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上郡的路上，一輛馬車正緩緩前行。
    馬車內，公孫皓月身著女裝，身姿婀娜卻又帶著幾分英氣。
    她端坐著，雙手緊緊交握於膝上，目光偶爾瞥向身旁的南越霄，又迅速收回。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與一個不太熟稔的男子同處一個狹小的空間之中，心中難免有些局促不安。
    她覺得臉頰漸漸發熱，額頭上也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公孫皓月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輕輕地擦拭著手心沁出的汗水。
    一旁的南越霄察覺到公孫皓月的異樣。
    他心想，或許[薛紹鵬]第一次男扮女裝，覺得有些不自在，所以才會這般緊張。
    車內就兩人，總不能幹坐著不說話。
    為了緩和氣氛，南越霄便講起了自己跟隨蕭錦謙在南疆戰場上經曆的種種趣事。
    盡管南越霄說得繪聲繪色，公孫皓月隻是偶爾附和一聲，她的注意力並未完全集中在此。
    兩日後，他們終於順利進入了上郡。
    第四日，在城裏暗探的安排下，南越霄來到了一家酒樓的雅間。
    當南越霄走進雅間時，暗探說的那名三十多歲的衛拉特小頭領已經在裏麵了。
    公孫皓月扮作南越霄的隨從，靜靜地守在雅間的屏風外。
    雅間內，南越霄拱手行禮後，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塊證明自己身份的牙牌，遞到小頭領麵前。
    小頭領接過牙牌，仔細端詳一番，確認無誤後，方才用略顯生硬的大周話說起了當年的事……
    隨著他的敘述，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逐漸浮出水麵。
    當年公孫元帥率兵攻下晉陽城後，圍住了上郡的東南北三個城門。
    可不知為什麽，就是圍而不攻。
    衛拉特首領紮木汗感到疑惑不解，士兵們也是惶惶不安。
    一日，紮木汗的親弟弟劄木河突然來到衛拉特弓箭營，要挑選五十名弓箭手去執行任務。
    小頭領就是被挑中的五十名弓箭手之一。
    入夜，五十名弓箭手換上夜行衣，背上的箭囊都裝滿了箭矢。
    他們趕到北城城門口，和另外二十名手持利劍，同樣身穿夜行衣的殺手一同急速出了城。
    快接近大周軍隊的圍城防線時，他們以為會有一番廝殺。
    沒想到這時卻來了一個大周人，領著他們繞了一段路後，就直奔晉陽城方向而去。
    此時，雅間內的南越霄聽到大周人三個字，麵露慍色，心裏湧起無限的恨意。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他不想打斷對方的講述。
    小頭領繼續講著。
    天亮前，他們在大周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中山腳下的一座破廟。
    白天在廟裏休息時，紮木河才告知他們，此行的任務是襲擊一隊大周士兵。
    天剛黑，他們就趕到黑風坳埋伏好。
    當時天上電閃雷鳴，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眾人滿心狐疑地揣測著大周士兵會不會前來。
    忽然，一名探子神色匆匆地跑來稟報，稱山腳下有一隊人馬高舉著火把，正風馳電掣般地策馬朝山頂疾馳而來。
    劄木河聞言，麵色一沉，當即下令讓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嚴陣以待。
    他叮囑道：“大家聽好了！隻要我一聲號令，立刻放箭，絕對不能放走任何一個大周人！”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恰在此時，天空中驟然響起一聲驚雷，緊接著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
    瞬間將蜿蜒曲折、泥濘不堪的山路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借著短暫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到，二十多個大周士兵騎著高頭大馬，冒雨向著這邊狂奔而來。
    劄木河見狀，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攻擊命令。
    刹那間，隻聽得弓弦聲響成一片，無數支利箭猶如雨點般從道路兩旁的草叢和樹林中激射而出。
    衝在前麵大周士兵的馬匹，猝不及防地被衛拉特人布置在路上的絆馬繩絆倒在地。
    一時間雷電交加，人仰馬翻。
    刀光劍影中，鮮血飛濺。
    眼看著前方的道路被敵人死死封住，大周士兵無奈之下，隻得且戰且退。
    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身後埋伏著的殺手此時如幽靈一般突然現身。
    讓大周士兵們陷入了前後夾擊的絕境之中。
    寡不敵眾中，他們被一步步地逼至山頂的一塊狹小平地之上。
    此時的大周士兵已經傷痕累累，每個人的身上都插著無數支箭矢，鮮血混著雨水，染紅了他們的戰袍。
    最終，所有大周士兵都耗盡了最後的力氣，紛紛倒在了地上。
    這時，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
    借著閃電劃過夜空時的短暫光芒，小頭領發現那個帶路的大周人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
    隻見他手持長劍，如同發瘋一般，瘋狂地朝著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大周士兵身上和臉上猛力地揮舞砍殺著。
    小頭領講到此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當日那恐怖血腥的場景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哆嗦地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仰頭一飲而盡。
    稍稍平複下心情後，他接著道“後來我才知道，那晚我們殺的竟是大周的公孫元帥。”
    南越霄震驚了，沒想到真相竟然比他和蕭錦謙猜測的還要殘酷。
    他放在腿上的雙拳不由地緊緊攥著。
    這時，屏風外傳來一聲極力壓抑著的，不易察覺的嗚咽聲。
    南越霄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
    他緊緊盯著眼前的小頭領。
    沉默片刻後，南越霄開口道：“那個大周人叫什麽名字？”
    小頭領搖搖頭，“不知道，當時我隻是個小兵，不可能知曉這些。”
    南越霄眉頭微皺，“那他長什麽模樣？你總該有些印象吧！”
    小頭領回憶著，“那大周人自始至終披著一件帶帽子的黑色鬥篷，將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他的臉上還蒙著一塊黑布，隻露出兩隻眼眸。”
    南越霄聽後陷入沉思，腦海中不斷思索著各種可能性。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看向小頭領，緩緩問道：“依你之見，還有哪些人有可能知道那個大周人的真實身份呢？”
    小頭領撓了撓頭，仔細思考一番後答道：“我們部落的首領紮木汗和他的弟弟紮木河肯定知道，另外，軍師想必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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