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霄一臉凝重地坐在馬車內，身旁坐著一身女裝打扮，但神色平靜，已經不像上次那樣緊張的公孫皓月。
    秋日的風呼嘯而過，吹得樹枝沙沙作響，枯黃的樹葉紛紛揚揚飄落一地，仿佛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金色地毯。
    馬蹄聲清脆而有節奏地響起，車輪滾滾向前，無情地碾碎了這滿地的金黃。
    當馬車緩緩駛進中山黑風坳時，公孫皓月情不自禁地伸手掀起了車窗的簾子，向外張望。
    她的眸光緊緊鎖定在路邊那片看似平凡無奇的平地上。
    那裏曾是她父兄浴血奮戰，最終倒下的地方。
    公孫皓月的眼神充滿了悲傷與思念。
    她默默地在心中念著：“父親、大哥、二哥，月兒已經找到了三哥，等成功收複上郡，實現你們未竟的心願後，月兒會帶著三哥一起回京師去，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隨著心念轉動，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著轉，她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與此同時，南越霄也順著掀開的車簾望了出去，同樣將視線投向了那塊平地。
    收複晉陽城後，他和蕭錦謙在宋天華和胡彪兩位將軍的帶領下，專程來到此地憑吊過公孫元帥父子的英靈。
    南越霄麵色凝重地指著窗外的平地，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絲悲憤，“很多年以前，衛拉特人的鐵騎踐踏我大周的疆土時，前來增援的公孫元帥和他的三個兒子便是在此地陣亡的。”
    一旁的公孫皓月聽到這話後，身軀微微一顫。
    她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她怕南越霄看到自己無法抑製的洶湧澎湃的情感，迅速將頭伸向車窗外，任憑蕭瑟的秋風，肆意吹拂著自己的麵龐，帶走那不斷滾落的淚珠。
    那略帶涼意的秋風仿佛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幫助她努力平複著那顆因悲傷與憤怒而劇烈跳動的心。
    過了一會兒，公孫皓月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靜自然。
    她故意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道：“噢，原來就是這裏啊。”
    然而，她略微濃重的鼻音還是出賣了她真實的心情。
    南越霄伸手拉了公孫皓月一把，“快別吹風了，當心著涼生病，我們此次出行可是身負著重任呢。”
    公孫皓月順從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哦”。
    經過一番自我調整後，她的情緒已經恢複平靜。
    她緩緩將頭縮回車內，輕輕放下了車簾。
    盡管相較於上一次，公孫皓月少了些許拘謹。
    但由於彼此間在軍營中，身份地位的差距，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共同的話題。
    公孫皓月擔心南越霄再提起父兄的事，趕快沒話找話地問了個問題，“南將軍，我們這次去上郡的任務是什麽？”
    外麵坐著的車把式和隨從都是由赤候營的人裝扮的。
    南越霄對她的問題也沒什麽避諱，“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去確認衛拉特人在城內的各種防禦部署和兵器、糧庫等位置，為我們下一步攻打上郡做好準備。”
    公孫皓月有點激動，“南將軍，您的意思是我們就要攻打上郡了？”
    南越霄默認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上郡收複後，我就可以回家了。”
    公孫皓月想到快要回家了，心中掩飾不住地一陣激動。
    雖然公孫皓月從小就希望像姑姑公孫蘭那樣馳騁沙場，做個女將軍。
    可自打去年回家看到母親兩鬢跟年齡不相稱的白發，看到母親見她回家後那欣喜的眸光，及得知她要再次離家時的痛苦神情。
    公孫皓月就暗自發誓，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而再讓已經失去丈夫和兒子的母親傷心。
    隻要替父兄報了仇，她就會回家去，她要陪伴在母親身邊，盡為人子女的本份。
    特別是找到三哥後，公孫皓月更是想早點讓母親和四哥知道三哥還活著的消息。
    讓他們在經曆失去至親多年的痛苦後，心靈得到一絲慰藉。
    特別當她知道了父兄陣亡背後的真相後，她的這個想法就更加急迫了。
    三哥早點恢複記憶，說不定就可以早點揪出幕後真凶。
    南越霄看著公孫皓月因激動而泛紅的麵頰，心中突然產生了個念頭：眼前這人要真是個小娘子，娶來做媳婦也不錯。
    公孫皓月被南越霄看得有點不自在，索性閉上雙眸裝睡。
    南越霄和公孫皓月四人進入上郡城後，兩人仍然扮作夫妻，整日在城裏各處轉悠。
    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方便探察，兩日後傍晚，他們又換了家客棧。
    客棧老板娘是個話多又非常熱情的人，硬要親自帶著他們去看房間。
    公孫皓月和南越霄隻能跟在老板娘的身後往樓上走去。
    上樓梯時，走在後麵的南越霄突然看到公孫皓月裙子後麵有一抹血漬。
    他拉了拉她，指著裙子問：“你在哪裏蹭的？”
    公孫皓月不明白南越霄說什麽，停住腳步道：“什麽？”
    “血漬啊。”南越霄一點不含糊地答道。
    公孫皓月抓起裙擺扭頭一看，瞬間羞得滿臉通紅，提起裙擺就往樓上跑。
    兩人的對話自然被前麵的老板娘聽到了。
    看著公孫皓月提著裙擺向樓上跑去，老板娘本就不大的眸子笑得眯成一條縫。
    “我說你這個相公是怎麽當的，娘子來葵水了都不知道。”
    南越霄嗯了一聲，不明白老板娘說的是什麽意思。
    可看老板娘的神情又覺得哪裏不對，便沒有說什麽，隻是咧嘴賠了個笑臉。
    進入房間後，公孫皓月不像以往那樣，一進屋就忙著收拾帶來的東西。
    她雙手捏著裙擺，低頭默默地站在一邊，一副女兒家難堪的樣子。
    南越霄感覺房間裏的氣氛有點不對，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想了想道：“我下去弄吃的，你收拾下再下來。”
    南越霄出門後，公孫皓月趕快插上門。
    還好以前師父曾給她講過女孩子來葵水的事。
    後來回到家，母親也教過她，還替她準備了些所需之物。
    隻是她一直沒用上，沒想到今日竟毫無征兆地來了。
    好在這次出門她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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