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蜃龍，在最初的驚慌之後卻也難得平靜了下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這最後一招竟然是同歸於盡。"
    而且不是拉著蜃龍同歸於盡，而是拉著洞天中的生靈同歸於盡。
    "恐怕也隻有你能想出這種損招，這個世界演變應該也有數千年之久了，你就這麽舍得？"
    "有什麽舍不得，在確定的事情麵前，與其垂死掙紮不如一了百了。"李殊沙啞的聲音中並沒有多少悔意，也沒有多少情緒，這億萬生靈在他的眼中甚至比不上讓蜃龍難受來得更重要。
    這一份"重視"讓蜃龍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視億萬生命如同草芥，哪怕是在上古時期，也能夠稱得上一句喪心病狂了。蜃龍眼中很平靜。
    眼中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將得到一個殘破的洞天而憤怒，也沒有因為億萬生靈即將逝去而傷感，就這麽平靜地看著天空那輪隕落的太陽，以及那一隻垂死掙紮的金烏。
    哪怕大部分靈魂已經消失在天地間，剩下的靈魂也墜落人間化作淵穀，生生世世仇視著任何生靈。但在此刻，身體的本能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世界是金烏骨肉所化，那天空之中的太陽是金烏彌留世界靈魂最後的回響。
    這個回響不願看到世界的毀滅，當然這其中更多的是不想要讓自己的身體千瘡百孔。
    所以他做出了努力，不斷震動翅膀減緩這輪太陽下墜的速度，然而不過是聊勝於無。他不過是金烏生前的回響，根本沒有多少威能，妄圖掌控太陽，最終的後果也不過是被太陽灼燒。
    說起來，金烏被太陽灼燒，怎麽看都有種說不出的荒唐。金色的翎羽被點燃，痛苦的悲鳴響徹整片天地，可不管怎麽努力，下墜的太陽依舊在下墜。
    李殊知道蜃龍在看什麽，但他不在乎。可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竟然詭異地出現了一絲悲泣之感，雖然持續了片刻就被壓下，但這足夠令人驚訝的。
    那是李殊，也就是那個活了二十年的少年。那段記憶並不能說是虛假，雖然大部分都是編織而成的，但那個少年李殊是真真正正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一段時間，雖然隻有短短的數年。
    哪怕占據這具身體的並非本體，但光是一片念頭其中包含的信息也不是一個隻活了幾年的人能夠理解的。
    在這段記憶麵前，短短數年人生的少年李殊的記憶隻能用滄海一粟來形容，頃刻間便能夠被衝垮。沒想到竟然能從記憶的海洋中上浮片刻，甚至能夠影響自己。
    足夠驚訝，也並非不能理解。
    這愣神的片刻，蜃龍已經將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平靜的眼神讓李殊眉頭皺了起來。現在的他才反應過來，蜃龍的氣息太過於平靜了，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當銀色的頭盔消失的時候，他剛剛——
    "你......"
    "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我並不氣急敗壞，甚至都沒有煩躁？"
    "哈哈，我甚至都能夠笑出聲來，你說奇不奇怪？"蜃龍甚至在這種時候還能開出玩笑來。
    "怎麽說呢，我都沒有想到你會用出這麽一招同歸於盡。但說實話，我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夠單獨對付你，這倒讓我欣喜了幾分。然而，現在倒也並沒有多麽失望，因為我逼得你甚至要用自爆的方式來應對我。"
    李殊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他從蜃龍的一段自我剖析中挖出了兩個字——單獨......
    "還有其他人？"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敢單獨麵對你？雖然這麽說很漲你的威風，不得不承認，你作為一個頂尖的存在，哪怕知道你並不完全，我也不會單獨麵對你。陰溝裏翻船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我可是做了充分準備才來的。"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蜃龍這麽有自知之明，那麽至少在他看來，這位隊友絕對是超越他的實力，甚至夠得上他的水平。
    "好了，交給你了，本來還以為能夠靠自己解決的。"
    話落，世界詭異地陷入了一片寧靜當中。
    李殊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身上火焰流動的響聲。他猛地抬頭，剛剛還墜落的太陽此刻陷入了凝固的狀態。
    一雙無形的大手在天空之中攤開，將那一輪昏黃的太陽握在了手心。連那金烏的回響都停下了扇動的翅膀，就像是被困在琥珀中一般陷入了凝固的狀態。
    "你這一身盔甲倒是讓人意外。"
    蘇苜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蜃龍的身邊。沒見他有任何動作，但李殊就知道，那凝固的太陽是眼前之人的手筆——隻手握日月。
    被李殊的視線打量著，蘇苜也沒有惱怒，隻是對其笑了笑，如沐春風。當然這是一般人看到的，而在李殊的眼中卻不那麽友好。
    不知是不是現在的自己太過於孱弱，導致他看不透蘇苜。他從哪裏來，他什麽時候來的，甚至要不是眼睛看到了對方的身影，在感知中蜃龍的身邊是一片空白。視覺以及感知中絕對也有一處出錯了。
    "百聞不如一見，幸會。"蘇苜拱了拱手，作為之後的對手，他還是給到對方一定的尊重的，畢竟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雖然這一位看起來有些落魄便是。
    李殊並沒有理會對方，而是皺著眉頭看向了蜃龍。原本他以為蜃龍的同伴同樣會是一位先天神隻，說不定自己還認識，然而事實告訴他不是。
    哪怕蘇苜很強大他看不透，李殊依然從心底上看不上、看不起對方。這無關實力，無關身份地位，而是物種上的，像是老虎看待兔子，那是食物。
    哪怕這隻兔子能夠咬死老虎，那也是一隻厲害的食物，而不會將兔子認為是老虎。
    對於這種來自種族上的歧視，蘇苜依然不在意，他沒有必要在乎敵人的看法。
    蜃龍就更不在意了："現在時機也差不多了，沒必要與其耗費時間了。"
    對於這一點蘇苜也點頭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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