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要比他人更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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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中原與草原地脈相連,算是同根。
    可兩族子民畢竟時有爭端。
    對一名漢人來說,奴役一個流有王族血脈的公主。
    定是能給身心帶來極大滿足。
    而張道之也很同情婦人的選擇。
    與其流亡在外,終日隻能以乞丐之身示人。
    保不齊那天女兒身被曝光,遭人踐踏、侮辱。
    倒不如隻做一人奴隸。
    最起碼,對阿茹娜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可張道之畢竟是穿越者,對他來講,無論中原人還是草原人,都是人。
    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奴役一個乞兒,並不會給他帶來身心上的愉悅。
    而且,身為道門子弟,也不能這樣去做。
    佛講眾生平等,道同樣也講。
    《列子》講,天地萬物與我並生,類也,類無貴賤。
    《雲笈七籖》講,一切眾生道性,不一不二,究竟平等。
    此刻。
    張道之看向那婦人充滿希望的目光,又看了看那小乞兒可憐兮兮的模樣。
    內心終是有些不忍,語重心長道:
    “貧道需要去一趟狼居胥山,她說她認得路,由她帶貧道去。”
    “期間,貧道會教給她一些保命護身的本領,讓她下半生可以有個依靠。”
    張道之自是不能將龍虎山秘術傳授給阿茹娜,但他也不是隻會龍虎山秘術。
    一些莊稼把式,他也是精通的很。
    他的話,頓時讓那婦人眼前一亮,
    “道...道長願意教給娜兒本事?”
    張道之點了點頭,“一些粗糙技藝罷了,但靠著這些,活下去,應該不難。”
    婦人難得激動。
    她知道,這是遇到好人了。
    不讓自己的女兒做奴隸,還要教給自己女兒本事。
    這對她們母女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隻是...
    婦人不得不問清楚,
    “狼居胥山,一向嚴禁漢人涉足。”
    “我雖嫁給烏蘭特部的首領,但也從未去過那裏。”
    “娜兒也隻是跟著她的父親,去過那裏祭天告地。”
    “道長要去那裏,所為何事?”
    她們母女似是知道一些烏蘭特部的隱秘,因此被新任首領記恨上,派出了不少人追殺他們。
    由於燕雲十六州的地理與情況比較特殊。
    因此,才能讓這對母女活到現在。
    張道之搖頭道:“知道的多,對你女兒,不是好事。”
    他又看向阿茹娜,“可願隨貧道去?”
    婦人思慮再三,又問,
    “道長可有把握,能夠顧全她的安危?”
    張道之點了點頭。
    見狀,婦人鬆了口氣,看向阿茹娜,
    “娜兒,給道長磕頭。”
    阿茹娜目含淚光,看著自己的娘親,久久不語。
    張道之擺了擺手,“不必,貧道不喜歡這一套。”
    然而,話音剛落。
    阿茹娜在自己娘親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決然。
    隨後,她也不再猶豫,朝著張道之重重磕下三個響頭,並將自己的小腿上的布條解下。
    露出一把金刀,雙手捧上,欲遞給張道之,
    “今後,阿茹娜的命,就是你的了。”
    草原上的不少部落,都有著一個傳統。
    隻要是女兒家,自生下來,便會由父親打造一柄刀。
    比匕首要略長一些的刀。
    此刀,稱為壓裙刀,又稱為帶裙刀。
    在張道之前世時期的宋元時代,這樣的習俗尤為火熱。
    《牆頭馬上》、《清平山堂話本?快嘴李翠蓮記》中,都有記載此刀。
    若是一名草原女子將壓裙刀遞給某名男子,通常是表達愛意的方式。
    除此之外,還有甘願為他效忠的意思。
    張道之不太理解這種習俗,不過,他也並未接下那柄壓裙刀。
    隻是緩步走到母女二人居住的屋簷外,背對她們二人,沉聲道:
    “時辰不多了,想對你女兒說些什麽,便說什麽吧。”
    捧著金刀的阿茹娜看向婦人。
    後者笑著搖頭。
    對於她們母女二人所言,張道之並未去聽。
    隻是將注意力轉到別處。
    漸漸地。
    夜幕裏飄起鵝毛大雪。
    張道之靜靜站著,任由雨雪拍打在身,仍舊寂然不動。
    他攤開手掌,看著那些飛雪落於掌心之中迅速融化,如花開花落,如春去冬來。
    心裏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破廟裏。
    婦人不知說了些什麽,竟是淚流不止,使出渾身氣力,才勉強抬起手臂。
    輕輕擦拭掉阿茹娜臉頰上的淚痕,輕聲呢喃道:
    “為娘這輩子,就這樣了。”
    “你要想盡一切法子,活得比娘這輩子要好。”
    “娘好想再陪你走一程,好想...好想...”
    阿茹娜一直將自己的娘親視為天,視為自己最大的靠山。
    無論遇到怎樣險峻的情況,隻要自己的娘親還在,她就感覺,一切都還有希望。
    隻是,如今,她的天塌了。
    婦人去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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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茹娜飽含熱淚,蹲坐在地上,啃著那隻燒雞。
    她娘說過,希望她能夠過得好。
    所以,從今夜開始,她要為了自個兒,好好活著。
    漸漸地。
    阿茹娜將那一整隻燒雞都吞入腹中。
    稍後,她找出事先準備好的木板。
    她使出所有力氣,才勉強將娘親的身軀放在木板上,又用一堆野草覆蓋在婦人身軀之上。
    用繩子固定好木板的一段,用力去拉動,總算是將木板帶動。
    她站在張道之身後,
    “娘親說,要讓我好好跟著你,讓我活得比她好。”
    後者‘嗯’了一聲。
    她繼續道:“娘說,就將她葬在這裏,這樣,她離中原近一些,也離草原近一些。”
    張道之似惜字如金般應聲道:“好。”
    言罷。
    他故意放緩腳步,在前邊走著。
    而阿茹娜則死死拉著那個木板,不敢鬆手。
    因為木板上,躺著她的娘親。
    雨雪越下越大。
    阿茹娜連一雙鞋子都沒有,赤足走到地麵,因背部用力拖曳物什的原由,導致雙足壓力增大。
    那雙看起來略顯粗糙的小腳,實在是不堪重負,有了凍瘡與傷痕。
    沒過多久。
    破廟外那處長長街道裏,便就堆滿了積雪。
    阿茹娜的小腳踏在雪中,似已經凍壞,不知寒冷。
    張道之沒有選擇幫她。
    隻是靜靜地朝前走著。
    他隻能陪她走一段路,這段路的終點在狼居胥山。
    他答應過她的母親,要教給她一些能夠安身護命的本事。
    這第一堂課。
    他就在告訴她,今後,隻有她一人了。
    無論做什麽事,唯獨能信任的,就隻有自己。
    僅此而已。
    她的性子,必須要學得堅韌一些。
    才能更好地在這兒吃人的世道活下去。
    “阿茹娜。”
    “嗯?”
    “你知道,該如何活得很好嗎?”
    “如何?”
    “在這個世道,若想活得比他人要好,首先就要比他人更豁得出去。”
    “豁得出去?”
    “沒錯,要豁得出去,甚至是...包括自己的性命。”
    幽暗街道中,忽有一縷月光如漫天飛雪般灑下。
    張道之與阿茹娜二人一前一後的行走在街道裏。
    伴隨她們的,還有木板摩擦在地麵的聲響。
    期間。
    阿茹娜不經意間抬頭看向前方。
    她似在街道盡頭,在張道之的背影上,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溫暖。
    像是無限春光,如草原上盛開的嬌豔花朵兒。
    是那樣的讓人感到祥和。
    那是...
    金光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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