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羅梣能夠感受到老山羊這一副行將就木的身體內蘊含著怎樣龐大的力量，這股力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光是看一眼便如同空洞般要將他的精神吸納。
    羅梣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老山羊看著自己枯瘦的手，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個碧綠色的葫蘆，“咕咚咕咚”地飲著靈酒。濃鬱的靈氣帶著絲絲辛辣入喉，流向四肢百骸，可惜這點靈氣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根本無法與跨入那個境界的虧空相比較。
    直到將整個酒壺中的靈酒喝空。
    臉色才多了一絲氣色。要知道，當初蘇苜一杯酒就能讓受了道傷的林複恢複大半，可現在老山羊喝了不知多少，卻依舊沒有多大用處，就能夠看出這一次真的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但如果再給老山羊一次機會，他同樣會這般選擇。畢竟，機會就在眼前，按照他的那種莽勁，又怎麽可能不為所動呢？
    所以一切都是命。
    好在，哪怕是這樣，老山羊也成功了，天地寵兒實錘了。
    這一次老山羊高估了這半步的含金量，也低估了哪怕踏出半步所需要的難度也是不可想象的，終究是底蘊差了一些。
    他看蜃龍那麽輕鬆，那是因為蜃龍本身便處於那個巔峰。在幽墟鬼市當中所得到的好處太大，一步將他萬年的潛力兌現，讓他踏入了巔峰，又因為得到完整金烏所化的洞天，自然而然地邁出了半步，就這也才邁出半步。
    他老山羊強行邁入，不可為而為之的下場，僅僅變成這副模樣已經是天道垂憐了。放一般人身上，身死道消才是常態。還算紮實的底蘊，加上逆天的運氣，還真就讓他邁出去了。
    當然了，這其中還有血脈一道的鼎力相助。在極盡升華的那一刻，天地與血脈之樹共同承受了一部分壓力，才讓他不至於“哢吧”一下死過去。
    不過現在的狀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在眾妖驚愕的眼神中，老山羊對著林亦陽抬了抬手：“快快快，扶我一下。”
    林亦陽下意識地伸手將對方扶到了椅子上。
    “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晉升真的危險到這種程度？”林亦陽顫顫巍巍地說道，有點不可思議了。就老山羊那不可一世的姿態，都落得這個下場，那他們豈不是更加凶多吉少？
    好在，羅梣還是站出來解釋兩句。就老山羊此刻磕磕絆絆的姿態，說兩句話都費勁，還是他來說吧。早前也就他看明白了，心中那叫一個後悔啊，早知道能整出這些幺蛾子，他可不讓老山羊來演示了。
    原本以為這家夥晉升完畢能夠麻溜地離開鍾靈山脈，看樣子計劃是泡湯了。其實連他都好奇老山羊此刻到底是什麽狀態。要說不厲害吧，在這樣一副外表下，羅梣竟然有種對方動動手指就能按死他的錯覺；要說厲害吧，這股虧空是真實的，要不是那一壺酒緩口氣，現在老山羊估計已經躺那裏了。
    兩種違和到極致的感覺充斥在一具身體上，怎麽看怎麽怪異。
    “這並非是進階妖祖所導致的，這是他連跨兩境的後果。”羅梣解釋道。
    “連跨兩境！！！”
    在場又是一陣騷動。原本楮山君那稍稍冷卻的眸子再一次迸發出堪比太陽一般耀眼的光，真不愧是他。
    連跨兩境不是沒有，但所說的都是小境界，或者幹脆就是話本中編撰的情況。在真正的修真界是不存在這種情況的，有一個詞叫做“德不配位”。境界一步一天地，一步跨兩個境界基本不可能。
    就連老山羊這樣，真要說起來也不算。
    畢竟他小境界跨了一步，大境界跨了半步，就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要知道當初有蘇青圖燃燒自己的生命，才打出來一擊堪比躍遷境界的攻擊。
    這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
    所以羅梣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隻能用這般籠統的方式了。好在眾人還是理解的，這也很牛逼了好嘛！他們還卡在大妖的境界，這一位直接連走兩步邁入了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別說老山羊活下來還成功了，就是死了也足夠這幫大妖膜拜追崇了。崇拜強者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了。當然了，這也是說說，真要死了，指不定怎麽樣呢，關鍵是老山羊成功了。
    這一刻，羅梣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將妖盟盟主的位置讓出去。
    而老山羊擺擺手，讓這幫人別吵他，他現在連呼口氣都感到費勁。
    就這一個動作，大妖們魚貫而出，然後輕輕將門關上。這叫什麽？這就叫做威望。羅梣那叫一個哭笑不得，什麽時候他能這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就好了。
    這個可能性很低，除非他做出堪比老山羊一樣的壯舉。
    大殿中立刻就冷清了下來。
    隻剩下了一開始就在的幾個人沒有走。
    他們經過老山羊魔幻的操作，大致也明白了妖祖的境界到底是什麽模樣。雖然是簡單模式，可這幫大妖也不蠢，老山羊是簡單模式，他們可不會以為自己的也是簡單模式。
    他們也做不到老山羊這樣逆渡時間長河的壯舉，隻能退而求其次，用上羅梣的《萬象溯回遊夢經》。聽聽，退而求其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經書有多廉價呢。羅梣有些後悔將這經書給到這幫白眼狼了。
    最終他還是給了，畢竟妖族想要發展不可能光靠他一人。再者，群妖雖然不如崇拜老山羊那般崇拜他，卻還是恭恭敬敬的。
    崇拜的是老山羊無上的實力。
    而尊敬的是他羅梣的無私和為妖族蕩開前路的精神。
    這兩者是不衝突的。妖族有時候在大是大非上還是明白的，況且羅梣也很厲害了，雖然在老山羊的閃耀之下有點黯然失色就是了。
    要不是老山羊搞這一出，光是他宣布晉升的消息和拿出經書便已經能夠載入史冊，名垂千古。雖然現在曆史之上依然有他的名字，可旁邊還站著一位老山羊，怎麽看怎麽憋屈。
    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