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抬起頭，眼睛眨了眨：\"是水係神靈的氣息，我不太喜歡這個味道，帶著濃烈的惡意。\"
    魏明聽聞猛地意識到了什麽。他對這件事情的細節都知曉，原本想要從中找出一些痕跡，可這些人實在沒有共通點。然而就在剛剛，他似乎想起了什麽。
    如果硬要說，這些人還是有共同點的——這些人全部都祭拜過水神。承德江是沒有官方認可的水神的，因為承德江算是兩個國度的邊境線，根本沒有劃分，算是曆史遺留問題，也就沒有水神。而且承德江和很多大江不同，江邊沒有風浪，漁民也不往深處去。
    當然了，沒有官方認可的水神，卻還是有水神廟的。這些小廟要麽是當地人自己立的，要麽是一些野廟，供奉的水神也亂七八糟，幾乎一個村一個樣，這也是為什麽沒有正統的原因。畢竟誰也不想自己供奉這麽多年的水神突然就變了模樣。
    在漁民的心中，信仰是那麽的重要。而最近因為難民的問題，時不時還能撈上一具屍體。雖然這承德江是流動的，再多的屍體也填不滿，別說千萬，就是一億人在這條數百裏寬的大河麵前也不過是撒撒水。但現在是一方麵，可很多人還是跨不過這道坎，一想到這魚是從死了數千萬人的河中撈起，誰知道這魚有沒有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這導致魚貨的價格暴跌，漁民們鬧過卻沒有什麽用。然後他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讓水神賜福。各個城鎮聯合搬來了數百尊神像對承德江進行了賜福。而當時很多人都去拜了，畢竟住在外城的人大多都是運氣好才活下來的，去還願不過分吧。
    基本所有人都去了，有的人去拜，有的人則是看熱鬧，還有的人則去看看要不要幫工。所以不管是什麽原因，這場賜福的活動熱鬧無比。魏明當時也是沒有說什麽。而處理這些事情時，他也往那場河神賜福的活動上想，想了也沒辦法，畢竟當時幾乎一大半的人都去了，無從查起。
    現在想來，這說不定真的與那場賜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魏明轉頭問向斬妖司：\"那場賜福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斬妖司的人立刻回答：\"是六月初八。\"
    六月初八，魏明回想了一下，發現還真的是六月初八之前真的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是那場賜福之後發生的。
    \"信仰。\"斬妖司的人立刻就意識到了。
    蘇苜並沒有點頭或者搖頭。斬妖司的人像是找到方向一樣，有兩人在告知魏明後，當即便離開了，他們顯得很積極。在被點破之後，這一次其實交給斬妖司就能夠完成，他們隻是腦子沒轉過彎來而已。蘇苜也不會去搶著做。
    終於是找到一點方向了，魏明也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於蘇苜是感謝的。其實這樣的小事蘇苜抬手就能完成，但他依舊一步步地在引導斬妖司的眾人去思考。
    \"這裏的事情暫時先交給斬妖司吧。\"魏明說道，\"讓你們跑一趟，請你吃個接風宴。\"
    蘇苜笑了一聲，點頭，他也不客氣。
    \"這件事情可沒那麽簡單。\"蘇苜還是提醒了一下，\"能夠在這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地方發展出邪教，都是有點真本事的。而且邪教這東西，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魏明表示明白。他並非完全交給斬妖司，不然也不會請蘇苜來了。魏明雖然是一個凡人，但他有時候比修仙者還要敏感。因為臨國的戰爭，逃難來到的難民不斷在這一片區域匯聚，各種情況氣機交織在一起，好的、壞的，總會在某一個節點被引爆。
    這一點，魏明從接任這個爛攤子時就看得清楚明白。像是傷痛，哪怕經過時間愈合了，也會留下醜陋的疤痕。而失去家園之人需要一個寄托。各種教派紮根於此，這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要做的是把控一些方向，堵不如疏。他冷眼看著各個教派發展，他在考量，在算計，哪些能夠留下，哪些留不下，在他的心裏都有一個譜。
    說實話，搞出這麽一出，他並不奇怪。這樣的環境太利於教派的發展了。而其中的一些教派正如蘇苜所說，是有些本事的，而且胃口不小。他拜托蘇苜來也不是解決這件事情，他自己知道，這件事情他可能沒辦法麵麵俱到，因為這一件事情非同小可。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把握，在計劃出現遺漏時能出手幫他一把。
    這裏以後的人隻會越來越多。這裏就是一個畸形的混亂地帶，他需要從中找到平衡。而他現在在做的便是一件大事——將這裏當做中轉站和過濾網，將一位位的大才輸送前往晏朝，而這裏剩下的人將是開疆拓土的關鍵。他必須將秩序穩住，如果這裏亂起來，那四散的難民對於晏朝就是一種衝擊。怎麽說呢，這一件事情真的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當然了，最好是用不到蘇苜。這樣就可以當做是一場邀請。話說回來，自從冀州出事之後已經兩年半近三年了，他們也這些年沒有見了。還有魏麒那個臭小子，入了撫靈宗都沒有回來看過他。
    魏明將幾人帶出外城。現在的外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而且還在不斷向外延伸，來此的人越來越多。好在這裏不缺荒地，一開始以工代賑，經過一年多的開墾，雖然依舊做不到自給自足，但也減輕了很大的負擔。就是這一片地界混亂了些，其他倒沒有什麽大事情。
    七拐八拐地走出了外城。
    \"這裏現在一共住了多少人？\"蘇苜問道。
    魏明搖搖頭道：\"具體不清楚，也沒法統計，大概有三四十萬人吧，隻多不少，還有一部分逃進了山中。\"
    \"這可比城中的人都多得多啊。\"
    \"是的，但這些人大多數是普通人。這外城的極限就在這裏了，再多就容易出亂子了。\"
    \"吃喝拉撒，還得防疫，費了老大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