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義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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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玉箋這輩子很少與人爭執,她大多數時間都是個沒心沒肺的鹹魚。
    吵到最後竟是天都要亮了。
    麵色蒼白的公子被無字牌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那群人裏其中一位是他的表妹,立刻表現得比他還要激動,她一抬手就揚言要除掉邪祟,直接在屋內拿出了法器。
    太一洚當即嚇得臉色蒼白,唐玉箋也眼皮一跳,差點將卷軸召出來。
    不知道她那柄不爭氣的卷軸扛不扛得住。
    最終還是小道士咬破手指持筆劃出一道屏障,雞飛狗跳的混亂之後,白麵公子嚷嚷著要打賭,一口咬定唐玉箋絕對無法通過試煉。
    他囂張地指著她大聲喊,“如果你這邪祟進不了無極仙域,就得跪下來,給我和我的表妹磕頭認錯!”
    唐玉箋反問,“那如果我能進呢?”
    公子冷哼,“那就進了唄,你一個妖孽,該不會還想要我道歉吧?”
    唐玉箋扯唇笑了下。
    “不,我要你跪下來磕頭道歉,從山腳一直磕到山頂,繞無極峰一周,讓所有人都看到。”
    那兩人頓時怒氣衝衝,“你知道無極峰一周有多廣闊嗎?你知道山頂有多高嗎?”
    “這麽說,你是認為自己會輸?”唐玉箋反唇相譏。
    “豈有此理!”
    公子臉色像大便,半點經不起激將,“磕就磕!”
    “表哥!”
    他旁邊的姑娘連忙伸手拉他。
    許是想到無極仙山的主峰有多巍峨高大,公子表情變了變。
    可很快鎮定下來,像是料定唐玉箋進不了仙門,輕慢道,
    “那我也要換個條件,既然你說你是紙妖,那你輸了的話,就給我當個茅廁紙吧。”
    唐玉箋緩口氣,在周遭的哄鬧聲中應了這個賭約。
    氣消了一些後,她想,反正逃跑這種事她已經很有經驗了,如果混不進山門,就坐著卷軸跑路。
    過幾年改頭換麵卷土重來,又是一條好漢。
    太一洚追出來,錯愕地喊住她,“玉、玉箋。”
    唐玉箋,“都什麽素質,竟然還能升仙,你們那兒太黑了。”
    太一洚點頭,“的確。”
    她又幽幽說,“都怪你。”
    太一洚羞愧難當,“怪我。”
    “……”
    他圍著唐玉箋轉,“真奇了,你……你身上怎麽會有如此精純的機緣?還是個大福報呢。”
    唐玉箋嚴肅,“是不是因為我經常做善事?”
    “你做了什麽善事?”
    “隨手救助小動物,扶老太太過馬路,和傻*對罵。”
    “……”道士問她,“或許,你是見到什麽仙人了嗎?受了點化也是有可能的。”
    唐玉箋一時怔忪了下。
    腦海中就想起了雲楨清。
    原本就生氣的心情,現在更摻雜了點難過。
    簡直雪上加霜。
    隻要回憶起來,她就會懊惱於自己明明看了話本,竟還能因為一個所謂的‘九五至尊’身份認錯人,簡直活該。
    如果能夠早些察覺,或許就不會投入那麽多感情,也不會如此……難以自拔。
    唐玉箋捂著心口,深覺自己轉生之後在情情愛愛上吃大苦了。
    她又一次幽幽地看向小道士,“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占了我的機緣,我就不會跟他走,不跟他走就不會變成惡毒女妖,說不定現在已經成仙,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了。”
    太一洚聽不懂,卻不妨礙他認錯,“都是我之過。”
    這讓唐玉箋忍不住又想起雲楨清,他也總是無條件認錯……住腦!
    見她皺起眉,小道士忙說,“總之,你先跟著我吧,那日確實是我之過,一時大喜過望,就獨占了這機緣。”
    算了,事已至此。
    唐玉箋抹了把眼角,決定從現在開始封心鎖愛。
    還是唐二小姐有大智慧,遠離情情愛愛保平安,她要做一個冷漠無情的妖怪。
    太一洚看她終於平靜了,認真地跟唐玉箋說,“你不該跟他們爭執,這種事情應該忍一忍,他們跟仙門裏的人有關係,背後錯綜複雜,你惹了他們,難保他們不給你使絆子。”
    唐玉箋問他,“為什麽他們這麽討厭我?”
    “他們都是天族與凡人結合的血脈,在人間或許還能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但一旦進入仙域,那裏全是血脈崇高的正統天族,他們被壓了一頭,本身就難以適應。”
    太一洚說,“為了繼續維持高高在上的感覺,他們便結夥欺淩那些飛升的凡人修士,人修在他們眼中是不如自己的。”
    唐玉箋,“所以他們也對你呼來喝去?”
    太一洚點頭。
    “而在仙域中,最為下等的,莫過於妖物精怪修煉成仙的存在。”
    也就是唐玉箋。
    “你瞧這些人,雖然已經顯得頗為尊貴,卻仍然隻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一定是血脈純正的天族,自持高貴,絕不與凡人以及其他各界的人通婚。”
    停頓了片刻,他補充,“當然,神族不在此列。”
    任何一族,都以沾上神族血脈為榮。
    唐玉箋感歎,“外門就已經這樣了,那內門得嬌貴成什麽樣?”
    太一洚提醒道,“玉箋,你既然已經得罪了他們,知道要想在仙域這種地方站穩腳跟,該怎麽做嗎?”
    唐玉箋洗耳恭聽。
    就聽到太一洚說,“找人抱大腿。”
    唐玉箋,“啊?”
    “對,你以為呢?這裏麵都是關係戶,你要是不找一條粗壯的大腿抱上,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唐玉箋驚歎,“……你變了,你跟我想的不一樣。”
    小道士沉聲說,“生活所迫。”
    翌日。
    午時一刻,人間陽氣最盛之時。
    太一洚帶著一眾來此地試煉的公子小姐們來到靈寶鎮郊野。
    他們這一次要過的試煉便是靈寶鎮的禍事,隻有解決了這禍事,才有進入仙門的機會。
    明明是陽光正盛之時,但越是深入郊外,林中的陰冷之氣就越是明顯,連頭頂的陽光似乎也變得黯淡許多。
    太一洚出門再三告誡這群公子小姐,絕不可乘法器飛舟,不準打草驚蛇,於是沒走多久,便聽見接二連三的抱怨迭起。
    身後有人抱著肩膀,惴惴不安地問,“小師兄,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是啊,我們要過的試煉是什麽呀?”
    “這裏好黑啊,陰森森的。”
    太一洚沉著氣,不言不語。
    走了許久的路,直到遠遠地看到一間破敗的院子,這才緩緩停下腳步。
    他轉過頭,目光掃過眾人,“諸位,這次靈寶鎮禍事牽涉甚廣,若是能拿下來,便算是過了試煉,也就是跨越了進入無極仙域的第一道門檻。”
    公子小姐們根本不在乎。
    反正他們來也隻是走個過場,驅邪除祟、平定禍事這些瑣事自然交給小道士去處理,他們隻要找個地方休息,不添亂就已經足夠。
    唐玉箋站在樹梢,遠遠看見四方院子的廳堂中放著一具具棺槨,就連地上都擺放著草席,後背隱隱發麻。
    唐玉箋立於樹梢之上,遠遠地望見那座四方院子的廳堂內擺放著一具具棺槨,地麵上也放著幾張明顯卷著‘東西’的草席,後背泛起一陣寒意。
    她不敢多看,從樹上躍下,走到太一洚身邊。
    “靈寶鎮有什麽禍事?”
    “這怪事,說來有些晦氣。”
    靈寶鎮義莊中的屍首不見了,似乎有人盜走了屍首。
    太一洚正是為了此事前來。
    唐玉箋頭皮發麻,“我們來是要抓盜屍賊?”
    “不止。”
    太一洚皺眉,“玉箋,你有所不知,這些屍首與尋常凡間的屍首不同,靈寶鎮毗鄰靈脈,位於霧隱山河穀,屍體上沾染了仙氣,但若一旦..….怨氣積聚過深,它們就會比常人死後的屍身更加恐怖。”
    一陣寒風吹來,周遭似乎更陰冷昏暗了。
    他沉吟片刻,神情嚴肅。
    “怕就怕,有人盜走這些屍體,用來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