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扶昭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盯著跪在那裏的少年，他像是被抽去靈魂，隻剩一具虛有其表的空殼。
    那隻鹿真的被殺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靈鹿山的神鹿又是什麽？
    雲扶昭不得而知。
    她現在隻能扮演旁觀者，以上帝視角看眼前發生的一切。
    很快畫麵又開始變化，這次變化來得劇烈，雲扶昭頭暈目眩，不適感消失，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
    她睜開眼睛，卻看見之前那個男人躺在血泊中，眼神癲狂地看著她。
    雲扶昭下意識抬手，發現自己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身沾滿了鮮血。
    這不是她的手，指節修長，手掌寬大，分明是個男人的手。
    “紀之……”
    男人死死盯著雲扶昭，喊的卻是之前那個少年的名字。
    他的心口破了個大洞，心髒被挖出一半，甚至還在跳動，猩紅的血液不斷往外冒。
    畫麵實在血腥，看得雲扶昭差點沒忍住幹嘔。
    雲扶昭看見自己朝他走過去，而後半蹲下身子。“你還有什麽想要說的？”
    是紀之的聲音。
    男人“嗬嗬”笑著，七竅開始流血，愈發讓他的臉龐顯得猙獰陰森，他艱難地開口：“就是要這樣，才配做我的兒子……”
    雲扶昭感覺到紀之的情緒在劇烈波動，他一把抓住男人衣領，猛地把他拎了起來，惡狠狠道：“你這樣的畜生也配做的我的父親？”
    他的聲音高亢，明顯在壓抑著怒火。
    男人聽到這話反而大笑起來，笑到麵容都詭異得扭曲，他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厭惡我，但你最終，還是會成為我……”
    “……”
    話落，紀之再也控製不住怒火，他一把抓住男人的頭顱，生生將它捏個粉碎。
    腦髓和血液頃刻間濺了他一臉。
    雲扶昭完全是第一視角看著他的腦袋炸開，視覺衝擊效果拉滿，甚至連臉上黏稠的感覺都真實無比。
    她不幹淨了。
    雲扶昭在心中喪心病狂地尖叫。
    反觀紀之，他異常平靜抬手擦掉臉上的粘液。
    他靜靜看了眼地上的屍體，隨即毫不留情從男人身上踩過去，一步步，走上大殿的高位上。
    紀之慢慢坐在寶座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扶手上的寶石。
    “怎麽樣？”
    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雲扶昭心頭一顫，朝四周看了看，沒有人，他這是在自言自語？
    念頭剛落地，一股強大的吸力就把她抓了出來，雲扶昭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她剛剛站好，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害怕麽？”
    雲扶昭確定了，他剛才是在和自己說話。
    她看向男人，讓人奇怪的是，他的五官像是蒙著一層薄霧，叫人始終無法看清楚他的麵容。
    雲扶昭明白現在是考驗她的時候了，她格外謹慎道：“微怕。”
    紀之笑了聲，“這還不是最血腥的。在我取代他的位置後，我殺了更多的人。那些背叛我的，忤逆我的，我會讓下屬把他們的胸膛開一個口子，然後把他們綁在柱子上，讓烏鴉日日夜夜啄食他們的心髒，直到其整個被吃掉……”
    雲扶昭：“……”
    好了，不許再說了。
    “就像他說的，我最後還是成為了他，”紀之眉梢上揚，心情極好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我們血脈中流淌的都是同樣的血脈。”
    雲扶昭不說話，安靜看著他表演。
    但紀之明顯不滿意她如此沉默，手一抬，雲扶昭就驀地到了他的跟前。
    紀之昂著頭看她，“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他拿出那把劍，此時上麵已經沒了血跡，劍身鋥亮，反襯著雲扶昭的臉。
    她看見自己臉色蒼白，神情緊張。
    沒錯，雲扶昭現在很緊張。眼下不光是緊張能不能通過他的考驗的問題，還有她自己的小命。
    不知道這到底是他的記憶，還是什麽幻境，雲扶昭悲催的發現自己沒辦法喚出皎玉。
    沒了這個最大的底牌，她會不會交代在這裏都不一定。
    紀之明顯是個不好糊弄的家夥，而且性情難辨，她一個沒回答好，很可能就翹辮子了。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很好回答，觀看了那麽多記憶，憑心而論。就算是雲扶昭自己，也會記恨這個所謂的父親，甚至將他殺死。
    於是她決定實話實說，“我也會殺了他。其實換做任何一個人，我覺得都咽不下這口氣。”
    紀之一錯不錯的盯著她，並沒有因為她的回答表現出什麽別的情緒。
    雲扶昭被他看的心裏發毛，這個回答明顯是正確的啊。
    半晌，紀之頷首，似笑非笑道：“你的回答於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不在意你的看法，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好的壞的，我想殺就殺。”
    “那你還問我。”
    紀之一怔，眼神危險起來。
    他的警告意味明顯。
    雲扶昭緘默，還真難伺候啊。
    她也不打算再拐彎抹角，直言道：“前輩，我今日來是為靈鹿之事，我聽說通過考驗就能向靈鹿討得一個願望。”
    紀之頷首，“嗯哼。”
    “那請問我通過考驗了嗎？”
    紀之從喉間發出一聲悶笑，好奇問道：“從剛才開始，難道你有做什麽嗎？”
    “……”
    我心靈受到的暴擊算嗎？
    雲扶昭咳嗽一聲，“那請前輩盡情的考驗我吧。”
    紀之盯她，隨後慢悠悠道：“你叫雲扶昭，沒錯吧？”
    雲扶昭一驚，下意識想要後退，身後就碰上一堵空氣牆，讓她避無可避。
    從那薄霧中看來的眼神帶著穿透性，輕易看破了她的偽裝，直擊她的靈魂。
    這個男人難道認識她嗎？
    雲扶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究竟是誰？
    “來靈鹿山的人，我對他們的考驗通常是拿出重要物品等價交換。”紀之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你最珍視的東西是什麽？”
    雲扶昭眼珠子一轉，“我最珍視的是玄天宗。我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進入玄天宗，它簡直是我的夢中情宗。”
    “……你把我當傻子？”
    “不敢，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紀之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據我所知，你最珍視的應當是那個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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