原因很簡單，傑森要是死了，他們通關的可能性會降低很多。
    不管從什麽方麵來看，在必須要有人犧牲的情況下，並不強大的奧星國這個並不出彩的天選者，是最佳的人選。
    如果洛沭的處境和傑森換一下——有麻煩的人是洛沭，那麽種花家也會這麽做，讓諾亞代替洛沭去死。
    如此殘酷。
    洛沭怎麽會不明白，傑森說的很有道理，一點錯都沒有。
    洛沭卻道：
    “這不重要。”
    經曆了這麽多次副本，洛沭怎麽可能蠢到，這種情況下非要以所謂的‘道德觀念’來衡量自己、他們的行為對錯。
    他早就知道的，進入副本的第一件事，唯一的需要記住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必要的時候他可以拋棄人性。
    洛沭：“你算是承認了。你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傑森，就是教叛所，和‘騎士’要找的‘惡魔’。為了不被找到，安全地在教會查探信息，他才迫不及待地讓諾亞充當這個‘惡魔’，代替他去死。
    這就是為什麽，傑森第一天就要把諾亞的通訊用掉。
    傑森卻微微一笑：
    “洛沭，你又錯了。”
    他絲毫不擔心頂在自己腦門上，隨時要他命的那隻箭似的，隨意地靠在最近的一張桌子旁，慢慢道：
    “你覺得我是‘惡魔 ’。但起碼在我看來，並不是。 ”
    “我沒有身份。”
    傑森很誠實地解釋道：“我的規則紙條上，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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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沭看著他，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假。
    這個副本中，天選者們互相看不到對方規則上的內容。就在不久前，他和赫士列特交換信息的時候，就發現了。
    但是，他很快意識到，傑森並沒有騙他。
    教會要殺的人，可能和傑森有關係……但是，傑森確實不可能是所謂‘惡魔’。
    依然是一樣的道理，如果他是‘惡魔’，種花家不會讓奧星國用通訊的。
    如果他是，在副本當中，自己和他可能就是敵對關係，那麽，有種花家坐鎮，黴國也不能強迫奧星國給傑森用一次通訊機會，還讓人把自己的位置告訴他。
    種花家默許，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他們所有人，到現在依然是覺得，自己和傑森是能成為合作關係的。
    想到這裏，洛沭將手中的弩放了下來。
    傑森並不意外，他知道以洛沭的腦子，很多東西不用他說，對方就能明白。
    “我不是有意騙你。隻是……”
    空白的身份確實給了傑森很大的行動空間，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和洛沭的身份不會衝突，最後的通關也不會有衝突。
    他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隻是他知道洛沭多疑，因此，捏造一個‘神職’的身份，讓對方確信自己和他是一路人，不會有任何反水的可能。
    這樣對誰都好。因為傑森自己知道，自己是肯定站在洛沭一條戰線上的。
    要不是教會如此磨蹭，殺個人而已，竟然拖了將近三個小時……否則，洛沭根本不會起疑心的。
    不知道怎麽想的，傑森心下措辭，一時多餘地竟然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洛沭打斷了：
    “可以了，不用解釋。”
    這話依然沒有什麽情緒，透著嚴峻的冷淡。和上一次他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同。
    傑森一愣，聲音也沉了下來：
    “這是必要的犧牲。你懂的，洛沭，你明白的。”
    他以為，洛沭還在因為他讓諾亞替自己去死而惱怒，或者是因為這件事情覺得他並不值得信任。
    但是……但是什麽，傑森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隻是站在原地。
    麵前的洛沭抬起頭，問他：
    “必要的犧牲？確實如此，沒問題。我想問一下，你們黴國，下一個準備犧牲的人，會是誰？”
    傑森一時失語，他張口想說什麽，但沒能說出口。
    最後他轉過身，有些逃避意味地想要離開，背對著洛沭說了一句：
    “……總之，不會是你。”
    他將手搭在門把上，忽然聽身後的洛沭又說了一句：
    “不能說麽？”
    傑森一愣，忽然明白過來。
    原來洛沭剛才說的那句話，並不是帶著情緒的質問，也不是想要宣泄情緒，問罪他什麽。
    真的，隻是單純的一個問題。
    洛沭他，是真的在問，如果諾亞的死不能打消教叛所的懷疑，那麽他打算下手的，下一個人會是誰？
    洛沭想知道他的下一步計劃，然後為他、或者說是他們，謀一條最佳的出路。
    洛沭依然選擇站在他的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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