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唐小娜算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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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曼聽他這樣問,看他驚詫神情很滿足。自豪道: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大學畢業二十歲,為報國,替死難者報仇。”
    “1944年開始,我參加了軍統訓練班,六個月後就投入殺敵戰場。”
    “死在我手中的鬼子、漢奸不計其數。可剛擦幹刀口的血,自己人又開始自相殘殺。”
    “我開始厭煩、頹廢。由原來鬥誌昂揚的一名戰士。”
    “褪變成一個鬱鬱寡歡的怨婦。開始尋找自己的歸宿,可遇上的男人都是鬼。”
    “你刺殺陳署長也是這個原因嗎?”肖秉義好奇地問。
    “這還用問嗎?甜言蜜語占我身子兩年,到頭來卻騙了我。不殺他,難平我心頭之恨。”
    “怎麽?你殺他不是執行你組織之命?”
    “不要跟我提那個組織,我是被人追殺煩了。想殺掉這個色鬼,遠離塵囂。”
    “你的組織會放過你嗎?”肖秉義不解得問。
    “不放過我,又怎樣?大不了一命拚。我到了橫南鎮,想金盆洗手。”
    “無奈又被組織追殺,我要這樣不明不白死了,豈不冤煞人?”
    “看來,你之前不光殺鬼子、漢奸,也殺過地下黨吧?”
    “如果姓陳的是地下黨,也算吧。可惜,事後了解,他隻是一個投機分子。”
    張小曼悲哀的看看肖秉義,哀怨道:
    “你媽初見我時跟我說,她兒子幹公安,問我願不願意當她兒媳婦。”
    “我聽說後暗中觀察,這才認出我倆在中學見過麵。茶館再次見麵,我沒認出你。”
    “當我有意時,你媽卻開始疏遠我。我旋即明白她忌諱我什麽了。悲哀啊!”
    她說罷,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肖秉義錯愕那兒,沉默良久,掏出手帕遞過去,問:
    “你不叫張小曼,而叫唐小娜,對不對?”
    張小曼點點頭,接過手帕。瞟一眼他,擦拭著眼睛說:
    “對,我現在身份就是唐小娜。張小曼教過我外語,是我尊敬的人。”
    “為隱藏身份,我碰巧在中學張校長那兒,得知他是張小曼叔叔。”
    “我終於了解到張小曼一家的情況。便進一步了解張小曼身世。”
    “後來又得悉,張小曼有個姑媽在橫南鎮辦小學。”
    “便盤算殺掉姓陳的,立足橫南鎮,過正常人生活。”
    “這樣吧,我們沒必要再繞圈子。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談我的情況。”
    “也算為我可歎人生畫上句號。”她想了想,補充一句:
    “請你不要指望我,提供組織的情況。這是我自首的條件。”
    肖秉義開門看看左右,然後又給她倒上水。
    恭敬地坐下,拿出筆記本。懷著別樣的心情,準備聽她的故事。
    張小曼擺擺手:
    “你不要記錄,就當我倆私下談心。”
    “這些話,本來幻想跟你處朋友時告訴你。看來不可能了。”
    “但我仍想跟你一吐為快,這是我最後兩個心願之一。”
    她說罷,喝一口水,對他淒慘的咧嘴笑笑。放下茶杯,凝視窗外……
    肖秉義在茶館聽完她敘說。耳旁又響起那段二胡曲。千愁萬緒堵心頭。
    他跟朱大明單獨匯報時,朱大明看材料有兩個名字,惱道:
    “你一會兒張小曼,一會兒唐小娜,很容易搞混淆。將材料改一下,統稱張小曼。”
    朱大明接過肖秉義修改材料,又要發火。
    肖秉義忙說明,唐小娜算自首,材料是以她口氣,第一人稱。
    其實,他不願將和唐小娜的談話,稱之為審訊。人家可是自願找上門自首的啊!
    朱大明讓他關上門,泡杯茶,坐下看材料。
    ……
    唐小娜自敘材料主要內容:
    我出生在上海富人區,至今沒有見過生父。
    八歲時見過一次他和我母親跳舞的照片。
    因他不願跟母親照相,母親總想他不在身邊時,有照片寄托情思。
    舞廳一個叫曹茵的姐妹,看出她心思。趁二人跳舞,偷拍一張照片。
    可惜母親擔心我會獨自去找父親,忍痛燒了照片。
    父親麵相,在我印象中已模糊。亦或根本沒有印象。
    十五歲那年,我讓母親描述父親相貌,母親說我上額頭像他。
    我是跟著母親和繼父長大的。聽母親說,她原來是上海大世界著名歌星。
    一次偶遇生父,鬼打昏了頭,不管不顧跟了他。
    母親不想提我生父,我每提一次,她就發一次火。最後我不敢提了。
    懂事後才知道,我生父在母親懷我四個月時,毫無征兆,一去不回。
    母親直到生下我,還抱著我找遍了上海每一個角落,都不見人影。
    問了他幾個朋友,都對他信息諱莫如深。
    母親也荒唐,連他老家在哪兒都不知道。隻聽人說,他家在南京。
    母親趕到南京,找遍全城。報了父親名字,都說沒聽說過有這個人。
    我兩歲時,母親絕望之下,又與我繼父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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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父家開工廠,很富裕。我母親嫁他時,帶我住進了富人區。
    我們原來住在靠教堂很近,生父買的小二樓。
    繼父對我母女還好,就是酒後常打我母親,每一次都打的鼻青臉腫。
    我七八歲時,他打我母親。我趁他沒注意,打了他一棍子,讓他住院一個月。
    母親責怪我不該打他。我說他要再欺負您,我們就走。
    母親流著淚告訴我,女人就是這個命,又能走到哪兒去呢?
    不能怪你繼父。我跟他原本準備拜堂了。卻鬼使神差,被你生父勾了魂。
    要不是你繼父接受我娘兒倆,你媽現在還得賣唱啊。
    你繼父心裏也苦,我這一輩子對不住他呀。
    孩子啊,聽媽一句,去醫院道個歉。
    他還準備讓你進最好的學校念書呢。人要懂得報恩啊!
    我跟隨母親去醫院跟他道了歉,他也沒多計較。但彼此間已有隔閡。
    他出院後繼續打我母親,可以說,我是在繼父打罵母親過程中成長的。
    我有多幸福,母親就有多痛苦。我忍無可忍,上初中跟家裏斷絕了往來。
    我要獨立生活,離開魔窟似的家庭。
    白天上學,晚上去茶館打雜,後來去歌廳掙錢糊口。
    母親知道後苦苦哀求,讓我無論如何不要走這條路,不然她忍辱負重就不值了。
    我看母親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心中無比痛楚,恨隻恨自己是個女孩。
    為了保護母親,我偷偷去學武功。幾年下來,一兩個男人已近不了身。
    臨近大學畢業時,發生了一件事,讓我走上了這條路。
    那年我二十歲,在歌廳認識一個英俊小夥子。他稱家在蘇州,來上海做生意。
    隨後我倆墜入愛河。有一天在歌廳,我倆聊得正歡,幾個人上前要抓他。
    被他打傷了幾個,拽著我跑了。我當時沒多想,感覺很興奮,特刺激。
    後來問男友,為何有人抓他?男友這才告訴我真實情況。
    說他是重慶的人,來上海打鬼子。我聽了很激動,帶他去了我家。
    住到第三天,母親戰戰兢兢,讓我快帶男友逃命。
    說繼父打從日本人占領上海,已經暗中當了漢奸。
    他發現小夥子是日本人通緝犯,告了密。日本人已在路上。
    我倆跳窗,正遇日本人趕到。
    男友中槍,臨死前遺言。如果我想替他報仇,去找某某公司某老板。
    老板不陰不陽接待了我,問了我一些情況。寫了封信,讓我去郊區一所學校找某某某。
    事後才知道,我去的是重慶特工秘密培訓學校。
    因我有基本功,半年後被派到市區接受某某領導。
    我第一個殺得人,是我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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