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義必須確認猜想。如是真的，那斯人總算遇上了有技術含量的案件了。
    西方福爾摩斯不也先猜想，然後再確認嗎？嗬嗬，東方神探之路，斯人就從這裏出發了。
    他深諳機會稍縱即逝，緊盯著她的眼睛，捕捉戰機，讓她無意中承認。他見倪靜看著窗外，輕輕一句：
    “石靜怡。”
    倪靜迅速扭頭盯著他，稍許，平靜的問：
    “你說水晶泥？什麽意思？”
    肖秉義迅速串起來思考，她上海火車站，扮成老太婆，連精明的周興業都沒認出來。
    跟她剛才就像換了個人太符合了。又是廣州人，與石靜怡肯定有淵源。遂有意解釋道：
    “我剛才說的不是水晶泥，我是喊你留學法國時的名字：石靜怡。”
    倪靜大為驚訝：
    “你怎麽知道我是石靜怡？你去過法國？亦或蘇聯？”
    肖秉義頗為得意道：
    “我沒去過法國，也沒去過德國，更沒去過蘇聯。說說吧，晚輩願意聽你的故事。”
    “讓你領導來，我特許你參與旁聽。”
    石靜怡仍波瀾不驚，微笑著說。
    “你真的要逼我領導來？”他問。
    石靜怡決絕的答道：
    “當然！你領導不來，不要指望我開口。對你來說，我可是條大魚哦。”
    肖秉義心裏非常鄙視她：心裏罵道：臥槽，當了叛徒，還這麽理直氣壯？譜擺的也太大了吧？
    看她昂著頭，翻著白眼，一副不見領導就不說的樣子。他甩甩頭。
    他不能保證劉傑會來，劉局現在為審訊答案，已紅了眼。再去請示，不是找黴倒嗎？
    再說，斯人剛定下東方神探從這兒出發。她不開口，怎麽好意思去請呢？
    可是，他不來，她不開口啊！斯人無可奈何，感覺陷入龍科長之泥潭了。最後無奈的說：
    “好吧，就依你。但我不能保證他會來。”
    石靜怡注意他一會，嚴肅道：
    “你跟領導說，‘幽靈’ 在此等候。送我回監房。”
    “啊？！”
    肖秉義瞪大燈籠眼，異常驚詫的問：
    “你說什麽？你是‘幽靈’？怎麽會又冒出一個‘幽靈’呢？”
    石靜怡沒回答，走到門口，肅然回頭，盯他一眼。頭也不回的走了。
    肖秉義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絲絲的哀傷，不！是沮喪。
    他差點暈倒。嘴裏不停的，毫無知覺的，嘀咕著祖傳經典口頭禪：“娘的個頭……”
    他愣在審訊室，久久無法回神。當他最後看到石靜怡眼神的那一刹那，感覺像被雷電擊中一般。
    嘴巴張成了“o ”型，半天合不攏。燈籠眼瞪得像銅鈴一樣大。
    隻覺得一陣窒息，小心髒要蹦出來了。整個人僵那兒，動彈不得。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猶如冷水澆頭，瞬間清醒又迷茫。
    意外的結果，讓他一時無法接受。心中充滿了疑惑與驚訝。
    娘的個頭，見鬼了。怎麽又冒出一個“幽靈”？他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又想，她不會知道我正挖空心思，尋找“幽靈”，故意拿我開涮吧？
    又否定，不像啊？她離開時的眼神很嚴肅，得意、沮喪皆有啊？
    他要冷靜下來，好好的推理一番。
    自從聽了葉小雪對她的描述，他內心深處，已給她打上堅定的共產主義信仰者的烙印。
    在他的腦海裏，她是鐵了心鬧革命啊？從未想過她這樣的人會叛變哎。
    可是，看她目前的狀態，叛徒還當的有滋有味。被審訊了，神情還這麽輕鬆？嗯，是條老黑魚。
    若在幾個月前，他得到此信息，非得立即匯報，讓他虛榮的心，得到滿足。
    幾個月脫胎換骨的曆練，他已能處事不驚，冷靜思考了。
    他瞬間理出一個關鍵情節：她為何堅持要見領導才開口？難道她叛變有隱情？
    他又在腦海中搜索鎮上倪大媽的印象，屁印象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若不是李桂琴案件，他真懷疑，斯人一輩子會不會知道她，注意她？
    他想到這兒，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裏僅有的一點點喜悅，瞬間風吹雨打去。
    他很自責，人家都稱斯人神探，神個屁！
    娘的個頭，“幽靈”就在家門口，這是對斯人莫大的諷刺啊！
    他也慶幸，得虧斯人有機會審理李桂琴案件。否則被別人破案，斯人丟人要丟到家了。
    他此刻已看到了自己的不足，看到了斯人麵上的謙虛，骨子裏洋洋得意之心態。
    他明顯感覺到，石靜怡給他補上了一堂生動的啟迪、教育之課。
    教他慚愧，教他自警，教他自省。暗自告誡自己，山高水長路更遠，勿因小成而忘形……
    他就這樣坐那兒獨自反省，直到龍科長進門都無察覺。
    “肖秉義，審訊不順利吧？不要急躁，總有花開蒂落的那一刻。”
    龍科長安慰道。
    肖秉義緩過神來，問：
    “龍科長，你看倪靜要見領導的要求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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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科長思索一會，略帶牢騷的答道：
    “無所謂合理與否。為了破案，隻要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應該盡力而為。就是不知劉局為何不肯屈尊哦。”
    肖秉義點點頭，決定摒棄斯人的自尊心，請劉局隆重登場，揭開這娘們神秘的麵紗。
    劉傑聽肖秉義還是要他出場，冷冷的盯他一會問：
    “神探也沒辦法了？我出麵就那麽重要嗎？行吧，我去見她，看她能耍什麽花招。”
    肖秉義看他同意了，悄聲提醒道：
    “領導，你要做好精神準備哦。”
    劉傑一怔，不解得問：
    “還要做好精神準備？她能吃了我？喊上龍科長，馬上去。”
    肖秉義低聲說：
    “她自稱代號‘幽靈’哦。”
    “啊？！”
    劉傑一屁股坐椅子上，反應竟跟肖秉義一模一樣。但他反應快，驚喜道：
    “肖秉義，真得嗎？嗯，很有可能。李桂琴明顯是假的，真神露麵了。肖秉義，她如是真得，天大的喜訊啊！你為何愁眉苦臉呢？”
    肖秉義苦笑道：
    “說實話，我也被這一喜訊砸暈了，到現在都未緩過神來。我認為，這次很有可能是真的。可是，我還有疑慮，柳慧聽到跟她哥通話的女聲，有一點未對上。她不是上海人，而是廣東人。”
    劉傑點點頭，分析式的反問：
    “你的思維有狹隘了，能講上海話，就一定是上海人嗎？小曼是上海人，你聽她說過上海話嗎？”
    他未等對方回答，繼續說道：
    “說哪個地方的話，要看需要。幹地下工作，無論黨派，都如此。她也許已知道我們在找說上海話的女人，故意岔開呢？”
    肖秉義跟著又將石靜怡的情況匯報一遍，聽得劉傑直翻白眼。
    “什麽？你懷疑她是我黨叛徒？嗨呀，大案呀！你知道嗎？有多少從事地下工作的同誌，倒在黎明前，無聲無息的犧牲了。大部分都是被叛徒出賣的呀。走，找她清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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