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爽看床下被拖出之人，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吔？婁小鳳咋長胡子了？再一看，是光著上身的錢副官。他氣惱的上前踢一腳：
    “你看的人呢？”
    錢副官被拿下嘴裏毛巾，長吸一口氣，翻著白眼垂下頭：
    “人跑了。”他接著訴苦：
    “長官，你女人要喝水，我給她鬆綁。她又說腳被蛇咬了。我剛蹲下，被她砸昏了。”
    鄭爽顧不得細究，趕緊找人。他不擔心她能跑走，隻擔心她出洞，被狼叼走。嚎道：
    “快去洞外找，一小時內，無論是否找到，都要回來。三公裏之內，不要打電筒。共軍大部隊很可能天亮進山。”
    二十多士兵洞內集合，鄭爽一個個打量，確信沒有女人。命令關掉洞內燈光，搜索隊出發。
    搜索隊出洞後，分散摸黑尋找。落在最後的士兵忽然蹲下，鑽進草叢。
    是的，最後一個士兵是婁小鳳。
    她也算倒了八輩子黴，茶樓來個陌生人。她整日提心吊膽，耿畢崇又跟來人天天鬥雞。
    她擔心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想起後果，不寒而栗。
    她正犯愁，接到鄭爽紙條，讓她明天去“萬鳳樓”見麵。
    她本不想去，可想到茶樓新到的夥計，還是要去。準備警告鄭爽：夥計再不走，要出事。
    第二天一早，她將耿畢崇送她的鳳釵插頭上。換一件花褂出門。
    耿畢崇送她去車站，叮囑她事情辦好後，趕快回來。
    她來到“萬鳳樓”，見到老鴇。還未開口，老鴇罵道：
    “賊貨，你欠錢不還，你還好意思回來？來人，綁了。她什麽時候還錢，什麽時候放人。”
    她立刻意識到，鄭爽很可能要讓新到的夥計當茶樓老板，做聯絡站。
    進而一想，更可怕。自己安危事小，耿畢崇不知情，沒防備，肯定要遭毒手。
    老鴇隨後也客氣，一日三餐有肉有酒。沒人打擾，房間內可以活動。
    昨天天剛黑，鄭爽進門，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後陪她喝酒。
    她怕鄭爽下藥，吃菜跟他吃。隻吃飯，不喝酒。
    鄭爽也不勉強，自顧自喝酒，歎息道：
    “唉，我倆都是苦命人啊。老鴇沒有欺負你吧？”
    聽他這樣問，她瞬間起了怒火。
    “鄭老板，做人不帶這樣子吧？騙女人，有意思嗎？”
    鄭爽尷尬一笑，連喝三杯罰酒：
    “小鳳，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劃不來。”
    他摸一把臉，聲音哽咽道：
    “事情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想瞞你了。我已和老婆分手，這才知道，兒子是人家的啊！”
    他看婁小鳳驚訝，手捂著臉。聲音仍哽咽：
    “褚長官對我不錯，現在他走了。我想來想去，一定要幫他照顧好你。以報他知遇之恩。”
    他指縫偷看對方反應，見她似乎有些感動，繼續開導：
    “讓你去橫南鎮開茶樓，是幫你脫身。不要看老鴇女流之輩，法道大的很。我若不用組織名義，她不會放你走。”
    他說到這兒稍停，放下手。麵對婁小鳳，一臉的無奈道：
    “其實，你在組織隻是掛個名，拿點薪水罷了。想起褚長官對我的好，我也不想害你。”
    他忽而起身，走動幾步，激動起來。
    “褚長官已走，總要有人照顧你吧？目前隻有我能幫你。所以……”
    婁小鳳接過話頭：
    “所以，你要趁他屍骨未寒，強占我，是吧？”
    鄭爽有些難堪，搖搖頭說：
    “哪裏話？我隻想幫你。讓長官地下安心。”
    婁小鳳針鋒相對：
    “收起你那一套吧，我不需要你幫助。你要真對我好，放我走！”
    她忽然覺得眼睛有些模糊，鄭爽在眼前晃動。搖搖頭，暈頭暈腦，眼睛睜不開。
    她頓時醒悟，千防萬防，最後還是上他當了。菜，他也吃了。藥在飯裏啊。
    她醒來時，感覺被人扛在肩上，而且是二人輪換著扛。頸子下是麻袋，四肢動不了。
    她瞄一眼黑幽幽的四周，月光下有山影。估計鄭爽要帶她進山。
    進了山，再逃就難了。可是，渾身被綁的動彈不得。他們有三人，跑不了。
    耿畢崇不見人影，肯定要找。肖秉義肯定會想到被劫持，城裏不見人，肯定要進山。
    耿畢崇送的鳳釵銀鏈耷拉耳邊，提醒了她。
    她趁三人停下跟巡邏隊說話之際，使勁甩頭，鳳釵脫落。
    鄭爽進洞後，看她沒醒，將她抱床上休息。讓錢副官看好她，忙他的去了。
    她見鄭爽離開，迅即睜眼。打量室內，竟如城裏住家一般。
    錢副官見她醒來，言他是鄭主任副官，問她有啥吩咐？
    她問身在何處，為何要捆著她？
    錢副官沒直接回答，而是勸她想開點。鄭主任人不錯，是這兒最高長官。
    婁小鳳掙紮著坐起，稱要喝水。
    錢副官討好的遞上茶杯，要喂她。見她甩頭，猶豫一下，幫她解開了繩索。
    婁小鳳接過茶杯，說路上被蛇咬了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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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副官趕緊蹲下，幫她脫下高跟鞋和襪子，查看傷口。
    婁小鳳舉起瓷杯照他後腦勺，狠狠兩下。見他趴下，立刻動手。
    扒他上衣，插上槍，穿他皮鞋。高跟鞋套他腳上，塞床下，將自己的褂子蓋上去。
    走廊人來人往，她躲一房間。見床上躺一人，燈光下似曾熟悉。
    又換一室，全是箱子，燈光下一士兵瞌睡。
    她看身上軍官服不合身，悄悄接近士兵。拿起箱上鐵棍，猛砸下去。
    先換上士兵服，又將軍官服給士兵穿好。戴上鋼盔，撿起槍。
    開一箱，全是手雷，拿了兩顆。雙手摸摸箱子，臉上擦擦。出門時，臉上已灰不拉嘰。
    摸到洞口，見崗哨林立，趕緊躲到燈黑處。
    鄭爽還算謹慎，派兵出洞找她時，還逐個打量。
    好在出門時，洞口滅了燈。她跟著隊伍混了出去。
    她蹲草叢，辨不清方向。隻好跟士兵相反方向爬行，竄上山頂。
    忽覺得身邊有怪味。扭頭看時，枯黃的草叢中，有一黑洞。感覺有煙火味。
    她子彈上膛，驚悚地注視著洞口。一想不能開槍，扭身向山背麵奔去。
    “喂，什麽人？”背後有輕微的喊聲。
    她聽到喊聲，不要命的跑。跌倒了，爬起來。又跌倒，再爬起來。
    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盡快離開，跑的越遠越好。解放了，死也要掙脫鄭老板魔掌。
    腳下一絆，向前撲去。身子瞬間飄了起來。她很想喊一聲：
    耿畢崇，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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