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皇帝暴斃。
    他都不惜代價地在北方這邊吸引注意力，放置了昆侖鏡和道胎。他已經算計好了，哪怕蘇苜來了想要解決道化的誠王也不是那麽容易。畢竟道化之後的誠王就如同一個小號的先天神隻，雖然對蘇苜夠不上什麽危險，但也可以拖住對方。
    如果時間還不夠，那就提前開棺將旱魃放出來。
    可惜他想得很好，但此刻的蘇苜卻早已經離開了晏朝。
    他正追隨著開明獸。
    想要躲避像開明獸這樣擁有洞悉與窺探權柄的先天神隻，他的遮掩需要小心。他不知道開明獸想要去哪裏，但在這種時候離開晏朝，絕對沒有憋著什麽好屁。
    大概率是尋求外援。
    投入如此之大的陣仗，開明獸、青鳥，再加上這一位外援，足足有三個先天神隻，而且這一個一看就來頭不小。
    蘇苜也不傻，他也明白為什麽這幫先天神隻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他拖在晏朝的原因。肯定是時間之上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了，所有這幫人才會這麽焦急害怕自己去攪局。
    既然對方這麽想，他當然不會如對方所願。
    晏朝，他要守；時間之上也要去。能夠夠到時間之上的存在不多，蘇苜自有打算。這幫人算盤打到啪啪響，都嘣到他臉上來了。他不好過，別人也不好過。
    開明獸的速度很快。
    蘇苜跟在其身後。突然，他的眼前一晃，仿佛進入了一個奇異的世界一般。便看到了前方被一片混沌籠罩。這並非廣義上的黑霧，而是形而上的，就像是龍氣，或者人道氣息的升騰。
    如果說一般的王朝是清明的話，那前方這個王朝之中就是黑雲滾滾。蘇苜從中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怨氣。這些怨氣久而不散，枉死的幽魂尖叫嘶吼。除怨氣外，還有兵伐的血氣、死氣、濁氣。這可和當中洞天不同，外界的輪回竟然都未能將這些冤魂吹散。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且這些負麵的情緒甚至將皇道龍氣都感染了。
    當初的虞朝也不過是垂暮老龍。
    而現在這個王朝的皇道龍氣卻是不生不死狀態。已經死去，深可見骨的傷痕，暗淡的龍鱗，已經死去，卻又沒有完全的死去。他被一股力量吊著。
    簡直......就是一片死域。不分日月，不分天地，顛倒黑白。來到這裏似乎才讓他有一些明覺，開明獸所要喚醒的是什麽存在。
    蘇苜踏上這一片土地時，便感受到了一股奇特力量。
    善者遭非人之待。
    滿地的枯骨殘屍，不遠處便是一處戰場。不，這片土地上到處是戰場。那些佝僂著騎著戰馬、瘦骨嶙峋的戰士抹了一把髒汙的頭發，拔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凹陷的臉頰上滿是對於殺戮的渴望與狂熱。
    "殺！！殺！！殺！"嘶啞的聲音連成一片。
    而跟隨在身後的都是這般人，對麵也大差不差。雙方在戰場中絞殺，鏽跡的鈍刀割開血肉，留下一道恐怖的傷疤，鮮血飛濺。
    長矛刺穿一人的胸膛，再拔出來帶著血沫與殘渣。
    為了勝利然後死亡。
    這裏沒有善者，因為善者早已經成為枯骨隨意地被踐踏。這裏隻有惡人，和比惡人還要惡的人。
    這裏不是惡人的天堂，這裏是所有人的絕望之地。
    硝煙、戰爭、掠奪、殺戮、殘破的城池、居無定所、荒廢的田地、易子而食。
    這裏表現出來的所有隻是為了取悅這裏的掌控者，為那一位神隻歡呼。以一整個的國度為代價迎接神的歸來。
    這是一首顛倒戲劇，這是一篇混亂的詩經，也是一幅惡劣的畫作。
    怪不得，數萬萬的生靈死於非命。
    這還隻是凡間，陰司更是混亂。惡鬼端坐高堂，城隍鬼差拜至兩旁，滿篇荒唐。
    蘇苜曾經見過四大凶獸之一的饕餮。和這一位比起來，饕餮那惡劣的性格甚至能被稱作可愛。也可能隻是因為饕餮已經被司命調教一番，或者在蘇苜麵前的偽裝。不管如何，如果凶獸是按照此番來論，那饕餮必將被除名。
    開明獸顯然對這樣的地方似乎也十分的不喜甚至是厭惡。他並不在乎這個時代的生靈，打殺也是有目的，而並非這樣毫無目的、徹徹底底的混亂。
    昆侖一脈有昆侖一脈的立場這沒錯，可不代表同一陣營的會互相理解。
    不過這樣正好。混沌這個沒有腦子的東西正好能拿給他們當做擋箭牌，給蘇苜找點麻煩。死了最好。
    想到這開明獸臉上的表情就好上不少。他化作人形走在焦土之上。這個國度並不大，大概隻有晏朝的十分之一吧。一般也很少有人靠近這裏，因為這一片地域都被顛倒的力量所籠罩。倒是有一些神明仙人會進來探一個究竟，然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伴隨著世界的複蘇，這樣的禁區並不獨有，但也不多。世界與人道並非吃素的。而像是混沌這樣的通常都是將自己藏起來的。
    就像是當初蜃龍那般。
    所以除非僥幸，一般人還真未必能夠發現這一個隱藏的國度。而蘇苜也是跟著開明獸進來的。怪不得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國度。不過現在再瞧一瞧，這個國度剩下的人也不多了。而且長期的待在這裏，精神也早已經不同以往了。
    這個國度，即將徹底地消失在曆史的長河當中。
    蘇苜也無能為力。他所能夠做的便是為這個國度報仇。這開明獸買一送一，那就同這個國度一起陪葬吧。
    開明獸還沒有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又走在這個殘破的國度當中，等待著那一位混沌的回歸。
    而此刻混沌還隻是一個巨繭。
    這個巨繭位於整個國度的中心。繭內跳動著，伴隨著一上一下的起伏，那混亂的氣息也跟著上下沉浮匯聚。
    這並非是混沌的本體，也非孕育混沌，而是一個憑依，是一個回歸的坐標。所以蘇苜並不打算阻止混沌的回歸。哪怕毀掉這個巨繭也不過是晚上一二十年罷了。他要做的是將混沌再一次打入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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