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謙麵露一絲羞赧之意，略微低下頭去，忐忑不安地將那二十軍棍之事，原原本本地講述給柳氏聽。
    此時的蕭錦謙完全沒有了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時威風凜凜、殺伐果斷的氣勢，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弟子，等待著先生的訓斥，局促而緊張。
    昨晚他想了一夜，二十軍棍這事，無論如何是繞不過去的，與其將來被動挨打，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雖不至於負荊請罪，起碼要拿出自己的誠意，將來提親時公孫皓月如果以此為由拒絕，說不定國公夫人還能為自己說上幾句話。
    柳氏聽完蕭錦謙的講述，隻覺得心中一陣疼痛。
    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金尊玉貴，一直被視若珍寶的寶貝女兒，居然剛剛踏入軍營不久，就遭受了如此的磨難。
    然而，柳氏畢竟不是普通女子，她的夫君也曾是堂堂的統兵元帥，她自然明白軍中鐵的紀律的重要性，懂得軍令如山的道理，否則元帥又如何能號令千軍萬馬？軍隊又如何能打勝仗？
    柳氏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輕聲寬慰道：“世子殿下，這事也怪不得你，都是我家月兒太過任性，還望世子莫要將此事放在心上才好。”
    蕭錦謙深知國公夫人這番話是在安撫自己，心中不禁對這位深明大義的長輩多了幾分敬重。
    他連忙拱手作揖，言辭懇切地道：“伯母放心，侄兒日後定當加倍小心，絕不再讓公孫小姐受到任何委屈。”
    柳氏聞言一愣，難不成這燕世子還想讓月兒留在軍營裏？
    蕭錦謙說罷，便轉移了話題，“伯母，我聽宋天華將軍說皓禮兄還活著，能否把他叫來，侄兒有些話想問他。”
    蕭錦謙既想借此見到公孫皓月，又真有些事想要親自問一問公孫皓禮，他現在是公私參半。
    沒想到柳氏聽了他的話呆住了。
    蕭錦謙看柳氏的神態，還以為她在擔心什麽，忙道“伯母別擔心，皓義兄的事我已稟明陛下，陛下命我悄悄徹查當年伯父陣亡的事，我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從皓義兄這裏得到些什麽線索，沒有別的意思。”
    柳氏聞言道“不是妾身要隱瞞世子殿下，實是禮兒、月兒都未回來。”
    “沒回來？！”
    這下輪到蕭錦謙吃驚了。
    於是，柳氏便將公孫皓月陪著公孫皓禮在武陵城治療失憶症的事說了出來。
    蕭錦謙瞬間提起的心才放下。
    他不禁想起上次自己也如今日這般，興衝衝地趕到醫所，最終卻是滿心失望地離開。
    想到武陵城距離京師並不遙遠，打馬半個白日便可趕到，蕭錦謙的心中又稍稍寬慰了些。
    待柳氏說完，蕭錦謙沉默片刻，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柳氏，“伯母，侄兒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柳氏微微一愣，隨即溫和地道：“世子殿下但說無妨。”
    蕭錦謙鄭重地開口，“侄兒懇請伯母對皓禮兄尚在人世的消息暫時予以保密。”
    蕭錦謙並沒有把他的擔心說出來，怕嚇到柳氏。
    柳氏聽後點了點頭，她雖不明白蕭錦謙要做什麽，但公孫皓禮現在失憶，她也不想讓人過多打擾他的治療。
    再者，對於如何向皇帝稟明公孫皓禮還活著這件事情，柳氏也還未想出一個妥善的法子。
    如今得知蕭錦謙已經跟皇帝稟明了這件事，倒是讓她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稍稍落了地。
    事情談完之後，蕭錦謙起身告辭。
    蕭錦謙走後，柳氏看著桌上印有酥心齋桂花糕幾個字的點心，內心一陣情緒翻湧。
    這是月兒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點心，以前公孫皓義每次回府，都會繞路買些帶回來。
    夏春走進來，看到夫人盯著桌上的點心，感慨道“沒想到世子爺還記得月兒小姐愛吃這種點心。”
    蕭錦謙回到府裏，換上軍服，吩咐徐天，“我明日一早去趟武陵城，你讓劉天義備好馬，明日寅時五刻城門一開就出發。”
    “爺，看這天氣怕是要下雪了，要不您坐馬車去吧。”
    徐天已經知道了公孫皓月在武陵城的事。
    “算了，馬車太慢，還是騎馬快些。”
    如果不是還要趕到城外的軍營去處理一些軍務，蕭錦謙恨不能現在就趕往武陵城。
    蕭錦謙來到軍營，剛到營帳外，蘇禾急切地道“爺，南將軍一早就來找您了。”
    “南將軍說什麽事了嗎？”
    “沒有，不過看他的樣子很是著急。”
    蕭錦謙道“快去請南將軍過來。”
    一盞茶後，南越霄掀開簾籠走了進來。
    “子君兄，你總算來了。”
    蕭錦謙看他一臉焦急，調侃道“少卿，是不是南侯夫人催婚催得你火燒眉毛了？看把你急成這樣。”
    南越霄這次可沒心思開玩笑了，“子君兄，是有關黃庸家眷的事。”
    蕭錦謙一聽，騰地從書案後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改剛才的神態，正色道“可是找到人了？”
    “我們的人經過多方打聽，終於在晉陽城的鄉下尋覓到了黃夫人的一名遠房親戚。據那位親戚說，黃夫人在黃庸離世後，帶著幾個仆從到了他那裏。然而，一天夜裏，黃夫人居住的院落卻突然間燃起熊熊大火，等到眾人匆忙趕來並竭盡全力將火撲滅之後，卻發現院內的人已然被燒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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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此，蕭錦謙不禁眉頭緊蹙，滿臉狐疑地追問：“如此說來，那黃夫人也未能幸免於難？”
    南越霄的神色顯得有些落寞和沮喪，緩緩點了點頭。
    “我派去的人前往當地官府詳細詢問過此事，並通過對周邊農戶的走訪調查，最終確認黃夫人當時身邊有一個貼身丫鬟、一個嬤嬤以及兩名普通下人侍奉左右。而人們從廢墟中清理出的屍首也正好是五具。”
    蕭錦謙聞聽此言，心中更是疑竇叢生，連忙追問：“這突如其來的走水可查出具體緣由？”
    南越霄微微歎了口氣，答道：“官府當時調查出走水是由於燭火不慎引燃了帳幔所致，且仵作驗屍後發現，五具燒焦的屍體口腔內有大量煙塵，屍體均有掙紮逃生留下的痕跡，證明是被火燒死的。”
    “僅僅隻是因為燭火燃燒帳縵就能引發如此慘烈的火災？而且是五人同時斃命？哼！這幕後黑手行事手段可真是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啊！”
    蕭錦謙氣憤地緊緊咬住後槽牙。
    南越霄看了一眼憤怒的蕭錦謙，“還有，當年攻打上郡時圍住北城門的，正是黃庸率領的漠北衛所的人。”
    “監守自盜！看來這一係列的死人事件，一定都是殺人滅口，繼續查！雁過留聲，人過留痕，我就不信，沒有半點痕跡可尋！”
    “是，末將遵命。”南越霄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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