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請天師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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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張道之接蓁兒離開秦家,已過去半月。
    臨近端陽節時。
    京城傳起了有關蓁兒的風言風語。
    說是秦瞻夫婦養了個白眼狼。
    他們好不容易將蓁兒撫養成材,卻翻臉不認人,視秦家為仇敵。
    尤其是那位秦李氏,逢人便是哭哭啼啼的說,
    “我將她視為己出,還為她說了曹家這樣的好婚事!”
    “結果,那白眼狼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還出言侮我!”
    “說我近些年虐待於她,我若真待她不好,又怎會親力親為的給她說什麽婚事?”
    一時間,不明真相的百姓,都在罵張道之兄妹。
    當然,對於這些不痛不癢的傳聞,張道之並不在乎。
    但蓁兒畢竟身為女兒家,需要靠名聲活著。
    思來想去,他又找到了四寶街誠友書鋪的陶謙,
    “你們開書鋪的,與印坊關係都不錯。”
    “有個...故事,需要你們印發出來,免費發給市井百姓。”
    他將那篇故事給陶謙看了一眼。
    無非就是記載著秦家的所作所為。
    陶謙苦笑道:
    “遂古先生,那秦瞻畢竟是工部營繕郎...”
    “這篇文章一旦流入民間,隻怕朝廷會來尋麻煩。”
    張道之‘嗯’了一聲,將那篇由他所寫的秦家之事收入囊中,作勢就要離去。
    見狀,陶謙連忙阻攔,
    “先生,您對我有恩,這事,晚生又豈會不幫您?”
    張道之問道:“你不擔心,那秦家會來尋你麻煩了?”
    陶謙搖頭道:“晚生方才那般說,是為了提醒先生,先生都不怕,晚生又有什麽可怕的?”
    張道之略感欣慰,
    “無論花銷多少,事後我會補全給你。”
    陶謙連忙拱手,“先生客氣了。”
    “對了,因金陵龍虎宗的高人相助,還有魏禦史向陛下求情,朝廷已經恢複了我與幾位同窗的功名。”
    “過些時日,崇義公要在摘星樓裏辦一場端陽詩會,邀請了京中與各地才子,也請了晚生。”
    “晚生想著,您如今在儒林中名聲大噪,要不要也去?晚生想向幾位同窗引薦您。”
    端陽詩會?
    此前,蓁兒倒是有說過。
    “貧道可能會去湊湊熱鬧,但貧道並非讀書人,引薦之事,倒是不必了。”
    張道之擺手離去。
    待其剛走。
    原先與江雲翰和離的女子晚棠便現身問道:
    “你如今好不容易恢複功名,有望科舉。”
    “咱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是得罪了那工部營繕郎...”
    陶謙打斷道:“正因如此,才更要幫助道長。”
    “畢竟,道長初來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
    “而且,道長是好人,咱沒有不幫的道理。”
    ...
    雖說最近幾日,外界的風言風語,已然傳到蓁兒的耳朵裏。
    但她自跟隨張道之搬到這間小院後,除非必要,不然平日裏都是埋頭苦讀,深居簡出。
    所以,倒也樂得清閑自在。
    某日。
    張道之照例以經義壓製桃夭體內莫名力量。
    待到午時。
    張白圭來到院子裏幫著阿絮做飯、打掃衛生,隨後也留在院中吃食。
    他說了一樁近日趣聞,
    “前些時日,秦家不惜代價,詆毀蓁兒姐姐,如今,卻是遭到了反噬。”
    “近日,也不知為何,民間傳出一則故事,說是蓁兒姐姐在秦家時飽受欺淩。”
    “還將秦家想讓蓁兒姐姐嫁給曹家的真實目的揭露。”
    “道長,這事是您幹的吧?”
    張白圭因為與張道之兄妹關係日漸熟絡。
    所以,也聽說了他們與秦家之間的恩怨。
    待其話音剛落。
    蓁兒便看向張道之。
    後者敲了一下張白圭的腦袋,
    “就你話多,吃你的便是。”
    張白圭捂著腦袋,
    “蓁兒姐姐,道長又打我!”
    “我娘說,打人不能打腦袋,若是將腦袋打壞了怎麽辦?”
    蓁兒掩嘴笑著。
    午後。
    張白圭離開小院,也並未前往義學。
    還是找了幾個與他年齡一般大小的乞兒。
    他如山寨王一般,坐在一塊石頭上,像那些乞兒吩咐道:
    “你們隻需按我說的,將秦家如何迫害蓁兒姐姐的事情傳出去。”
    “要是效果好的話,我就告訴你們那畫皮鬼最後結局怎麽樣了。”
    來到京城的半月期間,張道之並未閑著。
    他根據蓁兒的建議,將原先所著的《妖魔圖錄》進行修改。
    不僅新加了一些邪祟,如身懷文氣的科場鬼等。
    此外,他不再單一描寫邪祟特點,還加上去一些故事。
    讓世人更喜歡去沉浸在這部雜文裏的世界。
    所謂科場鬼。
    多是因科舉不中,鬱鬱而終之人所化。
    他們常常會出現在讀書人的房間裏,弄亂讀書人的文房四寶。
    或是現身在考場裏,幫著一些沒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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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類鬼魅無懼浩然氣,不會去害人性命,但解決起來卻極為麻煩。
    若是發現有科場鬼坑人之事的跡象,隻需將至聖先師的畫像張貼出去即可。
    因為科場鬼不會當著聖人的麵胡作非為。
    這個張白圭,雖然年紀尚幼,但卻是個知恩圖報的。
    他知道張道之兄妹是好人。
    所以,他願意去幫助好人。
    小院那邊。
    蓁兒正為張道之燒著一壺熱茶,期間,想起秦家之事,開口道:
    “哥哥此前讓秦家羅列個清單,然而他們至今卻毫無動作,是要反悔?”
    張道之笑道:“待這幾日輿論過去,我自會再去找上秦家問個究竟。”
    蓁兒輕歎一聲,
    “我是擔心,若因為我的事情,耽誤哥哥離京,總歸是不太好。”
    正端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卷泛黃古經的張道之搖頭道:
    “無妨,我本就答應你,要陪你待到端陽節後,去看一場打鐵花。”
    頓了頓,他招了招手,就見桃夭蹦跳著向他走來。
    張道之摸了摸桃夭的小腦袋,
    “人間的打鐵花,你還未見到吧?也帶你去。”
    蓁兒好奇問道:“常見哥哥與桃夭相談,她可是已經誕生靈智?”
    張道之‘嗯’了一聲。
    蓁兒若有所思。
    ......
    端陽節當晚。
    崇義公修建的摘星樓那邊,的確熱鬧非凡。
    不說樓裏,隻說樓外一整條街道,便是存在著各式各樣的玩法。
    有猜燈謎、放孔明燈,還有露天戲台。
    當然,最惹人注目的,還是打鐵花。
    才到戌時,整條街道便顯得極為擁擠。
    原本是為了要祭奠寫出‘天問’的那位先賢的祭祀節日。
    在京城,卻變成了供眾人遊玩賞景的‘花燈會’。
    有幾名稚子在牆角處借著花燈的光芒,在玩著由陶土製作的彈丸;
    有一家三口穿梭在人群中,耳旁不時傳來一陣吆喝聲,便會駐足略微欣賞;
    有孩童纏著祖父的大腿,死活都想吃一串糖葫蘆;
    有俊男靚女相隔人群幽會,生怕被別人發覺,罵他們年輕不知檢點,沒有規矩;
    也有趴在張道之脖子上的白狐不停地左右觀望,似對人間之事充滿好奇。
    “道長哥哥,打鐵花在哪裏啊,我怎麽沒有看到?”
    桃夭嚶嚶叫著。
    張道之兄妹與阿絮也在積極尋找。
    大牛並未跟來,還是聽張道之的吩咐,留在院裏看家。
    大晚上就它自個兒留在家裏,肯定有些不耐煩。
    索性就與鄰居家裏的幾條狗隔牆對吼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跟隨張道之下山那麽久,大牛還是那個大牛,沒有絲毫改變,很容易就會得到滿足。
    這時。
    蓁兒忽然指著摘星樓門前旁邊,大聲道:
    “哥哥,是打鐵花!”
    張道之聞聲看去。
    就見頭戴鬥笠,防止火花濺射到自身的那些匠人們相隔有序,奮力揮錘。
    頃刻間,鐵水衝向空中,如煙花般炸開,亦如將石子投入湖中,引起層層漣漪。
    “好美!”
    桃夭再次嚶嚶叫著。
    這時,那些匠人們突然齊聲大喊,
    “火樹銀花落,萬點星辰開!”
    隨後,就見更為璀璨的鐵花在空中炸裂開來。
    猶如絢麗奪目的煙火,亦如洶湧澎湃的火瀑。
    最終,真如那匠人所言,似化作漫天繁星。
    “好!”
    “再打一個!”
    “...”
    四周有不少人圍在此間。
    他們正鼓掌喝彩著。
    自從看到打鐵花那刻起。
    蓁兒臉上的笑意,便從未斷絕過。
    桃夭的眼神裏,更是蘊含著一種激動與幸福。
    她不敢移開視角,似乎要將每次升空而又轉瞬即逝的鐵花牢牢記在心裏,
    “道長哥哥,我曾聽我阿娘說起過人間的打鐵花。”
    “阿娘說,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讓我與此生最重要的人看一場打鐵花。”
    說著說著,桃夭忽然笑了起來,
    “我看到了!”
    “好美的鐵花!”
    “就跟道長哥哥一樣美!”
    張道之撫摸著她那毛茸茸的毛發,
    “你若是想看,將來我再帶你去看就是。”
    桃夭一臉天真地點了點頭,
    “好!”
    張道之為了讓桃夭更為真切地看到那些鐵花。
    於是便就與蓁兒來到摘星樓前。
    恰逢這時,有幾輛車輦停下,走出幾名看裝扮便知富貴的女子,
    “呦,這不是咱們京城第一才女,秦蓁兒麽?”
    “身為女子,有才無德,也是枉然。”
    “郡主,今年摘星樓也邀請蓁兒了嗎?”
    “不曾。”
    “...”
    被人稱呼郡主的那名女子,乃是崇義公的親生女兒。
    雖說柴家已經失去了王位。
    但是崇義公的直係女子,仍舊可為郡主。
    以彰顯朝廷的恩寵。
    當代崇義公很喜歡結交年輕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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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他聽說秦家有女,名喚蓁兒,乃是京中第一才女。
    於是,便在一次的端陽詩會中,將她也請去了摘星樓。
    結果,蓁兒憑著真才實學,在那次詩會裏大放光芒,將崇義公的女兒也給掩蓋了。
    自那以後,蓁兒便就坐實了京中第一才女的身份。
    引來郡主等人的嫉妒。
    如今,得知她與秦家之間的醜聞,自是要借機貶她一番才是,
    “上次端陽詩會,靠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幾篇詩詞,僥幸得了幾分名氣,如此,也叫有才?”
    “無才無德,怎好意思又來此處?”
    “聽聞郡主的父親,崇義公他老人家邀請了不少的青年俊傑,其中更不乏金陵第一才子陶謙,她怕是惦記上那些才子了吧?”
    “可真夠不要臉的。”
    “...”
    無論她們說什麽。
    蓁兒都始終保持一副淡淡的模樣,專心致誌的陪在張道之身旁,也不去反駁什麽。
    豈料,那些女子,見她這般,心中更為氣急,
    “做作!”
    “聽聞她有個妹妹,叫秦婉兒,與她不對付,早知就請那位秦婉兒姑娘,來瞧瞧此刻她這個白眼狼有多麽落魄。”
    “...”
    張道之實在聽不下去了,正欲對她們小施懲戒。
    蓁兒卻攔住了他,低聲道:
    “哥哥,你若與她們爭執起來,她們反而覺著自己說得對,隨她們去便是。”
    就在她話音剛落。
    便又有一女子站出來冷哼道:
    “那個就是白眼狼的親兄長吧?”
    “據說是在什麽龍虎山修行,也不知堂堂的天師府,怎教出了這樣的敗類!”
    剛說完。
    就見一旁匠人突然打起鐵花。
    那本應在空中消散的鐵水,卻突然落在了那女子臉頰上。
    頓時使那女子臉頰被燙傷。
    張道之隻是輕輕瞥了一眼,
    “年紀輕輕,卻是刁鑽至極,小心禍從口出。”
    顯然,那女子已經禍從口出。
    就在這時。
    不遠處,又響起一道女子的聲音,
    “這位就是蓁兒姑娘吧?”
    聞聲,張道之兄妹頓感疑惑的抬頭看去。
    就見幾名衣著雖稱不上多麽華貴,卻顯得落落大方的女子出現。
    她們不像崇義公之女那般拋頭露麵,而是皆戴著麵紗。
    郡主瞧了,也不敢自持身份,遂前去迎接,
    “原來是魏姐姐幾位到了。”
    來者正是魏基的女兒,其餘幾位,也是清流官吏之女。
    在京城的富家權貴千金的圈子裏。
    她們幾個,名望極高。
    魏靜姝隻是向那郡主點頭示意,而後便來到張道之兄妹跟前,
    “道長,您之前來府上尋我父親幫忙時,小女子曾見過您,但您並未見過小女子。”
    她就是魏基的女兒?
    張道之若有所思的點頭道:
    “你父親近日如何?”
    魏靜姝歎了口氣,顯然情況不容樂觀。
    而且,此間人多眼雜,她也不願多說什麽。
    張道之也沒再追問,隻是從乾坤袋裏翻找出一根‘上上簽’遞給魏靜姝,
    “若是真出了什麽事,你便拿著此簽,去朝天宮,找幾個年長的道士,他們見到此簽,自會庇佑於你。”
    這簽卦,乃是由千年桃木所製。
    雖不是什麽至高無上的法寶。
    但也是曆代天師的傳承之物。
    一些年長的道人,都曾見到過。
    勉強算是天師信物的一種。
    魏靜姝曾向她的父親打聽過張道之,得到的答案雖然有些雲裏霧裏。
    但她卻絲毫不敢小覷,連忙恭敬著接過上上簽,拱手道:
    “多謝道長賜簽。”
    張道之點了點頭。
    隨後,魏靜姝又看向蓁兒,
    “蓁兒姑娘,也是來參加端陽詩會的?”
    站在郡主旁的幾名女子尚未看清時勢,她們隻知道,她們越是貶低蓁兒,郡主便越是高興,
    “魏姑娘,這摘星樓, 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而這詩會,更不是誰想參加誰就能參加。”
    “就是,似她這般無才無德之人,不配來參加端陽詩會。”
    “...”
    對於近日有關秦家的傳聞,魏靜姝自是一清二楚,
    “秦家不仁在先,蓁兒姑娘是迫於無奈,才離開秦家。”
    “似你這等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冤枉她人之人,才是真的無才無德。”
    聞言,郡主的臉色有些難看。
    那幾名女子更是氣急,
    “魏姑娘,您與她到底什麽關係?為何處處要偏袒於她?”
    “這對您有什麽好處?”
    “聽聞近日魏家也是麻煩纏身,魏姑娘還是顧好自個兒!”
    “...”
    與魏靜姝一道而來的那些姑娘們,見她們說起自己的閨中密友,一個個哪還能忍得住,索性就與她們互噴起來,
    “魏禦史不畏權貴,敢於直言進諫,你們算什麽東西,也配說魏家如何?”
    “這詩會,來得若都是你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我看,倒也無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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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蓁兒姑娘,今日碰巧相聚,不如咱們移居別處詳談如何?”
    “早就聽說蓁兒姑娘乃是我京中第一才女,一直都想見一見,今兒個,也算是有緣。”
    “...”
    隻是兩撥人那麽一鬧哄,而且又都是姑娘。
    倒是引得來往路人不再關注什麽打鐵花了,而是都看向這邊。
    郡主本想讓蓁兒丟人,不料如今險些丟人的,竟是她。
    按照她嬌生慣養的性子,哪裏能忍得住。
    剛要發作,卻見崇義公的馬車緩緩駛來。
    郡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刹那間,就擺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一旁,更有女子煽風點火道:
    “魏姑娘,你們幾個,敢不敢將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魏基即使是左都禦史,是朝中大吏,握有實權。
    但在一些認知淺薄的女子看來,卻也比不得擁有著公爵之位的人家。
    更何況,柴家與皇家同富貴,乃是朝野上下的共識。
    就在這時。
    崇義公見摘星樓前人群擁擠,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下了馬車,便就往這邊走來,
    “怎麽回事?”
    郡主小跑著來到他跟前,
    “爹,有人欺負女兒!”
    崇義公笑了笑,“誰敢在摘星樓前欺負你?”
    隨後,他像是見到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頓時瞠目結舌起來,
    “道...道長,是您?”
    說著,這位崇義公便小跑著來到張道之身前,
    “道長,自我來到京城後,一直在差人暗中打探您的蹤跡,卻毫無所獲。”
    “今日能在此相聚,實是有緣啊!”
    見到這一幕的郡主等人,皆心存不安。
    眼前這崇義公,赫然就是在漕河上,被張道之救了性命的行首。
    一名站在郡主身旁的女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崇義公他老人家,怎會認識白眼狼的兄長?”
    郡主搖頭不語。
    崇義公並非在乎周遭鼎沸人聲,連忙彎著腰邀請張道之前往摘星樓裏。
    隨崇義公一同前來的,還有陶謙等人,
    “先生,您也在?”
    端陽詩會臨近前的這幾日裏,陶謙一直在與崇義公待在一起。
    因二人都較為推崇聖人之道,一來二去,倒是成了忘年交。
    郡主也自是認識到了這位金陵第一才子。
    見狀,崇義公一愣,
    “陶兄弟也認識道長?”
    陶謙笑道:“自是認得,這位道長,就是我與你說的遂古先生。”
    什麽?
    包括崇義公、蓁兒、魏靜姝、郡主等人在內,都是深深震驚起來。
    眼前這位道長,居然就是撰寫出《妖魔圖錄》的遂古先生?
    近些年,敢寫誌異雜文的高人,可就獨此一份啊。
    而且,此書立意極高,一度被想為民做事的讀書人引薦。
    “道長,您居然就是遂古先生?怪在下昔日眼拙了,在這兒,給道長賠個不是。”
    崇義公將自己的姿態擺的很低。
    他感覺,張道之遠不止‘遂古’這一層身份。
    “道長,晚生知您品德高尚,不願受世人敬仰。”
    “但今夜逢此詩會,才子佳人無數,正好可為您揚名,給您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您與蓁兒姑娘還有秦家之間的瑣事,如今京城中可謂傳得沸沸揚揚啊。”
    陶謙是好心。
    張道之於此揚名,受讀書人追捧。
    任那秦家再去胡言什麽, 今夜之後,也不會有人信了。
    崇義公從陶謙的話裏獲知了一些事情。
    他連忙道:“秦家之事,在下也聽說了,想必站在道長身旁這位,便是蓁兒姑娘吧?”
    “這秦家所作所為,當令人不恥!”
    話音剛落。
    就有一幫讀書人一哄而上,
    “遂古先生,學生有一事想問,不知您作妖魔圖錄時,可曾親自遇到過那些妖邪?”
    “遂古先生近日新作科場鬼一篇我看了,若非此篇文章,即使朝廷洗清了我等科場舞弊之事,但礙於人言可畏,我等隻怕今後也難以為自身正名了。”
    “說起此事,還要多謝遂古先生出手相助才是!”
    “遂古先生,您能親自為我們說說這畫皮一類邪祟嗎?晚生對此類鬼魅頗感興趣!”
    “遂古先生...”
    “...”
    張道之雖然寫得是雜文。
    但勝在立意極好,而且,科場鬼一篇,又解決了不少讀書人的麻煩。
    再加上陶謙的造勢。
    所以,張道之如今倒是有幾分‘萬人迷’的樣子。
    說一千道一萬,是因為在這個真正存有妖的世界裏,極少有人敢寫妖。
    張道之就敢寫,而且,因為蓁兒的建議,修改後的妖魔圖錄中記載的故事,還很感人肺腑。
    所以,他自是會迎來眾人尊敬。
    崇義公一瞧,再這樣下去,道長怕不是要被這些讀書人給‘綁’了去,這還得了?
    於是便就擋在那些讀書人身前,拱手道:
    “道長,這兒人多眼雜,在下還未謝過您的救命之恩,還望道長入樓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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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道之看了一眼摘星樓,搖頭笑道:
    “還是算了,有人說我兄妹二人不配去。”
    不配去?
    崇義公下意識開口道:“若道長不配去,誰還配去?”
    說著,便看向四周,
    “誰?是哪個狂徒,敢說此言?”
    張道之瞥了一眼郡主等人。
    崇義公一愣。
    旋即轉身看向自己的女兒,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萬萬沒有想到啊。
    到最後,竟是自己的女兒背刺了自己?
    這算什麽?
    坑爹嗎?
    崇義公咬了咬牙,當著眾目睽睽的麵,從未打過女兒的她,竟是揮手打了她一巴掌,
    “混賬!”
    “往日裏,是不是為父對你太好了?!”
    “快給道長道歉!”
    郡主捂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崇義公。
    即使您與那道人真的相識相熟。
    也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打女兒吧?
    郡主委屈極了。
    崇義公剛想對張道之賠罪道謝,轉身之際,卻見張道之兄妹早已不見了蹤跡,消失在人海中。
    他有些著急,左右觀望,最終,又將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救了為父性命之人!”
    “是我柴家的恩人!”
    “你怎這般不像話?愈發跋扈了!從今日起,沒有為父的命令,不準你離家半步!”
    “還有你們幾個,今後莫要再尋我女兒,哪來的都回哪去!”
    崇義公明顯是動怒了。
    郡主也被嚇懵了。
    因為她從未見到過自己的父親發過那麽大的火。
    秦蓁兒的兄長,究竟有著怎樣神秘的身份?
    這時,魏靜姝看了看自己手裏的上上簽,又看了看張道之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至於陶謙,則幫著張道之應付那些近乎狂熱的讀書人,漸漸感到口舌乏力。
    早知道就不犯賤,揭露道長的身份了。
    離開摘星樓,回小院的途中。
    蓁兒一直沉默寡言。
    直至回到小院,見張道之要回房間休息的時候。
    她才開口問道:
    “哥哥,除了遂古先生這層身份以外,您可還有別的,妹妹不知道的身份?”
    張道之剛欲打開房門,聞言後,緩緩轉身,朝著蓁兒笑了笑,
    “當然有。”
    “我還是你哥哥。”
    “京城第一才女的兄長,這層身份,讓哥哥感到驕傲。”
    蓁兒噗嗤一笑,“在您這位遂古先生麵前,妹妹哪敢稱才女。”
    經摘星樓一役。
    很快,整座京城的人都知道。
    蓁兒的兄長,乃是寫出《妖魔圖錄》的遂古先生。
    民間對她們兄妹的風評,呈現出一麵倒的形勢。
    秦曹兩家那醜陋的嘴臉,也得以被揭露。
    ......
    承平元年,六月三日。
    國師申九千以‘科場舞弊’、‘徇私枉法’、‘仗勢欺人’等欲加之罪,彈劾魏基。
    一時,朝野震蕩。
    左都禦史府中。
    魏基正端坐在椅子上,指揮著下人們焚燒一些書信。
    那些信,都是近些年來,他與一些人的往來。
    魏靜姝則站在他的身前,一言不發。
    直至見到他親自焚燒了一張老天師傳來的書信,才微微皺眉道:
    “這封信,您不打算留個念想?”
    魏基搖了搖頭,
    “一些陳年舊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魏靜姝預感不妙,
    “難道事態已嚴峻到這種程度?”
    魏基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說起另外一件事,
    “你可知,為父常說,老天師對我有愧,愧在何處?”
    魏靜姝搖頭。
    魏基緩緩道:
    “那年,我在揚州擔任巡鹽禦史一職,因查出揚州知府與邪祟為謀,劫掠鹽引一事。”
    “為父連夜離開揚州,飛馬前往京城,欲親自將此事稟報給先帝。”
    “但為父放心不下你與你娘親,隻好拜托老天師保護你母女。”
    “...”
    那揚州知府詭計多端,欲挾持魏靜姝母女來要挾魏基。
    後者不放心,便將她們母女交由老天師保護。
    那時的魏靜姝還小,並不記事。
    在魏基離開揚州的夜裏。
    揚州知府為得到魏靜姝母女,特讓妖物於城中大肆害人,借機引開一心隻為守護蒼生的老天師。
    老天師果真中計,待他解決妖物回到魏宅時。
    卻見魏氏不願遭歹人挾持,毅然自殺。
    魏靜姝被她藏於暗道中,才得以幸免,活到如今。
    自那以後,老天師自覺對魏基有愧,再也沒臉見他了。
    “這事...不怪那老家夥,他沒做錯什麽。”
    “要怨,隻怨為父,非要走一條敢為天下先的路。”
    “為父不後悔,為父相信你娘親也不會後悔。”
    說至此處,魏基唉聲一歎,
    “那老家夥,比我還會鑽牛角尖,虧他還是執牛耳者呢。”
    說到這裏,魏基又想起一事,叮囑起魏靜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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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給你的上上簽,你要留好。”
    “將來若有機會去龍虎山,幫我到那老家夥的墓前說一聲。”
    “就說...我早不怨他了。”
    話音剛落。
    就有下人跑來,
    “老爺,不好了!”
    “斬妖司的人來了,說是要...要帶您走!”
    聞言。
    魏基豁然起身,將身軀站得筆直,冷哼道:
    “慌什麽,些許跳梁小醜,翻不了天!”
    “來人,將本官官服取來。”
    待斬妖司眾人衝進魏宅時,卻無一人膽敢亂動。
    他們對這位鐵麵無私的禦史,都很敬重。
    魏基麵色淡然的掃了他們一眼。
    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已經洗好晾幹的官服穿著在身。
    有位天字級除妖使上前兩步,
    “魏禦史,隻是帶您去斬妖司問個話...”
    魏基沒有搭理他。
    隻是先朝著皇宮的方向拱手一拜,而後又朝著大周皇陵的位置深深作揖,朗聲笑道:
    “太祖皇帝,文皇帝,還有...陛下。”
    “國朝養士一甲子之恩,臣,還了。”
    言罷。
    皇陵處,龍吟虎嘯。
    龍脈似欲顯靈顯化。
    大周皇帝趙長青矗立於壽皇殿上,大手一揮,自身磅礴皇道龍氣便是迸發而出。
    將蠢蠢欲動的趙氏龍脈鎮壓。
    他凝視著皇陵方向,喃喃道:
    “皇祖父,父皇。”
    “望你們在天之靈親眼看著朕...”
    “朕,會做得比你們更強。”
    ...
    秦家。
    秦瞻接到平陽侯的來信。
    信上,隻有寥寥幾字:
    【魏基事畢,張氏兄妹死時】
    與此同時。
    誠友書鋪裏。
    陶謙如秦瞻一般,也握著一張紙。
    相同的是,這張紙上,也隻有寥寥幾字,不同的是,字不相同,
    【國師是妖】
    全京城,幾乎大大小小的書鋪、印坊以及傳播消息最為迅速的龍蛇混雜處,幾乎都收到了這張紙上的內容。
    晚棠看著陶謙一臉沉思的模樣,皺眉道:
    “此前幫道長宣發秦曹兩家之事,已經讓咱們得罪了人了。”
    “如今又要得罪國師...隻怕城內各大印坊,無人敢印這四個字。”
    陶謙咬了咬牙。
    晚棠繼續道:“聽說就連魏禦史都被抓了,咱們即使將這四個字傳出去,又有什麽用?”
    陶謙深呼吸一口氣 ,“你說得對。”
    晚棠鬆了口氣,“做事要徐徐圖之,再說,我們好不容易安穩下來...”
    陶謙豁然起身,
    “各大印坊,定是不敢印這四個字。”
    “所以,隻能由我來寫!”
    “晚棠,你來幫我研磨!”
    說著,陶謙便要去往鋪子後的書房那裏。
    晚棠還想再說些什麽。
    隻聽陶謙喃喃道:
    “道長是好人,所以我幫。”
    “魏禦史也是好人,所以,我更要幫。”
    ...
    魏基被抓到斬妖司的第二日。
    魏靜姝前往相府求救。
    然而,範知行卻閉門不見。
    魏靜姝在相府跪了整整一日。
    範知行仍是視若無睹。
    相府裏。
    中書省一眾官吏,皆在此處。
    “真不救魏禦史了?”
    “魏家丫頭,可憐呐。”
    “相爺,要不,咱們聯名上個劄子,與國師求和便是。”
    “...”
    他們正在議論著。
    然而,已經晚了。
    範知行唉聲歎道:
    “申九千是妖這件事情,已被太多人獲知。”
    “他們之間,必須要有個了斷。”
    “越是這個時候,我等,便越要穩。”
    穩?
    這要穩到什麽時候?
    魏禦史清名動九州。
    他若是死了。
    隻怕要朝野震蕩啊!
    ...
    當晚。
    斬妖司大牢裏。
    一身正氣的申九千前來探望魏基。
    “魏禦史,兩日了,你可想明白了?”
    申九千問道。
    原本躺在牢床上歇息的魏基,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精神猛地一抖擻,豁然起身道:
    “你可算來了。”
    申九千一愣,“什麽意思?”
    魏基嗬嗬笑道:“有酒水沒?饞死老夫了。”
    申九千揮了揮手。
    就見有斬妖司的人送來酒菜。
    魏基飲了一大口酒,瞥了一眼申九千,
    “老夫早給你活路了,可惜,你不走。”
    申九千皺了皺眉頭,“如今身在牢獄中的是你,你卻要給我活路?是何道理?”
    魏基道:“讓你離開大周,便是活路。”
    “老夫知道國運日漸衰微一事,雖與你有關,但更與那位有關。”
    “如今北元勢力蠢蠢欲動,東海妖族欲再次席卷而來。”
    “異士界中都在傳,將有大劫來臨,屆時,神州陸沉...”
    “國運,不能有失了。”
    申九千道:“我蠶食國運,強化自身,也是為了更好地守護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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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基吐了口唾沫,隨後,這位左都禦史,完全沒了讀書人的雅量,怒罵道:
    “放你娘的屁!”
    申九千搖了搖頭,“罷了,我不會殺你,但你,終此一生,也別想走出這間牢房了。”
    魏基冷笑一聲,
    “誰說老夫要走了?”
    他將最後一口酒喝完,竟是從官袍裏拿出裝著橙紅色液體的一個小酒壺,
    “世人都說,紅衣官袍,乃是百姓血染。”
    “老夫身著紅衣官袍,就連你們斬妖司,也不敢搜老夫的身。”
    “看來,當大官,還是有好處的。”
    說罷,他打開酒壺。
    申九千一聞,“鶴頂紅?你要作甚?!”
    魏基將那壺中酒水一飲而盡,
    “烈!真他娘烈!”
    “就是比不得龍虎山的靈露啊!”
    申九千不解,“死,對你有何益?”
    魏基不再搭理他。
    生前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迅速浮現在他的眼前。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像是回到了幼年時。
    魏基的父親,乃是太祖年間的禮部侍郎。
    有一天,太祖皇帝舉辦壽宴。
    年僅八歲的魏基舞劍以慶太祖大壽。
    太祖很高興,笑嗬嗬問向魏基,
    “你叫什麽名字?”
    魏基道:“回陛下,我叫魏正。”
    魏正?
    太祖似是不喜歡這個名字,
    “正字...以朕看,不太好,有過剛易折之嫌。”
    “朕給你改個名字如何?”
    “嗯...就叫你魏基,望你日後能為我大周之基石。”
    ...
    思緒回到現在。
    牢房裏的魏基,正不停吐著鮮血。
    說話聲已經含糊不清了。
    但申九千依舊能隱約聽到他在說些什麽,
    “太祖皇帝陛下...”
    “臣魏基...盡力了。”
    申九千搖頭一歎,
    “放出消息,就說,左都禦史魏基,在獄中畏罪服毒自殺。”
    亥時末。
    左都禦史府,舉家縞素。
    魏靜姝披麻戴孝,麵色漠然的跪在靈堂中。
    手裏一直握著張道之贈予她的上上簽。
    當朝宰執範知行深夜前來吊唁,
    “別怨伯父,伯父,有不能幫你父親的理由。”
    “三日後,乃是大朝會,陛下會率領百官前往皇陵祭祖,屆時,申九千將會在太祖陵前澄清自己不是妖。”
    “若真讓他做成此事,你父親的血...就白流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魏府。
    自始至終,魏靜姝都是一臉漠然。
    翌日。
    有讀書人集結在鬧市中,大聲怒吼:
    “維君魏基,卓異禦史,公忠體國,德才昭宣 。”
    “剛正之操,如鬆之挺於千仞,傲霜雪而不屈;”
    “清正之節,似月之懸於中天,映塵寰而獨明。”
    “吾輩讀書人,不可讓魏禦史的血白流!”
    有書生附和,
    “說得對,那斬妖司是什麽地方,我等都一清二楚,說魏禦史是服毒自殺,我不信!”
    “國師確可為妖!他定是狗急跳牆,才要害死魏禦史!”
    “...”
    剛鬧了沒有片刻。
    便有官吏率領兵卒前來維持市中秩序,
    “你們都快別亂說了!”
    “國師不是妖!”
    “三日後,陛下將會在皇陵祭祖!”
    “屆時,國師將會當著太祖的麵,澄清自己不是妖。”
    “若他真是妖,太祖皇帝陛下,絕不會放過他!”
    待這官吏話音剛落。
    那些讀書人,竟是都相互議論起來,
    “國師真不是妖?”
    “魏禦史是好官,不可能騙我們啊!”
    “皇陵有龍脈氣數,若國師真是妖,太祖皇帝不會饒了他!”
    “那就等三日後再看!”
    “...”
    距離鬧市不遠處的一間茶館裏。
    張道之兄妹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他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道:
    “魏禦史前些時日來找過為兄,說了一些往事。”
    “其實太祖皇帝,早就知道申九千不是人,但依然選擇重用他。”
    蓁兒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
    張道之重重一歎。
    二人坐了會兒,便就返回院中。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蓁兒突然開口道:
    “妹妹不懂什麽家國大事...”
    “但妹妹知道,魏禦史是個好人。”
    張道之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是個好人。”
    午後。
    張道之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發呆時。
    王山長突然前來,
    “方才我遇到一位友人。”
    張道之沒有回應。
    他遇到一個朋友,跟我有什麽關係?
    隻聽那王山長似自顧自地說道:
    “那位友人姓孔,我向他借了一杆筆。”
    “據說這杆筆是至聖先師用過的,名叫春秋筆,乃是儒家壓運之物。”
    春秋筆?
    張道之心念一動,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你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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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山長道:“我不是聖人,窺探不了未來。”
    說至此處,他忽然語出驚人道:
    “但我...勉強算是半聖。”
    “以此筆畫出一條歲月長河,能讓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張道之不予回應。
    王山長故作輕笑一聲,
    “也有天師不敢的事情?”
    張道之在搖椅上轉了個身,不願看著他,“多了去了。”
    王山長‘嗯’了一聲,
    “屏氣凝神。”
    話音剛落。
    刹那間。
    就見他手執春秋,大筆一揮,
    “我以此筆,請君入夢一場。”
    稍後。
    張道之隻覺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待定神之後。
    卻見自身已經來到一座高山之上。
    他打量四周,卻見此間地界異常熟悉。
    身後,突然傳來王山長的聲音,
    “這裏是龍虎山山脈。”
    張道之沒好氣的應了一聲,“我知道。”
    忽而,他注意到,山腳處,有個少年乞丐,正蹲在路邊,啃著樹皮。
    “那是...”
    他疑慮一聲,感到不可置信。
    王山長接過話茬,“那是你少年時。”
    張道之翻了個白眼,“我知道。”
    他正看著年少時的自己。
    忽的。
    在少年張道之身前,猛地出現一條巨大無比的蜈蚣精。
    那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尿了,隨後,竟是昏厥過去。
    哪怕是此刻的張道之見了,心髒還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起來,顯得有幾分緊張。
    王山長笑了笑,“你如今已貴為天師,還在怕嗎?”
    張道之心情沉重,“今日,咱倆,隻能活一個。”
    王山長大笑兩聲,“別急,快看,老天師出現了。”
    ...
    龍虎山附近。
    正當那蜈蚣要將少年張道之吞入腹中之時。
    老天師一手持劍,一手握印,施展縮地成寸之莫大神通,轉瞬間,便就來到張道之身前立足,
    “申九千,今日,你必死無疑!”
    那蜈蚣精怒吼著,
    “張先!”
    “你處心積慮以輿圖靈寶 引我至此,就是為了要殺我?”
    “你莫要忘了,你乃陛下親自誥封的正一真人!”
    “而我是大周國師!”
    “你若殺我,必被國運反噬自身!”
    張先,乃是老天師名諱。
    是敢為天下先的張先,
    “哪管什麽因果承負,哪管什麽國運功德。”
    “貧道隻知,殺了你,會讓貧道舒服!”
    說罷,張先猛然動手。
    頃刻間。
    天地大變,異象生起。
    張先持劍,斬下百足蜈蚣數條臂膀。
    蜈蚣奮起反抗,卻因天師印之故,身軀動彈不得。
    人發殺機。
    天地反覆。
    就在這風雲變幻之際。
    一道龍氣突然席卷而來。
    張先眉頭深皺,本欲將那龍氣抵消。
    卻因接受朝廷誥封,而與國運相纏之緣故。
    麵對那皇道龍氣,卻是失了所有神通術法。
    隻得任由那蜈蚣逃遁。
    隨後。
    尚未修成返老還童之術的玄虛子來到,
    “讓那蜈蚣精跑了?”
    張先歎了口氣,
    “今後,再想殺他,就難了。”
    玄虛子道:“方才見有皇道龍氣,是陛下出手了?”
    張先‘嗯’了一聲。
    玄虛子緊鎖著眉頭,
    “看來,國運衰微,各地輿圖至寶紛紛失竊一事,不僅與申九千有關。”
    “師兄為護龍虎山傳承,已接受朝廷誥封,麵對那皇道龍氣,怕也有心無力啊。”
    張先愁眉不展之際,忽然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少年張道之,猛地一愣神,
    “此少年命格...竟這般離奇古怪?”
    離奇?
    玄虛子看不出究竟,“哪兒離奇了?”
    張先若有所思道:“這孩子...似乎,並不來自於這個世界。”
    不來自於這個世界?!
    玄虛子瞪大雙眼,感到不可置信,
    “師兄開什麽玩笑?”
    張先下意識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便是打了個圓場,笑嗬嗬道:
    “這孩子,或許是天上仙人下凡。”
    聞言,玄虛子鬆了口氣,“原來如此。”
    嗯?
    不對!
    “神仙下凡?!”
    玄虛子再次目瞪口呆。
    張先白了他一眼,“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
    玄虛子依舊充滿震撼,“他,神仙下凡?我...我能不一驚一乍的嗎?”
    張先抱起張道之,
    “你說,以這個孩子特殊的命格,應該不會被國運反噬吧?”
    玄虛子搖頭不知。
    張先唉聲歎道:“大劫將至...”
    “原本以為,今日若殺了申九千,便能延緩大劫到來,為我爭取一甲子歲月,誰料卻成了一場空。”
    “若老天假我一甲子,我自是無懼什麽大劫,可是...我等得起,大劫卻不等我。”
    玄虛子驚詫道:“師兄,再給您一甲子,您當真能衝一衝祖師爺曾達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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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先笑道:“能。”
    頓了頓,他一改麵色,變得嚴肅起來,
    “但是,這方天地,怕是等不了我再苦修一甲子了。”
    說至此處,張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把心一橫,囑咐道:
    “將這孩子帶往龍虎山,從今以後,他便是我的關門弟子,亦是下一任的...”
    “天師。”
    ......
    王山長收起春秋筆。
    小院裏。
    張道之緩緩睜開雙眼,坐直身軀,喃喃道:
    “申九千,居然就是那隻大蜈蚣?”
    王山長沉聲道:“我不擅殺伐,殺不了它,若能殺,早就殺了。”
    說至此處,他緩緩轉身,
    “三日後,是唯一能殺他的機會。”
    “不然,若讓他與皇陵龍脈氣數徹底綁定,借由龍脈氣數洗去妖身,這偌大天地間,就再難殺他了。”
    張道之愣神。
    良久。
    他看向王山長離去的背影,問道:
    “王守義,能不能求你個事?我記得,你還欠我師父一個人情吧?”
    這位王山長,便是大名鼎鼎的王半聖,王守義。
    誰也不曾想到,在龍場悟道而名動天下的這位大儒,居然隱於市井當中。
    碰巧,又讓張道之遇到了。
    又碰巧,舉世唯一能用春秋筆的書生,借由春秋筆,幫著張道之入夢一場。
    王守義緩緩轉身,看向張道之,
    “什麽事?”
    張道之笑道:“我妹妹喜歡讀書,對你尤為追捧,你能不能...收她為徒?”
    王守義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道:
    “可。”
    “我收她為徒,不是為了你。”
    “而是她值得。”
    “她是讀書種子,心地善良,衝她捐給義學的那些四書五經,我也會收她為徒。”
    張道之擺了擺手,“那我便不言謝了。”
    ...
    三日後。
    蓁兒與阿絮如往常一般,正在院子裏忙活著。
    張白圭前來幫忙,
    “蓁兒姐姐,聽說好多人都去看官家祭祖大典了,您不去看看嗎?”
    蓁兒正縫製著一雙鞋子,搖了搖頭,“不感興趣。”
    張白圭微微頷首,左右觀望,卻見院子裏始終不見張道之身影,脫口詢問,
    “道長呢?”
    聞言。
    蓁兒看向張道之居住的房間,忍不住輕歎一聲。
    屋內。
    張道之望著桌子上的卦象,亦在搖頭歎息,
    “一連十六卦,卦卦皆大凶...”
    躺在他身旁地麵的大牛突然哞哞兩聲,
    “幹!”
    “幹他!”
    張道之瞪了它一眼,“說得好聽,是我去幹,又不是你去!”
    他不信邪的又卜了兩卦,
    “大凶!大凶!還他娘的是大凶!”
    說至此處,他略感沮喪,
    “趨吉避凶這麽多年,難道要破例一次了?”
    這時。
    小院外。
    一身縞素的魏靜姝緩緩來此。
    見狀,坐在院子裏的蓁兒當即起身前去相迎,
    “魏姐姐,您來了。”
    魏靜姝臉色漠然,看樣子有些虛弱,
    “道長在不在?”
    蓁兒連忙回應,
    “在,正在屋裏,已經一早上未走出過那間屋子了。”
    魏靜姝點了點頭,“多謝。”
    隨後,她來到屋前,用力握著張道之贈予她的上上簽,忽的下跪不起。
    見狀,蓁兒剛欲前去攙扶。
    卻聽魏靜姝重重叩首,語出驚人道:
    “左都禦史魏基之女魏靜姝,叩請天師...”
    “斬妖!”
    天師?!
    這一刻。
    蓁兒、阿絮、張白圭,皆呆愣在原地。
    魏靜姝不停地叩首道:
    “民女魏靜姝,請天師斬妖!”
    “請天師...”
    “斬妖!”
    沒過一會兒,額頭已磕出血來。
    屋內。
    張道之聽到了她的聲音,輕輕歎了口氣。
    隨後,大牛與桃夭就見他褪去一身普通道袍,換上自乾坤袋裏取出的紫金天師袍。
    身披紫袍的張道之望著桌子上的大凶卦象,忽而怒將桌子掀翻,
    “去你娘的!”
    “吉凶自有道爺來定!”
    說罷。
    他打開房門,大踏步走出。
    當蓁兒看到自己的兄長身著紫色道袍的那一刻,頓時失神不已。
    而後。
    張道之來到魏靜姝身前。
    她不顧額頭磕出的血漬,終於一改漠然麵色,淒然一笑,將那上上簽還給張道之,
    “民女魏靜姝...”
    “請天師斬妖!”
    語罷。
    便因自身虛弱而暈厥倒地。
    張道之看著贈給她的上上簽,突然用力一握,抬頭看向浩瀚蒼穹,朗聲笑道:
    “今日大吉,諸事皆宜。”
    “更宜...”
    “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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