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印輪來訪。”
    “阿彌陀佛。”
    老僧睜開一隻灰黃的眼睛，看了一眼周未，隨後又閉上。
    “你身上有一枚佛令，要換什麽？”
    他似乎早有準備。
    “‘業山’傳法。”
    “一枚佛令隻可換一枚銅令，一人隻可換一枚傳送令，銅令入‘業山’中也得不到高深佛法。”
    “你可再行斟酌一番。”
    “大師可否細講其中區別？”
    “三枚佛令可換一枚銀令，五枚佛令可換一枚金令。”白眉老僧並不睜眼，手中盤珠的速度卻不慢。
    “銅令隻可入‘業山’佛塔的下三層，銀令可入中三層，金令可入上三層。”
    周未這才明白，原來這“業山”之中，還有一座佛塔，且這佛塔還有九重之分。
    “貧僧換銅令。”
    周未對於上三層的佛法興趣不大，能入“業山”，便算是完成了此樁與留步真人的交易。
    “十日之後，手持銅令，到傳法大殿中。”
    白眉老僧麵無表情，一伸手，將佛令吸走，又拿出一塊小巧些的銅製令牌。
    “滴血。”
    周未按這老僧的指示行事，一滴殷紅的血落到銅製令牌上，便被吸納，消失不見。
    “銅令隻有你可用，不可移交他人。”
    白眉老僧話音落下，周未便感覺到一陣無形之力將他推走，送出大殿。
    “此人便是那高僧弟子？卻有玄妙，我以【天眼禪印】都看不出端倪。”
    【天眼禪印】可識破虛妄，即使佛蓮中期修士都會在此術下無所遁形，但周未的【瞞天過海術】也非小道。
    恰巧沒讓他看破。
    白眉老僧不再多想，片刻後，智慧殿中又傳來陣陣梵音。
    ……
    ……
    十日之後。
    傳法大殿內。
    負責主持的正是那日智慧殿中的白眉老僧。
    周未來得不早不晚，直至午時，才有十七位僧人到場。
    其中大多是佛蓮前期修為，還有少數的蓮子僧人及佛蓮中期。
    而其中一位白眉僧人，卻讓周未尤為震驚。
    “竟是他？”
    那白眉僧人閉目打坐，身著金紅袈裟，周未上一次見他，還是在大吳之時。
    昔日靖靈坊市之中，周未曾從他手中購買過【斂息術】。
    “此人也到了代國？如今還成了佛蓮境高僧。”
    周未默默想著，心中對這白眉僧人有了諸多猜測，不過此人如何，也與他幹係不大。
    ……
    眾人皆在大殿中央處盤膝等候，直至未時。
    “時辰已至。”
    “諸位手持令牌，即刻傳送！”
    白眉老僧盤坐於半空，座下佛蓮閃爍，隨著他一道靈氣擊去，傳送大陣便開始啟動。
    “業山中隻可駐足三日，三日內隨時可到傳送陣中，依靠傳送令可進行傳送。”
    “若三日後未回來，傳送陣消失，便要長久留在罪山之中！”
    白眉老僧的話音已幽幽入耳的刹那，“大傳送陣”已驟然開啟。
    “罪山之中，竟為定向大傳送陣？”
    周未對留步真人問道。
    “達聖寺的高僧以大法力強行進入鎮魔大陣，入罪山布下大傳送陣，且罪山距離業都極近，才有此定向傳送的效果。”
    “真正的遠距離定向傳送的大陣，哪是區區舍利境所能布置的。”
    留步真人不屑地說道，他向來自視甚高。
    ……
    此次傳送隻是維持一息不到，周未便與其餘諸多僧人忽然出現在一座墨黑色石山之中。
    這石山之上，並無半點綠植，光禿禿的，倒是真如頑石堆疊而成。
    “此地！”
    一進入墨黑色石山，周未頓時便感到神識晦澀，難以調動。
    “不錯，此地正是罪山！”
    留步真人頓了半天，才用神魂說出一句話，顯然他也被罪山限製得不輕。
    “諸位高僧，一同上山吧！”
    因十七位手持令牌之人都來到了同一個地方，還可一同上山。
    山路崎嶇蜿蜒，而那九層佛塔，自是在罪山之巔。
    神識被限製，十七人隻能走路，且越是上山，越是難以調動神魂。
    在山腳時或許還可以靈氣借力，走至半山腰，已至多和留步真人以神魂艱難溝通了。
    按照這個趨勢，恐怕走到山頂，便連溝通都做不到。
    “此山傳聞是通體由鎖神石打造，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留步真人沉寂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留步前輩，等到罪山之上，恐怕我們難以交流了。”
    “先去佛塔之中，屆時我自有辦法！”
    ……
    周未修行《血陽三變》已至一階上品，加之築基時對肉身有過一次全方位的淬煉。
    隻依靠腳力，也可輕易上山。
    周未健步如飛，走在前列。
    不過他驟然發現，那位與他同來自大吳的老僧毫不落後。
    還有另一位蓮子境九層的年輕小僧也緊隨其後。
    走了半個時辰，罪山之巔已近在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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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到了！”
    周未故意落後幾步，讓其餘幾人先上。
    而山巔之上，果然有一座不大的寺院。
    寺院之外，掛著個偌大的紅色牌匾，上寫著“罪山寺”三個字。
    “業山寺！”
    “果真是業山寺！”
    “阿彌陀佛！”
    “寺中佛塔有無數佛道經典，貧僧定要好好挑選！”
    業山寺？
    周未心中疑惑，他可不會認為是這些人不認識字，仔細思索一番，便已大概明悟。
    “我與他們最大的不同，便在於我是道門修士。”
    “這寺廟若是道門修士來此，看見的便是‘罪山寺’，而佛門修士來，則看見的便是‘業山寺’。”
    “原來如此！”
    ……
    到了寺中，周未再想動用神識已經困難重重。
    他都如此，其他人則更不必說。
    周未緊跟眾人步伐，走入寺廟之中。
    罪山寺的內飾，出奇地簡陋，隻有十餘間偏房，幾張石桌，幾十張石製蒲團，一座高約十餘丈，下大上小的九層白磚佛塔正處於中心。
    而出乎周未意料的是，大半的石製蒲團上都坐了人，他們都正對著白磚佛塔，不斷誦讀佛經。
    這些人麵目不一，身材不同，有黑有白，有男有女……可謂是眾生百相。
    但相同的是，他們都穿著相同的白灰色僧袍，手中都拿著佛經木魚，手腳脖頸上，都套著墨黑的石環。
    他們心無旁騖地誦讀著佛經，絲毫不關注走來的周未等人。
    他們臉上似是正氣凜然，空中也是梵音回蕩。
    然而誰都知道，能被關在此地的人，無一不是血汙滿手，惡貫滿盈，罪不容誅之人。
    這裏，便是傳聞中的“罪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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