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冰冷、以及濃濃的血腥味。
    即使隔著戰場數公裏遠，秦天還是能夠聞到這種令人討厭的氣息。
    那是獨屬於血族攜帶的一種腥臭味。
    上次是與嶽父和師姐在魏軍營地中遊走，那時的他正在經曆實力飛速增長期，所有遇見的血族，都是他成長路上的助力。
    上上次，還是在大海上遇到血手小隊跳幫作戰，那時的他修為不高，實力不強，還隻能靠一些取巧的手段獲勝。
    這次，秦天站在了高台上，默默的擦拭著手中的翠刃長刀。
    從這個高度望去，遠處的聯軍營地像是被什麽給吞噬了一樣，明明是強大的聯軍，雖然規模遠低於魏軍，但也不應該是這般一觸即潰。
    他們有蜀軍先進的機關術，各種機關器械將陣地打造的如鐵桶一般堅固，有江郡強大的水師，各類戰船、水手數不勝數，強大的水係魔師軍團可以共同卷起十數米高的水浪將魏軍那臨時改造的水麵戰船給掀翻。
    可就是這般強強聯合的聯軍此刻卻如羊群般被那些風舟肆意的碾壓。
    趙雲出手了，秦天看到了。
    他看到了九天之上卷動的烏雲，層層雷霆隨著趙雲長槍的揮動劈打在那些疾馳的風舟上。
    聯軍士兵在風舟麵前隻有被碾壓的份，這些風舟在趙雲麵前也隻有被雷霆斬為灰燼的份。
    但是那些風舟太快了，快到趙雲根本追不上，隻能站在一個地方盡力的攔截。
    這些魏軍又不傻，即使再渴望得到氣血之力的補充，他們也不想招惹這個能夠控製雷霆的人。
    “轉向！往東風祭壇衝過去！那裏有更多的敵人！更多的血氣供應！！！”趁著手底下人迷茫的時候，負責引路的軍魔師高喊了起來。
    他可忘不了自己的任務。
    盡力幹擾東風祭壇的守衛，為接下來大部隊的進軍排除隱患。
    “目標，東風祭壇！！！！”
    餘下的十幾艘風舟驟然被喊醒，紛紛調轉方向，朝著東風祭壇這邊襲來。
    看到數十艘血色風舟疾馳，秦天連忙從高台上跳下。
    “小秦子，發生什麽事了，那邊怎麽一直鬧哄哄的。”
    姬小滿打著哈欠走出了營帳，朝著秦天問道。
    秦天都沒來得及回答，小喬就匆匆的跑了過來。
    “小滿，秦公子，不好了，有好幾夥魏軍潛入營地朝這邊殺過來了，姐姐讓我帶你們去躲躲。”
    “你姐呢？”秦天反問道。
    “我姐姐她已經在組織守軍準備迎戰了，應該沒……”
    “不行。”秦天眉頭緊皺：“來不及了，單憑他們攔不住的。”
    “什麽……什麽來不及了？”姬小滿揉了揉眼睛，聽到秦天的話瞬間清醒了許多。
    “小喬，你先帶小滿離開。”秦天四處掃了一眼。
    這片營地，其實說不上有多堅固。
    除了外圍一圈土木構建的營牆之外，基本上就隻剩下了一些帳篷、溝壑之類的設施。
    他和小滿是今天早上剛到的，小喬和大喬也沒多早，這片營地還是這幾天匆匆建起的。
    而這裏的守軍也不多，在那些魔道家族的嚴厲苛責下，江郡隻是象征性的派出了一支百人隊守在了這裏。
    秦天知道，這些都不足以攔下那可怕的風舟。
    因為任誰也想不到，會有這麽多魏軍一連衝破兩道防線朝著東風祭壇衝來。
    這片本應是最為安全的營地，此刻在十多艘風舟的步步緊逼下，竟然一下子成為了最危險的地方。
    “小滿，你聽著。”秦天捧起姬小滿的臉，認真的交代道：“你現在帶著小喬去找小朵，她就在東風祭壇的另一側守著，她身邊有咱們一起訓練的那支魔種軍，黃老將軍手下的那支精銳軍也在那裏，一同構建成方圓之陣的情況下足以自保。”
    “那你呢？”姬小滿已經沒了剛睡醒的那股慵懶勁，小臉被嚇的臉色慘白，整個人一下子撲在秦天懷裏，雙手死死的環抱著。
    “你必須和我一起走，我不要再和你分開！”
    “這邊的營地也需要人手，我要是跟著去那邊了，這邊很快就會失守，隻有這邊能多堅持一會兒，小朵那邊才會更加安全。”
    秦天語速極快的解釋了這麽安排的原因。
    不是他吹噓自己，掌握【伏靈九斬】和【煉魂大法】後，他對自身魔道之力掌控的越來越熟練，九級圓滿的魔道修為已經能夠完美的與八級武道修為融合使用，所能爆發出來的實力遠超普通的十二級武師。
    再搭配源源不斷的回饋值和煉魂大法的供應，在持續戰鬥方麵，秦天能夠爆發出比血族還要恐怖的戰鬥力。
    隻是麵對秦天的安排，姬小滿並沒有順從，她死死的抱住秦天不肯撒手。
    姬小滿太害怕了。
    每次都這樣。
    海上那次，秦天孤身引走了風暴龍王，上次遇到黑袍人，也是秦天在斷後。
    雖說每次秦天都能化險為夷，但姬小滿是真的害怕，害怕哪次就真的見不到秦天了。
    這次姬小滿是說什麽也不會再和秦天分開。
    “小滿，乖，和小喬一起去魔種軍營地。”秦天盡量保持溫和的語氣勸道。
    姬小滿沒有聽進去，而是眼中噙著淚，一臉的倔強：
    “你怎麽比我那個笨蛋老爹還要傻！你以為你實力強大了，可以逞英雄了是嗎？你以為你衝在最前方保護我就是我想要的嗎？”
    姬小滿鬆開了抱住秦天的手，擦幹了眼淚，臉上浮現出堅定的神色。
    “我告訴你，不是這樣的，或許在遇到你之前，我會喜歡會崇拜保護我的人，在我眼裏他們是能夠保護好家人的存在。
    但是現在，真正愛上你之後我才明白了我想要的，我更想和你並肩作戰，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想和你分開！”
    她恨的是父親沒有保護好母親嗎？她這些天想了很多，將秦天保護她的事情結果在一起看後，她才猛然發現。
    她的那份恨中，也有對自己的一份。
    十二歲的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為了保護她而透支了自身的魔道之力。
    那種無力感已然成為了她內心的陰影，這也是她日後對修行一途十分鬆懈的原因。
    “秦公子，我也不會拋棄我姐姐的。”小喬也一臉堅定的站了出來。
    作為稷下“孤兒”三姐妹，她們二人對親情可謂是相當重視。
    在姬小滿眼裏，秦天早就是她的家人，是她能夠托付一生的存在，在小喬眼裏，姐姐大喬就是她的全部。
    “好，我們一起守衛營地。”秦天恍悟了，看著姬小滿堅定的眼神，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做法太過武斷。
    其實他的安排和姬小滿一直討厭的“大英雄姬雲初”式的行為無異。
    更何況，小滿也不是嬌滴滴的公主，她天賦絕倫，奮起追趕的這幾個月裏，修為進步速度比起秦天係統加點也差不了多少。
    “秦公子，這邊，姐姐帶隊構建的主要防線就在這個方向。”小喬也不囉嗦，直接帶著兩人過去。
    一路上，姬小滿緊緊拉著秦天的手，生怕秦天突然拋下她一樣。
    “放鬆點，這次我不會再逞英雄了。”秦天往她手裏塞了個治愈蘑菇。
    他這會兒已經積攢了很多很多的治愈蘑菇，經過的道路邊也被他催發了許多帶有負麵效果的情緒蘑菇。
    隱藏在路邊的這些蘑菇內在的生命能量被盡數催發，隻留下一絲絲作為觸動劑使用。
    隻要有人從旁邊經過，這最後一點生命能量就會推動菌菇傘蓋上的情緒孢子飛出。
    不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能夠短暫的阻撓一下敵人就夠了。
    反正這點魔道之力的消耗對秦天來說真不算什麽，幾發回饋值就能補回來。
    “小喬，也給你一個，受傷了之後吃下去會幫助你恢複傷勢。”
    “謝謝。”小喬如獲至寶般將那顆蘑菇小心的收好。
    這種能夠恢複傷勢的藥劑不算多昂貴，不過這次是秦天特意給她的，她很開心。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大喬帶領的江郡陣線前。
    隻是越往前走阻力越大，彷佛是在水中行走一般。
    “姐姐！姐姐！”小喬對著不遠處飄飛的那道身影喊道。
    一見到三人，大喬就蹙起了秀眉。
    提著引水長燈，借著空氣中的潮濕水汽，大喬如一隻水精靈般飄遊到了三人麵前。
    “我不是讓你帶著他們躲避了嗎？為何你們會來這裏。”
    三人齊齊對視一眼，臉上都是露出苦笑。
    這個大喬行事風格和秦天一模一樣，遇到什麽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讓自己在乎的人躲起來。
    有種大男子主義，但不得不說，這樣的人確實能給人安全感。
    三人心裏一暖，還是姬小滿先開口了：“秦天不願走，我就也不走了。”
    大喬看向秦天。
    秦天為兩人解釋道：“小喬是小滿的朋友，你又是小喬的姐姐，我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你們……唉……”大喬無語了：“你們進陣吧。”
    心中再不願，但三人也是為了幫她，更何況現在再讓他們逃跑已然是來不及了。
    話落，大喬揮動手中引路信燈，一層水紋一般的魔道之力蕩漾而出，消解了三人周身粘稠的感覺。
    “這是水波陣，構建後可以對非標記的敵人產生強大的水流衝擊力，如逆水行舟，屬於一種自保陣法。”
    大喬為三人解釋了一番。
    江郡幾大魔道家族傳承悠久，典藏的各種魔道法陣和奇異技能數不勝數，從小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的大喬自然學了不少。
    這套水波陣，便是她們喬家核心成員必學的陣法之一。
    與之配套的還有一種風紋陣，風水相濟，足以將水波化為水浪。
    屆時，這就不再是一個隻能防禦的陣法，而是可以主動進攻的浪濤殺招。
    江東喬家，以水魔師聞名，但其族中傳承的卻一直是風水二脈。
    沒了水，那風不過是逐雲掠塵的蠻風，沒了風，水也會化為一灘死水，毫無生機可言。
    風水風水，二字緊密相連，缺一不可。
    可惜，從小流落在外的小喬並不懂風紋陣，而那些摳搜的魔道家族顯然也不會將掌握了風紋陣的核心成員送到這裏。
    麵對那些氣勢威猛的風舟，大喬心裏很沒底。
    “喬小姐，給你這個。”秦天又開始例行發善了。
    “這是什麽？”大喬看著秦天手裏那朵……那根水藍色的不明棍狀物皺起了眉頭。
    “治愈蘑菇，等會兒打起來受傷了吃下去就能治愈傷勢。”秦天將這根用杏鮑菇的孢子催發的冷靜菇塞進了大喬手裏。
    沒辦法，之前收集的那些蘑菇孢子都用完了，現在他手裏就剩下了這些食用菇的孢子。
    不過優點就是，體型大了很多的杏鮑菇能夠容納更多的生命能量，簡直就是個超大號的血包，一節更比六節強。
    “治愈蘑菇？”大喬念叨了一下。
    沒聽過的東西。
    她從小生活在喬家，見過的用過的療傷藥劑可不少，但還從沒聽說過什麽治愈蘑菇。
    不過看秦天一臉認真的模樣，她還是收下了。
    隻是短暫的相處了一天，但她也能感覺到，秦天不會騙她。
    還守衛在大喬身邊的這些江郡士兵大約有八十多人，每個人都收到了秦天大蘑菇的問候。
    做完這一切，時間才不過過去了幾分鍾而已，而那些魏軍襲殺小隊駕馭的風舟已經跨越了十多公裏的距離衝到了這座臨時營地裏。
    和秦天預料的一樣，那些木頭和夯實的土堆構建的營寨牆根本沒有起到丁點的阻攔作用。
    還有那些辛苦挖出來的壕溝，也被風舟輕鬆越過。
    狂風吹拂而過，不知多少軍用帳篷被卷到了天上，一時間偌大的營地竟隻剩下了被大喬施展的水波陣籠罩的這一塊兒。
    八十名江東子弟分列四周，被大喬以一人之力施展的水波陣籠罩，這是他們能夠不受風舟掀起的餘風影響的根本。
    但這還遠遠不夠。
    小喬提著粉色魔扇站在陣中，這是她第一次回到喬家時，她祖父送給她的見麵禮物。
    風屬性的扇子，能夠讓風屬性魔師掀起的狂風更加強大。
    “風！聽從我的呼喚！”小喬將那比她人還要高的扇子展開向前揮動。
    呼呼呼~~~~~
    一大團粉色風息逆著風舟吹拂而過。
    趕往這處營地的風舟共有七艘，這七艘風舟就足以碾碎上千普通士兵構成的軍陣。
    但就是在這一場少女掀起的風息中，這七艘風舟竟齊齊減速。
    “怎麽回事！速度怎麽慢下來了！”負責抽取血氣之力的高級血族疑惑的喊道。
    風舟的很大一部分威力來自於速度，疾馳之下啟動血飛輪，再堅固的防禦都要被吹垮，一旦慢下來，威力就會大打折扣，低於一定的速度後，甚至還有解體的風險。
    高級血族軍官連忙加大了血氣的抽吸力度，以求用更強勁的能源供應讓風舟再次加速。
    “呃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再吸了！”
    不少魏軍士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可這些求饒聲在軍魔師和高級血族長官的耳中，不過是風舟中劣質零件的卡殼聲罷了。
    “繼續衝過去！這些人就是守衛東風祭壇的核心人員了，殺了他們，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