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步入記憶的深處，便越顯得光怪陸離。
    周圍的場景也越發模糊——看來這一片分神的記憶並不多。哪怕不多，有些事情是無法模糊掉的。
    而這些記憶中，竟然夾雜了一段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記憶。這片記憶中的場景便是這洞天之中。蘇苜知道這是誰的記憶。
    李殊的記憶。
    蘇苜停頓了一番，便走了進去。他選擇的這段記憶很熟悉，正是浮空山上與李殊相遇的那一段。那時李殊或許不知道，沒過多久，他便將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李殊。
    這個場景中，蘇苜也在。於是，蘇苜與李殊記憶中的蘇苜兩相重合在了一起。
    耳邊也響起了少年李殊的聲音：
    “你在看什麽？”
    記憶中的蘇苜並沒有回頭，但現在他回頭看向了李殊。就是這麽一看，直接讓這段記憶卡住了。而少年李殊在愣了幾秒鍾之後，不再言語，看向了蘇苜。
    “你當時便看出來了？”
    蘇苜沒有否認：“現在後悔嗎？來到這北荒州，不但命沒了，連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少年李殊搖搖頭：“哪怕我不來，不也不是我自己嗎？況且，我是一定會來的，也說不上後悔。倒是我實力太弱了，根本無法撼動對方分毫。倒是感謝你救了這個洞天，救了我的世界。”
    “倒也不必謝我，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得到這個洞天罷了。”
    少年李殊沒有否認，繼續道：“你想要知道些什麽？”
    他不笨。蘇苜來見他當然不可能隻是為了敘舊，況且他們也沒有舊可以敘。少年李殊能夠在這龐大的記憶衝刷之下保留自我，這本身就很難得。
    而在記憶的衝刷下，他所見到的一定比蘇苜現在所看見的更加全麵。
    “我想要知道完全掌控這個洞天的辦法，以及帝俊他接下來想要做些什麽。”
    少年李殊看著記憶遠方——現在所見與之前所見又有了些許不同。他也看到了蘇苜所說的芸芸眾生，然後說道：“並沒有完全掌控洞天的辦法，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或許那裏有你想要的。”
    “至於那一位想要做什麽，這一片記憶中也沒有體現。不過我知道他在做一件大事情，這件事情很重要，關乎於他以什麽樣的姿態重新歸來。”
    “這件事情如果成功，說不定他將更上一層樓，因禍得福。”
    “他正在搶占未來。”
    “我知道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搶占未來！”蘇苜重複著這幾個字。這讓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現在的這個天帝似乎也在同樣做著這件事情。這位天帝一直在通過時間前往未來。
    這說明兩位天帝似乎知道了什麽，所以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搶占的是什麽未來？或者說，又該如何搶占未來？
    蘇苜對於時間一道的理解很淺顯。看來得去時間之上看一看了。這個消息很重要。他感謝地看了少年李殊一眼，開口道：“你想要離開這裏嗎？以一個真正的人？”
    聽到蘇苜的話，少年李殊並沒有感覺到意外。這位存在既然能進入這片記憶當中，自然也能夠將記憶切割帶走。
    然而讓蘇苜意外的是，少年李殊搖了搖頭：“我便不離開了。雖然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但我用這具身體也活了幾年。我不知道一段記憶加一個陌生身體對我來說是好是壞，就這樣吧。”
    “你也不必感謝我，畢竟我說這些也是因為你救了這個世界。”
    蘇苜不再言語，停頓了幾息後說道：“尊重你的選擇，那我便告辭了。”
    “不見。”
    蘇苜根據少年李殊的提醒，繼續往裏走去。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了兩株扭曲在一起的桑樹。而這棵桑樹之上凝結了九個太陽——其中的八個是暗淡無光的，而剩下的一個閃爍著明媚的光芒。
    這棵扶桑樹，說不定就是老山羊所看到的那一棵了。
    蘇苜竟然在一段記憶當中看到了真實。沒錯，這棵扶桑樹遠比想象中的還要真實。怪不得連老山羊都隻發現了虛影，原來那真正的在記憶當中啊。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瞧著這栩栩如生的扶桑樹，蘇苜剛一靠近，周圍便傳來了巨大的抖動。
    “何必如此，你大勢已去。”
    然而回應他的便是一道太陽真火。洶湧的火焰試圖將蘇苜點燃，卻是連他的衣角都未能燒焦半分。
    “離開這！”一道青年的聲音從扶桑樹上傳來。那是一身金色長袍，長袍上繪製著金色翎羽的青年，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一隻金烏。
    然而並非——金烏已死。蘇苜知道，這一位便是洞天世界意誌的化身。因為整個洞天都是由金烏身軀形成的，所以這個洞天意誌的樣貌應該也是模仿金烏的人形態。洞天是沒有感情的，他隻是出於本能地來阻擋蘇苜的靠近。
    然而哪怕是幻化出來的身影，但不管是氣質還是感覺都與金烏一般無二。
    隻可惜他並非金烏，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對於這具軀殼的攻擊，蘇苜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抬手便將那太陽真火收攏在手中。當初他從蜃龍的手中拿到那太陽真火的時候，便抽空研究了一番，雖不能說研究透徹，卻也不至於讓這火焰傷著。
    所以這軀殼的攻擊也就這樣。蘇苜一步步向前走去。這世界意誌其實並不是隻對蘇苜有惡意，他對所有靠近自己的生靈都有著惡意——這是本能的保護。
    要不是李殊擁有掌控權，對於李殊同樣如此。倒是很公平。
    蘇苜沒有停下腳步，那軀殼的攻擊便再一次到了。太陽真火對於靈魂的灼燒是十分有效果的。為什麽明明知道對蘇苜沒有多少效果，卻依然用著太陽真火？
    這洞天世界就這般水平？
    當然不是。隻不過現階段他能夠做的，也隻有如此了。為什麽？因為外界的世界意誌也已經擠了進來，正在拿雷劈著自己。
    世界與世界也是存在等級差距的。
    上位者對於下位者的全方麵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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